呦呦背着蒋木,明显能看出来吃力,一步一步虽稳,却多少有些晃。 寂静的一条黑色大道,呦呦一个人背着蒋木前行,春风料峭,夜里的风更是凉,也大。 吹得他们二人的袍子缠绕在一起,一起猎猎作响。 阿阮刚要说话,却被贺拂明拦下了,让他噤声,跟着呦呦走…… 余剩下的陛下该如何,现在这里所有人无一人顾得上。 呦呦背着蒋木突然停下身子,转过来看着贺拂明,说:“给我一盏灯笼,我看不见路了……” 那表情,纹丝未动,但听着声音却令人伤心得很。 她哪里会真看不清脚下的路?怕是看不清心里的路了…… 贺拂明一脸不忍,侧过头不敢看呦呦这样,闭上眼睛跟阿阮说。 “去,送一盏……” 阿阮看着呦呦,抿了抿嘴,往后面侍卫要了一盏,给呦呦递过去。 她继续提着灯笼,艰难的背着蒋木继续扎进黑暗里。 今夜格外黑,又黑,又长,又静,又凉。
第125章 大结局 今夜格外黑,又黑,又长,又静,又凉。 我的心上人今夜死了。 ――蒋木,我想你了。 蒋木身上的凉意渡到了呦呦身上,呦呦却感觉不出来…… 她其实也不知道去哪里,只是脚下有一个方向,她去了贺拂明曾经的旧宅。 她第一次出宫在天兴酒楼受伤,被贺拂明救到这里,所有的故事从这里开始…… 大抵,许多算计也从这里才开始。 她背着蒋木走的慢极了,像是一条怎么走也走不完的路。 贺拂明一行人跟着,自然也熟悉这条路通向何处。 旧的二皇子府已经破烂不堪,当初刚住进来的时候,这里就不富贵,现在更是荒芜的形如乞丐居住的屋子。 由于这以前贺拂明住过的,自然不可能有乞丐敢来。 所以这里只是许久无人打扫罢了。 呦呦径直地走到自己以前住的房间,里面也是黑黝黝的看不见五指。 一时间伫立在屋子门口。 贺拂明此时拦言:“我立马叫人收拾出来,你能稍等片刻吗?” 呦呦转过身,“多谢……” 蒋木整张脸现在是完全无血色,唇都上白的,当真是一点生气也没有。 但是他们却脸贴脸,这一幕看得贺拂明心里一揪,一口气没跟上。 侧过脸,不等他说,阿阮已经知道怎么做了。 然后呦呦将蒋木放下,靠着她一并坐在阶梯上,蒋木就这样瘫软无力的靠在呦呦的肩膀上,呦呦也自然的将脑袋靠过去。 她似乎麻木的并无太多情绪,之前的不敢面对已经变成了坦然。 贺拂明踌躇了一会儿,坐到了蒋木身边,他们三人并排的坐在阶梯上。 呦呦仿佛没事儿人一样,看着进进出出打扫的人。 “蒋木的老地方在哪里?” 贺拂明眼睛挣扎了下,抬起头看着天,厚重的黑色突然压下来,他猛然一惊。 声音清凉。 “在他娘故去的地方,小时馆,以前是下层娼院,他买回来做了一个小茶馆。没有你在的时候,他只会去那里,哪儿也不去。” 呦呦脑袋蹭了蹭蒋木的头发。 “娼院?他买那处做什么。” “他娘就是死在那里……所以有没有你的兵防图,蒋家都是他毕生为之努力的原因。 他求的并不是功名利禄,而是背后的高权,与蒋家对抗的权。” 贺拂明省去了许多话。 呦呦是聪明人,不说她也能大概的悟明白。 遂而点点头。 死在娼院的女子,大多都没有一个好死法,她当年见蒋木才八九岁,那就是在八九岁之前他娘就是被人丢进去折磨死的。 身为豪门庶子,怎么也算得上一位公子,别人艳羡不过来的身份,只是背后显然不是这样…… 他受了很多苦。 呦呦心里一疼,身子蜷缩了些。 伸出了一只手,好好儿的将蒋木揽在怀里,怕他不稳。 “他留了东西给我?”不然不会跟贺拂明说什么老地方。 除了兵防图,蒋木,你还有什么会给我? 贺拂明哑然,“应该是吧,明日我带你去?” 呦呦摇了摇头,一副不慌的样子。 “我记得当初我跟蒋木说过,我有一份大礼要给他,这还没送出去了……你替我多准备写纸张。” 贺拂明张口,淡淡一字:“好。” 巧在这个时候阿阮正带人都收拾完毕出来复命,在呦呦面前说话,他不自然的降低了语调,声音轻微,十分有眼色。 呦呦稀松平常的对贺拂明说了一句话,让他直接怔在这一处,直到坐到浑身发僵才略有些反应…… 呦呦说:“收拾好了?那我们先休息了――” 揽着蒋木直接抱紧了屋子。 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呦呦关门,还与贺拂明轻声细语道了句:“好梦――” 不光贺拂明愣着,阿阮也傻了。 指着关闭的门,张口说不出话来。 呦呦将蒋木放在床上,给他细致的换了一身柔软的里衣,简单的擦了擦身子,掖好被子,就熄了蒋木身边的所有灯盏,像是还怕晃着蒋木的眼睛一样。 她独身到案桌前磨墨铺纸,白玉虎纸镇一压,提着笔就开始写,没多久就写了一张,换了纸继续写,一张一张又一张…… 全都是当初她被关在宫里六年间在藏书阁背的孤本。 她一个顶不爱看书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每去藏书阁,挑的都是写常人不可得的孤本书来看,又老又旧还偏门。 当年看的时候她不懂为什么,后来见了蒋木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为他准备的…… 她背的每一个字,都是想以后有机会给蒋木看,或者听。 因为在呦呦的印象里,蒋木除了时刻捧了一本书,也没什么其他爱好了似的。 此时,她就是准备将她所有记得的孤本全都写下来,送给蒋木。 写到天亮,写到晌午―― 桌子上的蜡烛早都燃尽了。 直到呦呦犯困了,喝了一口茶,自然的合衣睡着蒋木身边。 自然到这就是应该一般,日常一般。 二人也没多的姿势纠缠,呦呦没抱他,就是躺在身边,累的直接睡过去。 睡了三个多时辰,无梦,沉寂的很。 跟死了一样。 如果不醒过来,说死了也就是死了…… 从来没有睡过如此安稳,呦呦醒过来的时候精神十足。 坐在蒋木身边,只是呆若的看了看他,也不敢摸他,怕心疼,怕忍不住崩溃。 她朝着蒋木侧过身,一只手支着头,语气轻。 “以后就我一个人想你了……我带你去整个大陆各出看看,风土人情都记下来,每年我回一次南息看看你,好不好?” 无人回应。 呦呦也不丧,只是看着蒋木的脸,声音更轻。 “我看不了你多久了……我还想一直看呢。” 呦呦松开手,倒下去,重新的与蒋木并肩睡在一处。 用肩膀将蒋木一撞。 “你最想去哪里?”这话问的颇有兴致,却因为得不到回应,语句又颓丧了些。 “我怎么对你什么都不清楚?” 她突然一个翻身,趴在蒋木身上,下颚垫在蒋木的胸口,将蒋木看了个清清楚楚。 “我想你了。” 轻声一句话搁在这里,眼泪无知无觉的砸在蒋木不再跳动的胸口上。 呦呦双眼氤氲起来,浑然看不清眼前。 “蒋木,我现在特别想你,想的厉害极了。” 呦呦现在的哭,都和当年不一样。 当年她可以甩开水含,一个人坐在巷子里放声的大哭。 而现在,心里压的她情不自禁的流泪,却始终无法歇斯底里,冷静的样子看的其实更让人觉着悲寒。 呦呦捂着眼睛,蜷起身子,跪坐在蒋木的身边,整个脑袋就放在蒋木的胸口,细细的哭出声。 窗外正端着饭菜的贺拂明手一僵,心里也不是滋味,放下菜,一个人落寞的离去。 身影染了一身悲凉,应和这一院子的孤寂,他显得十分和谐。 白日里,贺拂明去了宫里,处理了陛下投毒晕眩一事。 这事被他扭歪,嫁祸查到了淳王身上,直接被禁了足,连申辩的机会也没有。 加之呦呦不见了,贺嘉佑全城戒严!派了大兵搜寻。 蒋木虽死,却因施幼南没带回尸首,也被扣了罪,但也不忘与施幼南的协商了,给了他一个县丞低职,夹杂了多少羞辱也只有施幼南知道,还偏生要叩谢隆恩。 贺秉修被削了东宫职权,收了册宝贬到蛮荒做了个藩王。 贺秉修才被定完罪,立马就轮到了贺淳君! 蒋木之前安排的官员上疏起来,对曾经的‘主子’下手一点也不软,直接将贺淳君踩到泥里。 从金銮大殿之上拖下去的时候,他拒不认罪,混说是蒋木做的,儿臣是被蒙蔽的。 贺拂明在朝堂上快一年了,从来都是个哑巴,一句话也没说过的,今日他深受蒋木之死,心里沉痛的很。 听到这般推诿罪责,贺拂明痛心疾首,只是淡句:“皇弟可有看清楚这上疏?一半有余是蒋大人之前的落罪!这般信口拈来可不糊涂?蒋大人难道不是去年四五月才跟随你的吗? 这一罪,是六年前,这几罪是四年前,这杀人罪是三年前,平民告不得官,哪里还能告你?” 他捏着几罪的状子砸在贺淳君身上! 贺淳君辩无可辩,除了红着眸子瞪着他,无法狡舌。 贺淳君落了罪,却不致死。贺嘉佑最是打小偏爱他,在罪责上有不忍。 直到几位大臣继续上奏,给他又狠狠罗织了几道罪名。 上不容天,下愧于民,贺嘉佑这才将他也贬了,也是流放异地,为了个终身不得回都的藩王。 两位皇子前后不过相错七八日,一个放南,一个放北,各位站上一番。 蒋皇后被废,却没有挪居宫殿,将皇后殿当做了冷宫,做了废后。 天下大称陛下仁德圣心,对结发妻子情谊深厚。 而淳王的母妃卫德妃却自缢与大殿中,被人发现之时都已经死了好几个时辰。 贺嘉佑心念痛疾,将阖宫上下全部杖杀。 一时间宫里唯一的皇子就是贺拂明了,他腿疾被贺嘉佑委派御医日夜诊治,有望为主,却还是温润的低调,关府闭客。 突然腿疾治愈了,只是御医说了句将能行走,以后应是无碍。 贺嘉佑直接下了旨,抬了他太子位。 他被立太子后的第二道旨意就是贺嘉佑私自授予的,只有一件事,想法子与东唐联姻,娶曲是欢的女儿,那位敢替身李清辰而来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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