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林宝瓶相互扶着起身, 又对其他人说:“你们好好留在这里。” 若是真的来者不善,她们两个先出去了,倒或许保下这几个人不被发现了。 章如寄抬头看了她们一眼, 点了点头不做声。 李屈和丹桂以及林宝瓶的贴身宫女想要陪着她们一起出去,都被沈琬留下了。 沈琬和林宝瓶从暖阁相携而出,沈琬走得稍稍在林宝瓶前面,将浑身都开始颤抖的林宝瓶挡住一些。 她们面前的是一个年约四十左右的中年人,方脸广额, 面相倒是没有沈琬想象中的那样凶神恶煞。 他见到她们便道:“果然在这里。” 沈琬背脊一凛, 但前路未知, 只得先低下头去。 “我姓崔,”来人又重复了一遍,“叫崔鸿德, 太后让我把你们带出去。” 身后的林宝瓶轻轻拉了拉沈琬, 两人皆都是一脸疑惑和不信任。 崔鸿德解释道:“太后是太后,我们崔家不会连她这么点要求都不答应, 强留你们作甚?” 眼下人都被他们找到了, 沈琬也没其他办法, 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 就像崔鸿德说的那样, 她和林宝瓶是宫里最无用的人,捉了她们两个也没用。 于是沈琬便小心翼翼问道:“这便出去?太后他们在哪里?” “太后自然是已经跑远了。我只把你们送到城外,自有你们的人来接你们,”崔鸿德有些不耐烦,催促道,“快些,我没这工夫等你们磨叽。” 见沈琬和林宝瓶说话间就要走, 暖阁里听着动静的人一时也都赶紧出来。 崔鸿德却皱眉道:“还真当我这是做善事?太后只说了要沈昭仪和乐溪郡主,我便只带两个去,你们都给我留下。” 除了章如寄一脸惨白之外,其余都是宫人,听到崔鸿德这话虽失望,但也并不没有说什么,沈琬叮嘱了李屈和丹桂几句,让他们自己躲好,便只好离开。 这时章如寄却忽然上前来拉住沈琬的手道:“昭仪,郡主,你们救救我,也把我带走罢!” 沈琬没有说话,林宝瓶为难地看了崔鸿德一眼,也轻轻摇了摇头。 “我也是陛下的妃嫔,太后只是不知道我也在你们身边,只要她知道了,一定也会带我走的,不过是顺手的事,求求你们帮我向这位崔将军求求情!” 还未等沈琬和林宝瓶说什么,崔鸿德早就已经听见了,烦躁道:“说了两个就是两个,你是妃嫔又有何用?太后和陛下都跑没影了!你说你是妃嫔要带你,那宫里还剩下那么多妃嫔,要不要全给她们平平安安送出去?” 章如寄仍是拽着沈琬不肯放手:“阿茕,阿茕你救救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能忍心把我丢在这里吗?把我带走,求求你了……” 她的双手像章鱼一样死死吸着沈琬,沈琬几次想挣脱都脱不开,崔鸿德早已等得不耐烦,一下便将佩剑抽了出来。 “你再不放手就把你这手剁了!”他怒道。 章如寄见到剑光,立刻便吓得缩回了手。 但是继而,她却“扑通”一声,在沈琬和林宝瓶面前跪下。 二人正欲丢下她转身,却听她道:“我有身孕了,你们不能丢下我,若是太后和陛下知道了,一定会问罪的!” 沈琬和林宝瓶对视一眼,皆都把眉头皱得更深。 而再看那边的崔鸿德,闻言却是已经收回了剑,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们三个,道:“反正我只带两个,她说她有了身孕,或许太后倒真的不会丢下她,你们自己商量,谁把名额让给她。” 沈琬差点笑出来,章如寄哪来的身孕,除非她也像孙荷儿一样用了东西。 可这话却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否则慕容胤和太后知道后就会杀了她的。 这兵荒马乱的,也找不到个太医来诊脉,根本没办法戳穿章如寄的谎言。 正想直接拉着林宝瓶走人,林宝瓶却道:“她有身孕了……” 沈琬心里“咯噔”一声,知道事情不妙了,章如寄说她有了身孕,本就有些戳中林宝瓶的心事,让她深有同感,而更坏的就坏在崔鸿德方才的那句话上,直接让她们让名额,等于是逼着她们做决断。 沈琬道:“我们先走,等回去之后立刻向太后禀报,太后一定会想办法把章充媛救出来的,她救得了咱们,自然也救得了充媛。” 只要到了太后和慕容胤跟前,章如寄的谎言自然是不攻自破。 “可是这里太危险了,”林宝瓶看向跪着的章如寄,眼中都是怜悯,“她有身孕,如何能藏来藏去,怕是受的惊吓就够了。” 沈琬冷冷道:“她没有身孕。” 此时性命攸关,章如寄也急了,竟是咬牙辩道:“阿茕,你不想救我也不必这般污蔑我,到了太后和陛下面前你们自然知道我没有撒谎,但如果我留在了这里,我和腹中孩子有个万一……”本性已是毕露。 “行了,不用再说了,”林宝瓶打断她,“你们两个走。” 闻言,崔鸿德立马道:“行,郡主留下,她和沈昭仪走。” 章如寄忙在地上对着林宝瓶磕了两个头,急匆匆起来,躲到沈琬身边。 林宝瓶已经做好了留下来的打算,虽心里害怕得很,但也只能暗自责备自己命苦,转身就往里去。 “郡主,你和她一起回去,我留下。”沈琬突然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直接说出这话,但好像又是非常深谋远虑了。 章如寄不值得,但林宝瓶却可怜。她已经在戎国饱受了摧残磨难,经不得再在大齐经历一回了。 林宝瓶摇头:“不,我们不要再拉扯了,否则崔将军就该等急了,你和她出去,他们其实也不会对我如何的,我受得起。” 沈琬低下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已经重生过一次了,人生又有了新的机会,能有这奇遇也算是老天厚待她,说起来也没什么好怨天尤人的了,若有未竟之事也只是她自己所致,相比于林宝瓶,她实在是幸运得多。 林宝瓶至少在目前看来,她没有重生,没有第二次机会,她的人生再被糟蹋,就真的是一塌糊涂了。 正是因为想到自己曾经的苦,才会对林宝瓶不忍心。 亦不忍心她满腔善心被章如寄这样的人利用。 沈琬一把拉过林宝瓶,把她往崔鸿德那边一推,说:“快些回去太后身边,让她一定来救我。” 章如寄的眼珠子转了一下,看了看留下来的沈琬,又看了看林宝瓶,一下便拉住了还要上前去替下沈琬的林宝瓶,崔鸿德已大步往前而去,章如寄亦死死拉扯着林宝瓶跟在后面。 沈琬冷笑道:“章如寄,你最好是有身孕,若你撒谎诓骗我们,我回去之后不会放过你!” 章如寄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却还是咬牙赶紧撑起,头也不回地跟着崔鸿德走了。 李屈等都已经看呆,等回过神,李屈和丹桂倒还往前走跑了几步,想再去把人拦下,沈琬只好把他们叫回来。 一时先前跟着的宫人们见主子们都走了,便立刻作鸟兽散,各逃各的去了。 沈琬带着李屈和丹桂重新退回暖阁里躲着,三人沉默着坐了一会儿,李屈才狠狠道:“昭仪让了做什么?我看章充媛根本就是撒谎!” 丹桂原本还只是害怕,但是方才经历了大起大落,这会儿已经靠在沈琬身上哭了起来。 沈琬拍了拍丹桂的脸,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沈琬让丹桂自己坐着继续哭,自己却和李屈一起,在暖阁里翻箱倒柜了一阵儿,终于从哪个箱笼里扒拉出来一件宫女的衣裳。 沈琬赶紧换好衣裳,又把头发全部拆掉,随便挽了个发髻,让自己看起来不起眼。 不知不觉中,一天又过去了。 许是第二个黑夜降临,丹桂哭得更厉害,没到半夜,她就开始发起烧。 暖阁里的水已经喝完,李屈大着胆子去外面找了半壶凉透了的茶水过来,先喂了丹桂喝下,才两人喝了。 原本暖阁里放着两三盘点心,这一天里也已经被分食完了。 沈琬很清楚在这里是待不长的。 眼下崔氏那些人还没来得及开始搜寻宫室,等翻找起来了,他们三个人很快就会被找到。 再有算算时间,崔鸿德应该已经把章如寄和林宝瓶送到京城外了,差不多就要折返回来。 他知道她躲在这里,若没其他心思还好,若有就能直接把她找出来。 可是跑又能跑到哪里去? 李屈似是也想到了,踌躇道:“昭仪,要不我们换个地儿?” 丹桂听后又哭了:“换哪儿呢?被抓住就完了!” 沈琬想了想,说:“还是要先离开这里。” 丹桂崩溃道:“我不走,我就在这儿,昭仪和李屈走就是。” 沈琬沉下脸,丹桂又嘤嘤哭了两声,不说丧气话了。 李屈道:“我倒是知道几个地方,平时没什么人过去,只是现在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去。” 然后李屈便报了几个地名,都是平时废弃或者无人居住的宫苑,位置偏远,远离主要的宫室。 那里安不安全先不说,眼下的问题倒是过去的路又长又复杂,遇到危险的可能也增加了。 正犹豫要不要听从李屈的话过去时,沈琬忽然灵机一动。 “去摘星台!”她说。
第42章 越过这具缺了头的尸体,…… 摘星台尚且还在修建中, 因慕容胤下令要他们赶工,所以其实已经修好了大半。 但一个还没竣工的宫室,没有人住也没有金银珠宝, 周围也杂乱着,一般人是想不到要过去那里搜查的。 丹桂还是不想走,被沈琬瞪了一眼,赶紧跟在后面。 先前在暖阁那里还没什么感觉,等一路出来, 沈琬才发现短短一日之内, 皇宫简直变了个样。 长乐宫的宫苑原本恢宏大气, 整洁庄严,此时却笼罩在黑夜穹顶之下,暗无灯光, 地上黑糊糊的, 像是被什么烧过,沈琬又疑心是血, 走近看了看, 幸好不是。 一道道宫门大开着, 黑洞洞的, 沈琬多看了几眼也不敢再看了, 怕自里面跳出来个什么。 宫道上已经没有曾经井然有序或者排列成行的宫人,只有偶尔有那么一两个蹿出来,都是神情慌张,看见沈琬他们也只以为是普通宫人,不敢交流,只是低下头走了。 有时也会遇到给他们往前面一指的,沈琬他们便知道前面有崔氏的人, 于是绕道不往那里走。 即便如此,途中自还是不免遇到崔氏的人,有的在到处巡逻,有的在喝酒聊天,看见他们是宫人的穿着打扮,最多也只是来盘问几句,并不很为难。 这般绕来绕去地走,走了好半日,还是不见摘星台的影子。 三个人又渴又饿,别说是正在发烧的丹桂,就是沈琬也有些支持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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