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刚一离开,晏亭柔以为他生气了,要将自己推出伞外去,整个人就扑向赵拾雨怀里,靠在他胸口上。 赵拾雨没提防她这一下,身形都震了一震!他站稳了脚步,嘴角忽就笑了,“怕我把你扔出伞外去?现在知道往我怀里撞了?” 晏亭柔是真害怕了,她还被雨浇了半晌,浑身冷得发抖,难得赵拾雨身上是暖和又干燥的,就想往他那里躲躲风雨,寻些热络。既要寻他庇护,就得有求人的样子,她委屈的嘟囔一声,“拾哥哥。” 赵拾雨将人拢在怀里,他软下声音来,淡淡的说:“别闹了,回客栈吧。我还病着。” 晏亭柔听他声音确实有气无力,就抬手摸了摸他额头,好烫! 她忙缩手,心道,赵拾雨这个病秧子!真不结实!也就不再挣扎,两人走回了林湖馆。 赵拾雨知以晏亭柔的性子,定是要来庐州寻那盗版的事。晓得晏亭柔生气的离开洪州,他拖着病着的身子就追了过来。 一路狂奔,入了庐州城,直奔这城中最贵的客栈,果不其然就瞧见晏府的马车。 他问了客栈掌柜,知晓晏亭柔和阮六郎回客栈放了书,还打探了李记铺位的位置出去了,他就赶紧追过来寻人。 赵拾雨在林湖馆门口收了伞,扔到门边上,他觉得头晕目眩,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找到了小柔,他才觉此前坚持着绷紧的那根弦终是松了,病来如山倒,汹涌的难受尽数朝他砸来。 晏亭柔还未来得及让掌柜给他找间上房呢,就见赵拾雨有些站不稳了,忙换了店里小仆帮忙将赵拾雨扶到了自己的房间,又塞了碎银子嘱咐道:“烦请小哥去请个大夫来,我哥哥病得不轻。” 赵拾雨强撑着精神坐在床边,晏亭柔说:“这里是套间的,有两张床,你难受就睡罢。” 赵拾雨摇头,“有些话,我要同你说。” 床下放着一个圆滚滚的锦缎墩子,那一看就是方便婢女给主人扇风用的。 晏亭柔也不计较,搬了锦缎墩子到赵拾雨跟前,两人面对面坐着,只一步的距离,“你说。” 赵拾雨拉过晏亭柔的手腕,从衣间取了方白色丝帕开始给她擦拭手上的血,“一会儿大夫来了,让他先给你包扎一下。” 他说的好似自己一会儿就不在了一样,他手都有些不听使唤,颤颤的,又低声说:“我回洪州那日,不该那样待你,是拾哥哥不对。你原谅我好不好?” 晏亭如晓得,他是说强吻她的事情。她扯了扯赵拾雨手中自己的手腕,见扯不过他,又念在他还病着,就由着他拉她手给她擦血,不说话。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原谅我了。还有……” “你别说了,等你病好了再说吧。”其实那日晏亭柔晓得他为了见自己,只身一人从白鹿洞书院骑马来洪州寻她时,就不怎么生气了。 回忆起那夜,好似只记得风吹散了彩云追月,还有那吻让她觉得甜甜的,回味起来的时候,好似也没那么不情愿。 赵拾雨勉强挤了一个笑出来,“那日喝酒,晏三叔同意将你嫁给我了。” 这句话如被雷劈!晏亭柔忽然怒了,猛的甩开赵拾雨的手,那句「不要脸,你又算计我」还未说出口,赵拾雨整个人就朝她砸来! 她应该将赵拾雨扔回床上去的,可她竟由得赵拾雨靠在自己肩上,嘴上气冲冲的唤:“赵拾雨?小王爷?你!你又算计我!”她的话越说越没力气,因她晓得,赵拾雨也听不见了。 她抬手摸了摸赵拾雨滚烫的额头,蹙起眉毛,将人慢慢放回自己的床上躺着,心道,待你醒了再算账,又冲着门外喊道:“来人!大夫怎么还没来?给我打盆水来!” 晏亭柔坐在床边,一边拧着帕子给赵拾雨擦着额头,一边焦急的等着大夫。 脑海里不停的思索着,爹爹答应了赵拾雨求婚?怎么可能呢? 她灵台一个激灵,闪过那日一早离开洪州,爹爹酒气熏天的来送她时,好似是一副想说什么又没说的表情! 是了,估计就是赵拾雨趁着爹爹喝醉,骗爹爹答应的!待他醒来,要好好同他算账! 大夫终是背着药箱来了,给赵拾雨把了脉,说他是风寒入体久了,休息不够,导致的身体乏累和高烧,开了药,好好调养就是。 大夫给晏亭柔包扎了一下伤口,临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你家官人正是强壮的时候,正常情况下,好好歇息个三五天,按时服药定会好的。可他这样子好似已经劳累有些时日了,病上加病,拖了许久,延误了治疗之期。 这下又淋了雨,怕要调养上半月才行。小娘子可要记得,万不要再让他着了寒去,怕会留下病根。” 她才意识到,方才赵拾雨给她打伞,自己竟淋湿了大半衣衫去,“他……” 晏亭柔想解释说,两人不是夫妻,可明显赵拾雨躺在她的房间,屏风上还挂着她藕荷色的褙子,她就懒得解释,同客栈的小厮说:“烦请小哥儿陪大夫去拿药吧。” “小娘子,若是你家官人三日后能下地了,再来鹤延堂找老身好个脉,或者派人来请我也成的,那样才稳妥些。” “好……”
第40章 鹧鸪天·银灯 闻言良回到林湖馆里时,见小王爷躺在晏姑娘床上沉睡,才放下心来:“晏姑娘,我拿了拜帖,寻了庐州通判,一来那帮人欺负你的事要讨个公道,二来雕版的事,也要给个说法,你且放心。” 这事赵拾雨嘱咐闻言良去办了,晏亭柔自不担心,可她仍蹙着眉,“小王爷怎么这么不结实?” “小王爷他……你离开白鹿洞书院那日,他就跟丢了魂似的,将手头事情交代打点好时,已是第二日傍晚,他一人驾马连夜赶路就往洪州跑。 我和武同驾着马车,一路快马加鞭,比他晚到了半日呢。那时就没休息好,染了风寒。 住到晏府去,本是叫了大夫,让他养病的。他非说你生他气了,才能下床,就急急追你而来。这大半月,哪有一日曾睡好过呢!” 闻言良见晏亭柔有些心疼,就要给她下一剂蒙药,将话说的再清楚些,“晏姑娘,我知这话我说不合适,可我宁愿忤逆了小王爷,哪怕他要罚我,我也要说的。小王爷当年同王家姑娘订婚是为了帮官家,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什么样的人,你晓得。 莫说那人是官家,就是百里公子有事求他,他也定是拼尽心力去帮的。 且小王爷一开始就同那家姑娘说好了,这婚不过是权宜之计,他亦加倍补偿回去了。反倒因为这事,小王爷觉得心里千万亏欠了你。他的心思,你可曾看明白了?” 晏亭柔愣了愣,起身朝外走,“言良,你给他换身衣衫吧,方才淋湿了。” 晏亭柔将自己的房间让给了赵拾雨,而后在他隔壁院子又开了间房。两个房间独享河边的一片竹林和石桌。 赵拾雨醒来已是第二日的正午。他梦中呓语,唤了句「小柔」,猛然坐起身来。 就见小柔坐在锦墩上,正翻着一本书,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书落在地上,忙站起身来,拿了丝帕去帮他擦头上斗大的汗珠,“我在呢,做噩梦了?” “嗯。梦见你又躲我,从庐州跑了,我找不见你了。” “我……我这次不躲了,同你一起回东京。”她说完,觉得这话有些暧昧不清,又解释:“一路结伴而行。” 赵拾雨睡了这许久,面色红润了不少,听她这番说,才放下心来,低声说:“我饿了。” “我去叫人送吃的来。”晏亭柔走到门口,唤来客栈里的小厮,仍是之前帮忙找大夫那个,小厮得了晏亭柔打赏,知晓这个小娘子是个阔气的,就万分殷勤,一直等着她传唤。 “娘子请说,小人家中排行老五,在这客栈做些跑腿服侍人的事,旁人都唤我小五。” 晏亭柔见他嘴伶俐,手脚也快,也不客气,“小五,赶紧去弄些吃的来,要写软和好消化的汤汤水水。” 小五应着:“郎君是风寒,小人知晓,厨房日常备着白粥,我让人配几个小菜来。” 晏亭柔点点头,小五走出门口石子小路去了,又被她唤回来,她想着赵拾雨做噩梦出虚汗,就说:“可否帮我寻些帮助……睡眠的香来?” 她想着曾经用过一种安神香,白日熏一会儿,夜里会睡得很踏实。 可话到嘴边,就是记不起来那香的名字,就磕磕绊绊,“就那种睡觉的时候用的……” 小五很是机灵,一提「睡觉」用的香,忙点头,“我晓得的,这就给小娘子寻来,且放心。” 晏亭柔「嗯」了一声,省的让自己琢磨了,这小厮确实不错。 不多时,小五提着食盒和线香过来了,还说:“小娘子,我晓得郎君病着,这香比较轻,不猛。”将火折子递给了晏亭柔。 晏亭柔谢过,让人离去。就寻了茶桌上的银灯香座,巴掌大的圆盘,被一只银锻的仙鹤顶着,说是银灯,可中间有一小孔,若不置放蜡烛,刚好用来做香插。 她将线香燃了,插到银灯上,抬手嗅了嗅,闻着香香腻腻的,确实比较淡。心里还腹诽着,香只有味淡和浓,哪里有猛不猛之分呢。 这才将食盒放到桌上,拿出清粥小菜,问赵拾雨:“你要在床上吃,还是这里?” 赵拾雨走下床:“就桌上吃吧,我也走动走动。” 食盒里的量是够的,晏亭柔也懒得再出去,就同赵拾雨一同吃碗粥算是午饭了。 赵拾雨见她小口小口拿着汤匙吃粥的模样,不觉情动,就想起那日夜里吻她的感觉,软软糯糯,还甜甜香香的。 晏亭柔抬头,见赵拾雨用及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不觉就用手指抹了抹唇边,“我嘴角……有东西?” “没……没有……”赵拾雨慌忙将眼神移到了别处,就见桌子上的六盘小菜里,有一个水煮菱角。 “这厨子倒是心细,已将菱角的壳夹开了一道缝隙,这样好剥。” 晏亭柔取过一个,在手中一按,两三下就将白色的菱角肉取出,放到赵拾雨前面的碟中,笑笑的说:“瓜州红菱,可还记得?” 赵拾雨自是记得,她在说小时候在静夜堂的事,“自那以后,每次我看见菱角,都想起我害你流了血。” “与你何干。是我愣神了而已,且没留疤,你看。”她努着嘴,拿右边唇角对着赵拾雨。 她真是不晓得自己的樱桃红唇多么诱人,还这般翘着扰人神思。 赵拾雨喉咙微动,有些慌乱,就想着说些什么抵挡过去。忙在回忆中搜寻,脑子一片混乱,就「嗯」了一声,咬了一口菱角肉。 “好吃么?口感怎么样?” “清甜,软糯,如十三余豆蔻的胭脂唇,好吃。”他望着晏亭柔的红唇,不自觉将当年百里了峻说的风骚话,学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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