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有话尽管开口,我若是能办到必然不会推辞。”孟氏立刻表态。 “唉!我也是实在没办法,都说病急乱求医,昨日有人说天保病到这份上,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冲喜。张御医也说,若想他醒来,除非有格外亲近在意的人在身边喊他的名字,陪他说话。”宗夫人说到这里眼泪又下来了,“我和他爹陪了他一晚上,可还是叫不醒他。” “夫人的意思是……”孟氏还有些拿不准。 “这事本来想瞒着你们的,天保他之所以摔马是因为和我们两个怄气。他中意姜暖,想要娶她。是我们两个说他年纪还小,不该考虑这个。他生了气,骑了马出去,结果就……”宗夫人哭着说,“所以我想着,能不能让阿暖来陪着他?为了名正言顺,他们两个先把亲定下。你看……成不成?” 孟氏是多精明的一个人,当然不会立刻答应。 她十分为难地说:“夫人的心情我理解,毕竟都是当娘的。若是我的孩子有了什么事,让我拿命换我也是心甘情愿的。可是,我毕竟是阿暖的继母,别说是冲喜,就是正常的亲事我也得问问她的意思。所以这事,恕我不能替她应下。” 她这么说,宗夫人倒觉得她是个好人,说道:“谁说不是呢!你能这样待阿暖,真心叫人钦佩。方才我也说了,这事成了,我们全家感念。不成,咱们也还是好亲戚好朋友。” “说句实在话,贵府不论从哪一点都是我们家高攀不起的,若我是那贪慕虚荣的,自然巴不得。可这到底是孩子一辈子的事,我不能没了良心。”孟氏拿出一副正直面孔,“不过我也会把话传到了,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还请夫人见谅。” 宗夫人忙说感谢的话,如今姜暖已经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不管有没有用,她都要尽可能抓住。 孟氏回了家,姜暖姜晴都过来询问宗天保的情况。 孟氏满面愁容:“很是不好,宗家都已经预备后事了。” 又说姜晴:“你到你外祖家看看,前儿你二姐姐打发人叫你过去呢!你今日就去吧!赶过两日忙了,可又抽不出空儿来。” 姜晴走后,姜暖说道:“太太,我想去宗家看看伯母。” 孟氏对姜暖说道:“咱们以后都不去他家了。” 姜暖不解道:“为什么?” 孟氏做出气愤的样子来说道:“若不是看在他家小侯爷病得实在沉重,我今日必要和他家夫人大吵一架的!” “宗伯母惹您生气了?”姜暖小心地问,“太太别往心里去,她一定是伤心太过了,神思恍惚。” “伤心自然是伤心的,我也明白,”孟氏叹口气道,“可她不该……不该……” “不该什么?”姜暖问。 “唉,孩子,我跟你说了吧!免得他们再来烦你。”孟氏道,“今日我到那府里,宗夫人把众人都支开了,只留我一个人在屋里。 跟我说想给她儿子冲喜,想让你过去陪着小侯爷,在他旁边叫他名字跟他说话。 我一听就恼了,我们姜家女儿再怎样也是干干净净好人家的姑娘,怎么能给人冲喜呢! 况且那小侯爷明显凶多吉少,这不是让人守望门寡么?!就算他们家与咱们家是世交,待着你又亲厚,甚至于你父亲晋升也出了力。可也不能把你赔进去啊! 所以我当即就回绝了,回来的路上越想越生气。你可千万不能答应,不管谁来劝你也不成!” 姜暖却是个心实又热血的,宗家人待她不薄,宗天保又是这样危急。 她心里头很不忍,也并不怪宗夫人会这么想。 “我说随便买个穷人家的丫头也是使得的,这钱咱们家来出,算是回报他们的恩情,”孟氏又添了一把火,“可宗夫人却说,非你不可。因为他家小侯爷就是因为要娶你才跟家里人吵了起来,赌着气骑马出去,这才受了伤。换成旁人,怎么叫也没有的。” 此时姜暖的心里乱极了,她知道孟氏没有骗她。因为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宗家人断不会提出让自己冲喜。 宗家的为人,她是知道的。 原来宗天保竟然怀着那样的想头,他应该听父母的话才是,那样就不会出事了。 可现在已经出事了,自己应该见死不救吗? 那万一宗天保真的死了怎么办? 宗伯父他们一家该有多伤心! 他们会怪自己吗? 他们不会的。 可自己会原谅自己吗? 孟氏在旁边静静看着不说话,她知道姜暖此刻正在天人交战。 她知道,如果自己应下了这件事,姜暖倒不一定不答应,但心里一定有怨言,宗家人也难免觉得自己身为继母有些枉顾继女的死活。 倒不如这样以退为进,让姜暖自己往坑里跳。 只要她答应了,宗家就会欠姜家一个天大的人情。 而宗天保多半是不中用了,姜暖注定要守寡。 可那又如何?本来也打算让她做妾的,这倒比做妾更划算了。 有了这层关系,他们就和宗家成了儿女亲家,丈夫的仕途,自然会变得更平坦顺畅。 “阿暖,你不要再想了,快回屋去歇着吧!这几天也别出门了,省得有人找麻烦。便是宗家人来找你,我也只说你病了不见人,一准儿把她们赶出去。”孟氏无比体贴地说道,“比起别的,你自己这一辈子才是最要紧的,你父亲和我都想你平安顺遂。至于宗家,绝交也就绝交了,自当从来也不认识。”
第110章 正中下怀 姜暖看着躺在那里的宗天保,面如白纸,气若游丝,两腮塌陷着,全身都罩着一层死气。 “好孩子,伯父伯母知道对不起你,你们家大仁大义,这份情义,我们这辈子还不清来世也要还的。”宗夫人握着姜暖的手感激地说。 不出孟氏所料,姜暖在考虑了一夜后,最终还是应下了冲喜的事。 此举正中姜印之的下怀,很是夸奖了一番姜暖。 还私下同孟氏商议道:“此番与宗家定了亲,便是小侯爷不幸亡故了,她也须得守一辈子,万不可再另嫁。她若愿意留在那府里侍奉二位长辈也是好的,若不愿意,也可去庙里清修。” 孟氏其实有更好的打算,只是如今不便说出口,只是含糊答应。 她其实想的是,如果宗天保真的一命呜呼了,那么姜暖最好的归宿便是殉葬。 如此一来,即可避免以后姜暖因为年纪太轻守不住而出了丑,更能让宗家对姜家感恩戴德。 别的不说,最起码还能让姜印之往上升个两级,更能帮自己的女儿姜晴选一个好婆家。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倒比她嫁到洪家去更有利。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姜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宗天保,一时并没有上前。 她只觉得躺在那里的人陌生极了,并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活泼跳脱,意气风发的少年。 “阿暖,你过去跟他说说话吧。”宗夫人轻轻扯了扯姜暖的衣袖,说,“多叫叫他的名字,能不能醒过来就靠你了。” 姜暖应下了这件事,宗家便迫不及待地定了亲,然后就将姜暖请了过来。 所以说是冲洗,可也不能太仓促,总要有几天准备的时间。 因此暂且把亲定下,让姜暖住过来,方便照顾宗天保。 姜暖的手心沁了汗,她握紧了拳头,一步一步走到床边。 宗夫人怕她难为情,于是便示意众人都退出去。又将房门关上,只留他们两个人在屋里。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姜暖看着宗天保,心里很不好受,“他们让我和你多说话,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我想让你快点儿好起来。当然了,好了之后,你的性子也要改一改,不要总是调皮捣蛋了。” 这些天宗天保一直高烧不退,嘴唇上起了一层硬硬的皮。 姜暖便找来温水,沾湿了手帕轻轻给他擦拭。 “你不要再睡了,宗伯父宗伯母这些天都已经快支撑不住了,这么好的家你怎么忍心呢?外头的花儿开的那么好,还有人约了我一起赏花,可惜我又不能赴约了。”姜暖一边小声说着话一边照顾着宗天保。 起初还很害羞,但宗天保实在太可怜了,只比死人多口气,姜暖怜悯之情胜过了羞怯,更体味到了在生死面前,很多事都不值一提。 “还记得第一次你到姨母家去,管我要枣子吃,我不给你,你就自己爬上了树,结果把衣服弄撕了,害得我挨了一顿训。”姜暖想起她和宗天保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日光暖暖的,透过窗纸照进来,宗天保额头滚烫,双手却冰得吓人。 姜暖于是又帮他掖了掖被子,坐在床边慢慢地说话。 直到她都说得口干舌燥了,宗天保还是连眼皮都不动一下。 姜暖无奈地摇摇头,她知道宗家之所以让自己冲喜,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多半不会有什么用。 可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要尽全力。 自己之所以应下这件事,也是为求心安,至于把握,却是半分也无。 在东边的客室里,宗家夫妇正殷勤地款待着姜印之和孟氏。 “说来惭愧,这件事的确是强人所难。”宗侯爷面带愧色,“贵府高义实在令人汗颜,大恩不言谢,感谢的话我们就不说了。从此咱们就是一家人,但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千万不要客气。” 宗夫人也说:“你们二位放心,从今之后我们必定拿姜暖当亲生的来疼,绝不让她受半点儿委屈。” 姜印之和孟氏这两个人都不是草包,此刻更是一句小家子气的话也不说。 姜印之说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只要天保能好起来,其他的都不值一提。况且一码归一码,侯爷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便思谋着在别处帮我们。只要你们待阿暖好,我这个当父亲的就别无他求了。” 孟氏也说:“侯爷和夫人别怪罪,那天夫人头次跟我说这事的时候,我想也没想就回绝了。当时必然伤了夫人的心,我只顾着自己的孩子,却没体谅你们的心情。 天可怜见,阿暖这孩子是个重情重义的,听说了这件事,便不顾我们反对执意要过来。 她那样坚决,我们也不好在说什么。毕竟这是为了救命,都是为人父母的,哪能不明白呢?” 他们越是如此,宗家夫妇便越是看重他们。 虽然他们说不要回报,可聪家夫妇又岂会白欠人情?回报不过是早晚的事而已。 过了两三天,岑云初请徐春君到自家来做客,她们也都知道了姜暖给宗天保冲喜的事。 不光他们知道,整个京城都传遍了。 自然是说什么的都有,可谁又能管得了那么多呢。 “我听说那小侯爷伤得颇重,京城的大夫们都说凶多吉少。”岑云初摇头道,“咱们的女张飞这回怕是又叫她那位好继母给套住了。他们孟家的女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最擅长扮好人下黑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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