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黛倚着美人靠,收起书卷,侧目望她:“栀栀不是常说陛下是暴君么?怎么今日特意来替陛下说好话?” “我……我以前说的都是气话,楚姐姐千万别当真。”宋玉栀丢开逗云杪的草茎,坐到她身侧,“母亲说,皇祖母有意迎大舅舅回宫,皇舅舅可能要回北仓府去,我觉得皇舅舅好可怜。” “皇舅舅从未喜欢过任何女子,可他喜欢楚姐姐,他眼光这么好,不会是坏人对不对?” 这是什么歪理?楚黛被她逗笑了。 再回想她的话,楚黛唇角笑意又不知不觉淡下来。 太后曾说,宋云琅时常与她对着干。 其实,宋云琅很希望得到顾太后的支持吧,可是他的希望落空了。 所以,昨夜他看起来不开心,还问她那样一句话。 后来呢?楚黛感觉他是欢喜的,只是不知是因为她的回应,还是一晌餍足。 记得在宫里时,她曾天真地以为,他得到之后,吃得腻了,或许就会放手。 实际上,床笫之事似乎与她吃鳜鱼很不同。 她连吃一个月鳜鱼,会腻。 宋云琅对她却是得寸进尺,似乎从不会满足。 总是一边嫌她娇气,一边克制又放肆。 正胡思乱想着,又听宋玉栀拉着她的手央求:“楚姐姐,明日春狩,我寻个机会带你去见皇舅舅,你同他说几句话,哄哄他好不好?” 楚姐姐离宫前一日,皇舅舅问皇祖母的话,言犹在耳。 如今皇祖母真的不站在皇舅舅这边。 皇舅舅嘴里说着不会对楚姐姐放手,实则这些日子都没召见楚姐姐,皇舅舅会不会是心灰意冷,真的要回北仓府去? 母亲说大舅舅不是当皇帝的料,宋玉栀很认同,她不想让皇舅舅离开。 可皇舅舅会听谁的话呢?宋玉栀思来想去,只能想到他对楚姐姐是特别的。 若非如此,她也不想让楚姐姐为难。 楚黛听着,却有些脸热,要怎么告诉栀栀,她已经哄过宋云琅了,还哄得很努力? “不用,陛下不会让位的。”楚黛轻轻摇头,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 目光随意落在院中桃树上,满树芳菲被风吹落不少,散在树下草茎、石板路上,娇美艳丽。 “可是……”宋玉栀想说什么,又忍住,叹了口气道,“罢了,这些事本也轮不到我操心,皇舅舅待我又不好,我才懒得管。” 她嘴上说的硬气,心里却觉得皇舅舅更可怜了。 不仅皇祖母不向着他,连他唯一喜欢的楚姐姐,对他也不上心。 明明做皇帝比大舅舅厉害,怎么就不会讨女子欢心呢?宋玉栀捧着脸,暗暗发愁。 早朝上的纷争,楚黛一概不知。 后晌,刘太医照例来替她诊脉。 “楚姑娘身子已好了大半,先前的方子不妨再吃些时日。”刘太医细细交待着,又请霜月去取纸笔。 待霜月拿来纸笔,他才开口解释:“姑娘体虚,在下另替姑娘开一道补身的方子。” 又是体虚,又是补身,听得楚黛有些脸热,却又不好问什么。 刘太医写好方子,放到小几上,左思右想,又叮嘱一句:“也不必日日吃,每回见过陛下之后,连服两剂,气血便能好上不少。” “多谢刘太医。”楚黛竭力稳住心神,语气才不至于失态。 是了,刘太医是医者,隔两日便替她诊一次脉,有什么能瞒得住? 这般一想,她心弦又放松下来。 服过药,她夜里睡得极好。 早上起来,霜月和香英还笑言,她气色好得如院中粉桃,连脂粉都能省了。 收拾妥当,楚黛对驾车的楚驰叮嘱几句,才扶着霜月的手坐上马车。 定北侯府的马车,同其他数十辆马车一道,跟在御驾后面,沿着官道,缓缓驶出京城,朝钟灵山下的猎苑而去。 人多走得格外慢,过了午时,才行至一半。 御驾停下来,羽銮卫传旨,令众人原地歇息片刻。 日头正烈,隔着车帘,楚黛听到有人下马车,去官道边的阴凉处歇脚。 她随手翻开看了一半的书卷,没下去凑热闹。 忽而,车帘被人掀开,宋玉栀挤上来,怀中还抱着雪寅。 “楚姐姐,皇舅舅说雪寅不安分,叫我想办法。”宋玉栀坐到她身侧,把雪寅转交给她,眨眨眼道,“我能有什么办法?依我看,皇舅舅是想让我把这小东西抱来给你。” 楚黛放下书卷,有些无奈地叹:“外头那么多人,你怎么就把它抱来了呢?” 话音刚落,车帘又被掀起,来的是孟羽宁。 “咦?这不是陛下养的猫么?怎么在漪漪的马车上?”孟羽宁看看宋玉栀,似乎明白了什么。 再看雪寅乖顺地缩在楚黛怀中,轻轻在她身上蹭,孟羽宁又有些糊涂。 作者有话说: 孟羽宁: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第47章 春狩(二合一) [V] 面对孟羽宁,楚黛莫名有些心虚。 是以,出宫这些日子,她总在心里给自己寻各种借口,没往尚书府去。 “宁姐姐快进来。”楚黛挤出一丝笑招呼着。 下意识抱起雪寅,往宋玉栀怀里送,嘴里解释道:“栀栀抱过来的。” 她想,把雪寅交还给宋玉栀便好了。 可谁知,雪寅根本不懂她此刻如何心焦,小小的爪子扒着她衣袖,怎么也不肯下去。 宋玉栀猜到她为何会如此,心下也有些懊恼。 外头人多眼杂,她确实不该把雪寅抱过来的。 孟羽宁察觉到她的异样,脑中闪过什么,却没有刻意去探究。 她抬手抚了抚雪寅雪白的软毛,含笑道:“这小东西很喜欢漪漪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楚黛眼皮跳了跳,敛起涟漪微起的眸子,有些无地自容。 太后娘娘中意宁姐姐,楚黛虽知晓宋云琅的心思,却仍忍不住想,这算不算是她抢了宁姐姐的? 霜月捧着茶点进来,三人稍稍用了些,又说了一会子话,御驾便缓缓驶动。 雪寅窝在楚黛怀中,不肯下来,宋玉栀便只得把它留下,独自回到自己的马车上。 午后的日光,晒得官道热醺醺的,楚黛坐在马车中,眼皮渐渐有些睁不开。 车轱驶过不太平整的路面,楚黛坐在车厢内,身子猛地往前倾了倾。 怀中雪寅正酣眠,险些滚下去。 她忙收紧双臂,把雪寅稳稳搂住。 马车辚辚前行,楚黛犹带倦色的眼瞳凝着雪寅,心内莫名不安。 它的主子,自不会这样不管不顾在人前缠着她,楚黛只是隐隐察觉春狩之行,平静得有些不寻常。 斜晖拖着最后的炽烈,移至俊秀的山峰后。 楚黛的马车,也跟在御驾后头入了行宫。 宋玉栀跳下马车,原本忘了雪寅,得亏王喜过来提醒。 “瞧我这记性!”宋玉栀拍了拍脑门,冲王喜吩咐,“等着,我去抱过来。” 楚黛坐在马车中,正不知该拿雪寅如何是好,便听车帘外传来宋玉栀的声音:“楚姐姐可醒了?雪寅有没有吵到她?” “醒了,雪寅也乖着呢。”霜月一面应声,一面撩起车帘。 把雪寅交给宋玉栀,楚黛登时舒了口气,神情如释重负。 下了马车,须得同女眷们一道去太后跟前行礼。 她若这么抱着雪寅过去,不知太后会如何想,女眷们又会如何打量、揣测。 不管人后与宋云琅如何亲近,她还没做好准备,把事情摆到明面上。 旁的且不说,她怕阿娘接受不了,也怕伤了顾太后的心。 去太后跟前请安毕,众女眷便被宫婢们引去各自的院子,楚黛和宋玉栀几个留下来,陪着提后一道用膳。 顾太后原想问问楚黛,皇帝还有没有再纠缠于她。 可当着孟沅和顾怀诚的面,她张不了这个口,只得作罢。 料想,宋云琅近日朝事纷杂,忙得焦头烂额,应当也没心思去为难小姑娘。 即便如此,她心里仍觉愧疚。 是以,给楚黛安排的是景致极好的院子。 里面一应陈设,皆按着她在慈安宫里时的规制。 夜深人静,数道暗影悄然潜入行宫,兜兜转转进了瑄王下榻的宫苑。 瑄王坐在上首,望着堂中跪着的林金,面色如常。 倒是旁边陪坐的瑀王,眼中隐藏着兴奋。 “拿身侍卫服给他。”瑄王冲身侧随从吩咐。 随即站起身,走到林金身前,屈尊扶起他:“只要楚将军按照本王说的去做,本王定保仇氏和楚驰无虞,还保你名声无瑕,更上一层。” 林金凝着手背上的伤,一时默然。 为做出他自己逃出去的假象,玄冥卫对他下手毫不留情。 遇到瑄王时,他几乎是丢了半条命。 养了几日,才养好一些。 他略抬眸,望着瑄王胸有成竹的神色,眼神不禁透出些苦闷。 瑄王一定以为,一切尽在掌控了吧? 可林金清楚记得,孔肇放走他之前,冷冰冰吐出的话。 “你抛妻弃女,想再做回楚铎,绝无可能。若你识时务,按照陛下的吩咐去做,事成之后,陛下自不会亏待你。” 事到如今,林金已不指望什么不亏待。 能回到北疆了此残生,便是极好。 “草民愿遵王爷吩咐。”林金敛起眼眸,冲瑄王抱拳,姿态恭顺,“但求王爷查明当年真相后,能留家父一命。” 早些年,他便猜到,他的生母应当已遭毒手,他与仇丽娘乃同命相连。 可定国公是他生父,他能弑父吗? 国公府的名声若就此落败,他征战半生岂不是一场空? 丽娘想不通,执意要与瑄王做交易。林金不确定,丽娘会不会要定国公的命。 万一,瑄王真的胜过皇帝,他至少得保住父亲一命。 定国公千错万错,却给了他世子的身份,和半生荣华富贵,并未亏欠他。 瑄王尚未发话,坐在一旁静默半晌的瑀王忽而开口:“楚将军果然忠孝!放心,本王与瑄王兄只是暂时糊弄住那仇氏,本王还等着纳你那位雪肤花貌的女儿入府呢,怎么舍得国公府就此败落?” 一番话,听得林金心惊肉跳,又暗暗生恼。 瑀王这个狗东西,比他也小不了两岁,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看起来连瑄王都比不上。 这种人,竟然暗地里在肖想漪漪? 原本还有一丝不甘心的林金,心中忽而生出一种幸灾乐祸的痛快。 瑀王想从皇帝手里抢人,简直痴人说梦。 不管为了父亲,还是为了漪漪,他更希望皇帝能笑到最后。 “多谢瑀王爷,小女能入王爷的眼,实乃三生有幸。”林金恭敬施礼,看起来卑微又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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