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那是她见到爹亲的最后一面。 无家可归的她只能流落街头,与乞儿为伍。终日里食不果腹,常常还要与野狗争食。城里的衙役时常上街驱逐她们,更有甚者,直接将她们抓进牢里用刑。就是那个时候,她进过几次官府的牢房。 她犹记得,那是一个冬天,每天都有人在宫城门口伏诛,流下一地的血。宫城门口的血一直流,流了好几天。当时乞儿之间还打过赌,猜过那血会流到几时停。 没过几天,皇城便下了一场大雪。她们都输了。 这场大雪下了很长时间,洁白的雪掩埋了许多不堪。每天都有乞儿消失,再也等不到她们回来。或许,不久之后,连她自己也会消失在这场大雪里。 原本,她已经在风雪中静静地等待死亡的来临,却没有想到,不久之后便被当时的天剑教主所救,还被收为了继承人候选之一。 “故事说完了。”辛蛟州罕见地笑了一下,“你信吗?” 云阮浅浅一笑:“为何不信?” “我若要说,这些都是假的呢?” “都是假的也无妨。你是你,不是其他人便可。” 辛蛟州静默了须臾,认真地看着他,眸光微微闪动。 云阮继续道:“我在意的是眼前的你。而不是故事里的那个辛蛟州。” 辛蛟州怔了一下,最终释然一笑:“是啊,我是我便可。” 这时,不远处的窖门一阵锁链声响动。 “吃饭了!” 狱卒将两碗清水放到牢门前。 “可别说我虐待犯人啊。是上面的人下的命令。我只是一介小小的狱卒,除了听从命令,我能有什么办法。”狱卒随意地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擦干了之前在路上洒到的水渍,叼着草根离开了地牢。 地上的两碗清水自然是没有人喝的。 云阮从衣襟里掏出两块包裹整齐的帕子,胸前立刻瘪了下去,从农妇变成了农夫。帕子打开,里面是包好的糕团,云白的尖端带着一点粉,很是讨喜可爱。 他将其中一个递给她:“大人,先吃这个垫一垫。” “嗯。”辛蛟州伸手接过。 不多时,地牢廊道里传来一声娇笑:“轩儿,你慢点儿~过会儿人家还有正事要忙呢——嗯~”女子拨弄两下,惹得男子趴在女子的身上连连低喘。不久,廊道里便传来两人的呻.吟声,和一些直白粗暴的情话。 牢里的两人被迫听了一场活春宫。云阮转头看向辛蛟州,见她竟是早已闭上了眼睛,正盘坐在蒲团上调息养神。 云阮:“……”原本还想装作害怕,对她撒个娇,现在倒好,对方根本就不在意外面的动静,连眼睛都闭上了,如老僧入定一般,清心得很…… 来人来到牢门前,凌乱的衣衫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还有一片裙袂挂在腰带上没有扯下来。他跋扈道:“就是你们去了玉琼楼?” 辛蛟州缓缓睁开眼睛:“是。” “你们为什么去那里?不知道那里是不让人靠近的吗?” “玉琼楼已是一座废园,我们为何不能去?”云阮掩唇揶揄道,“高公子莫不是知道什么?做贼心虚了?” 高玉眼神闪避,嘴上却不饶人:“笑话!我堂堂芳草镇县令家的千金公子,我会做贼心虚?” 一旁的高轩扯了扯他的袖子:“表兄!” 高玉反应过来自己被绕进去了,气得直抖着手臂指着云阮,喝道:“大胆蠢夫!竟敢捉弄本公子!” 云阮脸色冷了下来:“捉弄你又如何?” 高玉被他视如死物的眼神吓得一愣,忘了反驳。 高轩上前助阵道:“我们虽然不能做什么,但是我们的娘亲却可以。”她冷哼一声:“来人呐!” 上面下来两个人:“在!” 高轩眼神狠厉:“给我用刑!狠狠地用刑!” “这……”狱卒面面相窥,没有动作。 高轩脸色阴沉。高玉见狱卒迟迟不动手,开口喝道:“还不快给我动手!” “是!”高玉一声令下,狱卒不敢耽误,连忙上前,伸手就要来抓辛蛟州和云阮的肩膀。 云阮身子微微一偏,躲过了狱卒的手。辛蛟州见狱卒对云阮的动作,微微皱眉,心里莫名地有些烦躁。她起身理了理衣摆,一个闪身,来到两个狱卒的身后,抓住她们的肩膀,面无表情地往后一扭,两声清脆地“咯嗒”,两个狱卒同时发出一声惨叫,手臂无力地垂落在身侧,而后在她们的膝弯处一踢,按着二人的肩膀往地上狠狠一按,二人直直地跪在云阮的面前。 “高手饶命!高手饶命!”看出对方身手不凡,两个狱卒连连叩地求饶。一旁的高玉和高轩对刚刚的一幕心有余悸,双腿已经开始打颤。 辛蛟州转身,冷眼看着她们。 “你别过来!”高玉害怕地躲到高轩的身后,抓着她的衣服,慌乱地叫喊道,“你若是放过我们,我便让我娘亲放了你们!” 辛蛟州理了理衣袖,坐回了云阮的身边:“不用。” 高玉、高轩:“?”刚刚还一副要大开杀戒的样子,现在怎么就坐下了?是她们长得让她没有兴趣杀吗?怪也怪也,高人的脾气就是怪,真是让人猜不透! 见她已经开始闭目养神,还真是打算放过她们,二人连忙带着两个狱卒,逃跑似的离开了地牢。 云阮奇道:“大人既然没有想要为难他们,刚刚为何又要出手?” 辛蛟州面不改色:“无事做,替她们的母亲教教她们礼数。” …… 夜半时分,地窖的门再次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来到牢房前。 阿隅手里持着不知是从哪里拿来的喜烛,将一方漆黑的牢房点亮。 “主人。” “嗯。”辛蛟州睁眼看她,“人到了吗?” “到了。” “去办。” “是。” 喜烛留下,阿隅离开。辛蛟州偏头看了看垫着她的外袍在一旁熟睡的云阮,浅浅弯唇,闭上了眼睛。 四周归于沉寂……
第43章 . 零落 花落终有时。 两日不见, 牢房里的人已经换成了县令一家。 牢房里的人在疯狂哀嚎,牢房之外的人却心如止水。 监察御史道:“你们可还有什么想说的?” 县令安静如鸡,认罪伏法, 垂头丧气地跪在她的面前:“下官无话可说。”艰难地吐出那两个字:“认罪。” “娘!”高玉还欲反驳。 县令不客气道:“闭嘴!休要任性!” 高玉乖乖闭嘴, 通红着眼, 看着平日里最是疼爱自己的母亲, 心里升起了一丝忿恨。 御史继续道:“看来你们是没有打算要说什么了。不过,我可听到了几桩有趣的事。现在招认的话, 可以免除一些刑罚。” 一旁的高轩抬起头来, 蠢蠢欲动。被高县令瞪了一眼后,又低下了头。 “真的没有人要说吗?” 一直在角落里被忽视的陆语终于鼓起勇气, 高声道:“大人, 我有事要报。” 监察御史点点头, 向身后招手:“带她出来。” “是。” 审讯室里, 御史坐在高位上,俯视面前跪着的人,天生凌厉的一双眼睛半阖:“你有什么话?说。” “是。”陆语道,“杜家那场大火, 是县令之子高玉为之。” 王明平静道:“因何?” “高玉看上了原玉琼楼的伶人尹黎, 但尹黎却并不多看他一眼,而是与杜家子杜羽二人两情相悦。他买通了杜羽的贴身小侍, 于出事前几日得知, 杜公子将与尹黎在出事那日当晚,于玉琼园后院约定终生, 便筹谋了这场谋害。” “你是怎么知道的?” “高玉乃草民之夫,他那时正与我欢好,她们筹谋时, 并未对我回避。” 王明敲了敲案桌,意味深长道:“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她猛然睁眼,眼神尽显凌厉:“继续说。” “是。” “我得知以后,不敢让旁人知晓,当晚只身一人去了杜府,但因途中有事绊住,晚了一些。我赶到的时候,杜府已经被大火吞没。我不敢露面,被旁人知晓我来过这里,便偷偷弄出动静,通知周围邻里来救火,然后又匆匆赶去玉琼园。谁知,后院并没有她二人的身影。玉琼楼在几日前就已经人去楼空,园里没有人可以询问。我便自己胡乱寻找。终于,在靠近玉琼楼的时候,听见了一点响声。 有人在里面哭喊,哭声很是凄凌。我赶忙走进去,循着声音来到戏台前。等我看到时,那贼人已经离去,而杜公子也已经遇害,香消玉殒在戏台之前。 我心有怜惜,替杜公子收殓了衣容,将他葬在了玉琼楼门前的那颗梨花树下。”生前被心脏的人盯上,遭遇种种凄惨不幸,希望他死后可以获得芳香安宁。 “你殓尸时,可有发现什么?” “有。”陆语从袖中取出一块系着红绳的玉佛,双手捧着高举过头顶,低着头道:“这是我收殓时发现的一块玉佛。” 王明示意手下:“呈上来。” 她拿着玉佛查看端详时,陆语继续道:“高轩原本有一块玉佛,是她的爹亲留给她的遗物,她一直贴身带着,从不离身。之前她刚来高府时,高玉让她取下来,给一众玩伴把玩过。我也在那时有缘看过一眼。看到杜公子手里握着这枚玉佛时,便觉得有些眼熟。于是回去之后特意留意了高轩。结果发现,她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都穿着高领的衣裳,遮住了脖子,看不到玉佛的情况。高玉打趣问她时,她也只说是碰到了毒虫,爬上了疹子。” 王明沉声道:“带高轩上来。” “是。” 高轩来到审讯室,进门一眼便看到案桌上的一块纯白,触电似地快速收回目光,低下了头,跪好。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刚刚的细节被王明净收眼底,她挥挥手示意手下。 手下来到高轩身边,将她的衣领翻开,拧着她的脖子看了一圈,颈后果然有一圈淡淡的细疤。她收回手,朝王明点了点头。 王明收到示意,手往案桌上狠狠一拍,厉声道,“是要我严刑逼供,还是你自己开口?” 高轩仍旧低着头,看不清脸色,语气出乎意料地平静,叩首在地:“草民认罪。”她抬起头来:“但草民有一事相求,还请大人应允。” 王明并未答应,只道:“何事?” “草民希望大人可以将玉佛还给草民。” “这个要求——”王明拖长了话音,见对方眼里的希冀到达顶峰后,一击诛心,“不允。” 高轩眼里满是震惊,渐渐地,转为狠厉阴沉,已经分不清,其中是愤怒多一些,还是恨意多一些。又或许,还有一丝悔意。 高轩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就在王明示意手下将她带下去的时候,高轩主动开口,恨声道:“大人,草民有一事要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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