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犹豫片刻,还是没有过去和他打招呼,崔珣也一样对他态度冷淡平常。 “拿酒给我。”他吩咐馆驿的下人。 樊懿月的婢女此时也追了过来,她不认识崔珣,也知道樊懿月吩咐她的事不能随便乱说,于是叫了顾行之一声,“夫人让奴婢过来,关于崔娘子,有话要对大人说。” 隔壁崔珣挑眉看过来。 顾行之察觉到他的视线,上下打量一眼婢女,有些厌烦地道:“方才碰见怎么不说,什么事,用不着藏藏掖掖的。” 婢女脸露惊惶,不知到底该不该说,正犹豫就听前面一桌,衣着贵气的郎君道:“你是谁的婢女,哪位夫人?关于我阿妹的事,说吧,正好让我也听一听。” 刹那间,婢女目光变得惊恐,竟说不出一个字。 崔珣斜眉俊目,神采飞扬,只是眼里的威胁之意越发浓烈,催促声如同夺命的厉鬼,不停响起,“说啊,快说啊……” 顾行之眉头紧拧,一方觉得婢女行径怪异,另一方对崔珣的态度感到不悦,他制止道:“大郎君,她是我表姐的婢女。” 崔珣盯着她,皮笑肉不笑的道:“就是那位张夫人是吧,我就想知道,关于我阿妹的什么事,是我不知道,你不知道,却要由张夫人的婢女,借用她的嘴说出来的。” 他模样俊俏至极,冷下脸拍桌而起的那一刻却叫人胆寒地抖了抖。 就在两道锐利的眼神瞪过来的瞬间,一身冷汗的婢女吓得闭上眼,脱口而出,“娘,崔娘子……不在房里,刚才夫人疑似在太子的庭院里看见了她的身影。” “……” 床榻中锦被污浊不堪,一片狼藉。 还有落地被拽坏的帷帐,昭示着扯下它的人该费了多大的力气,贺兰霆手执药膏,侧首上下扫了一遍激烈的战况,幽邃的眼神回到崔樱身上,意味深长道:“你是孤见过第一个能将帷帐拽下来的女子。” 崔樱罕见地恼羞成怒,下意识伸脚出去,却被人一把握住脚踝。 贺兰霆低声斥道:“闹什么闹。上药。” 看了下她的伤口,贺兰霆挖了一块药膏,手指抹在她的腿上,没听见她痛呼,抹了两三道后贺兰霆抬眸,才知道崔樱不想叫出声,于是将自己的嘴捂得紧紧,一双流露在外的眼睛楚楚可怜。 贺兰霆看了良久才低头,继续涂药,不过这回动作比之前轻柔。 “殿下。” “方才崔珣与顾行之在馆驿前堂闹事,二人正朝后院赶来。” 贺兰霆:“拦住他们。” 贺兰霆动作一顿,看到了崔樱紧张地搭在他腕上细白的,还留有浅浅伤痕的手,听见她匪夷所思地道:“别拦。” 崔樱秀气的眉眼凝着他,祈求道:“听我的,让他们来。” 贺兰霆神色一沉,崔樱,她想做什么?
第56章 崔樱来贺兰霆房里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被人发现她不在房里的准备。 听了侍卫的通报,崔樱便立马察觉到,自己的行踪大概是不小心暴露了,至于为何会暴露留待之后再去查证,现在要应付的是气势汹汹正在赶来的兄长和未婚夫。 她想,兄长跟顾行之闹起来,要么是发现她不在房里,要么是听说了什么流言蜚语。 至于为什么不让贺兰霆拦下他们。 顾行之不说,突兀地拦下崔珣,她兄长肯定会起疑心。 崔珣是看似很好打发的人,他不像顾行之,只要有了像样的解释,没被捉到把柄,加上对她又不怎么在意关心,就不会想要追究到底。 崔珣不同,一旦起了疑心,就如同在他心里种下一颗种子,他不达目的不罢休,绝对会抽丝剥茧地把事情弄清楚。 贺兰霆当然也可以用太子的身份震慑他们,但这时候拦住他们反而是不明智的做法,会让他们认为,有鬼。 而崔樱,宁愿让顾行之发现,也不希望把兄长牵连进来。 她更不想让崔珣看到她跟贺兰霆有染,发现她已经堕落成出卖身体,失了尊严和品性的女子,看到她如此肮脏的一面。 她深吸一口气,抓着贺兰霆的手深深地看着他,“让你的侍女进来,我想办法避开他们。再派人去通知落缤,让她在庭外住处等我,她知道该怎么做。” 贺兰霆抿唇起身。 饶是他也感到意外,换做以前,崔樱能条理清晰地安排吗,不,她只会心慌意乱地追着他问,怎么办,帮帮她。 她现在,好心计。 崔珣本是要让沉璧绑了那个,敢当着他面胡言乱语的婢女,却被顾行之在旁阻止了。 他挡在对方跟前,说:“崔珣,她是我表姐的人,你何必跟一个妇道人家计较。” 此时此刻,顾行之率先想到的是护着自家人,樊懿月从小在顾家长大,就是半个顾家子女,真要让崔珣将人绑了,丢的也只会是他们顾家的脸。 到时传出去,樊懿月在张家也不好过,两家关系怕是会因此闹僵,所以决不能将此事闹大。 看着崔珣脸上的嘲讽冷笑,顾行之心烦气闷更甚,顿觉头疼,表姐莫不是魔怔了,竟派人故意来传这种话,她想做什么? 崔珣见堂前人少,但还是有人疑惑地盯着他们,馆驿的下人见情况不对,匆匆离开,大概是看他们身份贵重,去请主事了。 他走近顾行之,错开半步,侧身压低声音道:“你表姐是妇道人家,我阿妹就不是正经人家,她到底声誉无关紧要了?” 顾行之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崔珣手搭在他肩上拍了拍,“那你们顾家人,可真不是个东西。” 出了前堂,他往内院走去,顾行之追了出来,“崔珣,你做什么去。” 崔珣:“无你无关。” 顾行之担心他是要去找樊懿月麻烦,咬牙切齿道:“我刚才找过崔樱,这么晚了,她不在房里,她能去哪儿?” 崔珣停下脚步,倏地转身冷眼盯着顾行之,手将他一步步往后推,“那我告诉你她去哪儿了。她不是那种该被困在深闺的女子,她是我们崔家的嫡女,大晚上她想去哪就去哪,她有她的自由,她不需要被你的偏见迂腐束缚,天下之大她哪都去得。而你,少跟你那表姐背地里捕风捉影地诋毁她。” 这事情的确如崔珣所说,属于捕风捉影的事,仅凭樊懿月的一句话,什么叫疑似在太子庭院附近看见过她,就代表她夜里不在房里是去那了。 但顾行之心里就是有道坎,没记错崔樱可是当面向他承认过她恋慕太子。 顾行之:“好,那就以眼见为实,你跟我一起去找太子,看她在不在那。” 崔珣:“之后呢,要是她不在呢。” 他抬起眼梢,好笑地想着,讥讽道:“你想过没有,污蔑他人只要凭空捏造就行,而被泼脏水的人该付出什么代价,或是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洗去清白,也不一定能获得清白,只会承受更多的以讹传讹的骚扰。你想你表姐轻轻松松地就逃脱责任?” 顾行之脸色铁青道:“那要看了再说。”如果真的是表姐看错了,他会让樊懿月向崔樱赔罪道歉。 他二人赶到贺兰霆的住处,要求见时,匆匆与一排靠墙行礼的侍女路过。 崔珣上楼走了几步,忽地顿住回头,他神情难辨,视野前庭院里静谧的草木和屋檐下摇曳的灯笼。 顾行之已经到了楼上,在与侍卫说话,崔珣则在想刚才路过的侍女们,昏暗的夜色与阴影落在她们身上,顾行之都与他没有多注意。 但崔珣就是觉得哪里不太对。 “太子在屋内,让我们进去。” 顾行之回来叫醒沉思中的他,崔珣收敛神色,恢复成正常模样。 他们跨过门槛,双眼不约而同地在里面穿梭搜寻,贺兰霆一身就寝的衣物,站在背着光影的地方,临窗遥望。 “殿下。” “表兄。” 顾行之跟崔珣一前一后进来,忽然看见床榻上,一只手从帷帐后伸出来。 未曾见过的穿着轻薄的侍女探出头,畏惧而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们一眼,身影又缩了回去。 崔珣见状眼神直接向顾行之瞥去,而顾行之一开始瞪大眼目,呼吸急促,下一刻好似松了口气般露出一丝宛如侥幸,又如释重负般的笑。 崔珣顿时嫌恶冷嗤,他未必不能领会顾行之此刻在想什么,大概是生怕他阿妹会与太子有牵扯,不想相信,但又无法逃避事实。 现在亲眼所见太子屋内的女子不是崔樱,顾行之的颜面保存了,疑云消失,自然就放心了。 顾行之单膝跪下,“这么晚了,还来惊扰表兄,是我等不对。还请表兄责罚。” 光是听声音,贺兰霆与崔珣都能听出顾行之现在心情大好。 而他们两个跟顾行之一比,尤其贺兰霆,堪称心境恶劣。 在顾行之跟崔珣没来之前,崔樱站在画屏后面与侍女交换衣裳,换了发饰。 贺兰霆默默坐在外屋喝茶,瞥见窗外的月色,想到崔樱今夜不来扰他的话,此时早已就寝。 偏偏,宁静无波的夜晚被一拨又一拨的人打乱。 给他惹了不少事的人走出来,“殿下。” 身穿侍女衣裳的崔樱看出贺兰霆的不悦之色,凑到他冷若冰霜的俊脸上留下轻轻的一吻,像是在安抚他,“殿下珍重,‘奴婢’告退。” 贺兰霆被崔樱勾得眼皮上扬,目光紧紧追随过去,她滑不溜丢,为刚才突兀的亲密露出羞涩的笑容。 有一瞬间,贺兰霆甚至想将她抓回来,她好大的胆,临走前还敢对他挑逗。 他说得不错,她骨子里就是个浪货,只是一直披着清高的皮,做着端庄淑女的假象。除了他,没人发现崔樱皮下真正的模样。 她家里人不知,她未婚夫也不知。 明珠蒙尘,他是为它拂去灰尘的第一人,贺兰霆起身走进寝室里,嘴角暗自扬起的弧度一僵,漆黑摄人的目光停在床榻上的侍女身上。 “贵,贵女让奴婢留在这里不让出声,在此侍,侍候殿下。” 贺兰霆哪想过会被崔樱摆一道,她长进了,会安排了,也会算计了。 多么巧妙,还留下了障眼法。 他蓦然调转脚步走到窗前,盯着下方庭院,没看到崔樱身影,反倒将顾行之和崔珣纳入眼中。 “呵。” 跪在地上的顾行之跟崔珣被贺兰霆的一声“呵”的莫名其妙,二人相顾无言,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明显的能感觉到太子有雷霆动怒的征兆。 落缤一直躲在庭外的角落,见到崔樱出来才迎上去,“女郎,方才大郎跟那位走过去了。” 崔樱心跳飞快,做贼心虚不过如此,她抓着落缤道:“我看见了,都打点好了?” 落缤:“一切妥当。” 崔樱当机立断,“走,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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