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们当中发生了点事,她知道了自己风流的本性,还知道了妙善和他的关系,一开始虽不能接受,后来不知为什么还是妥协了,顾行之便当她是为了两家的关系才认命了。 她不闹了,顾行之对她态度渐渐就好了许多。 接着赤侯山的事情发生了,他把她留在了野兽出没的深山里,本以为她会活不下去,结果当日看到的一幕,到现在都还深深的烙印在顾行之的脑海里。 印象中软弱娇贵,还身有残缺的崔樱,在他跟前展现出了从未见过的一面,她守着他的下属,有情有义,并非视人命如蝼蚁。她独自存活下来,意志坚强,不输给大部分男子,打破了他对长久以往保守不屑的印象。 曾经的嫌恶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愧疚歉意,还有一种更为复杂怪异的心理,那种感觉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崔樱。 想跟她说说话,想和她待在一起,当她一出现,目光就会不自觉地追随过去。 就像现在,仅仅是听见一道琴音,崔樱的身影就能浮现在他脑海里,停在门口的顾行之还不能够理解这种现象到底是什么原因,他最多将其归类为,是对崔樱的歉疚而引起的。 今日出发一路骑行,颠簸不停,不知她可有受伤。 因身边女子众多,顾行之多少也有了解女子和男子骑马的区别,她怕是不习惯乘坐他的马鞍,一路下来不曾抱怨过半句。 若是换作妙善或是其他女子,早已在不舒服的时候朝他撒娇,讨他欢心怜爱了。 只有崔樱,按照她的性子,大概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吧。 想到此,顾行之心思一动,脚步直接调转,朝崔樱的住处走去。 屋内行云布雨,未曾收住。听见侍卫阻拦的声音,处于颠簸中的崔樱浑身一个激灵,也同时让贺兰霆凛冽的眉峰皱起。 他让她稍微直起来坐好。 然而动作太慢,贺兰霆干脆翻身带着她动,就连屋外来人了,他也并不在意。 倒是崔樱微微清醒过来,推拒着贺兰霆的胸膛,凄凄地道:“来,有人来了。”她好像听见了樊懿月和她婢女的声音,就在附近。 “曦神。” 崔樱承受不住地央求,她已经去了两三回了,贺兰霆这还是一次都没有,她不由地将腿收拢得更紧,而每当她这么做时,贺兰霆就会更加凶悍地惩罚她。 樊懿月强忍着腰脊的疼痛,让婢女找了几个力气大些的仆人将她抬到贺兰霆的住处附近,隔着一丈之遥的距离,侍卫走过来,劝说她不要再靠近。 “张夫人,太子有令,任何人不得在此打扰。” 樊懿月:“太子现在做什么?” 侍卫拱手:“还请夫人回去,太子的事,卑职等无可奉告。” 可来都来了,樊懿月不达目的,也不想轻易就回去,她想弄清楚贺兰霆到底在忙什么,为什么不肯去见她。 屋内的灯光倒是亮着,可以知道他应该还未就寝。 樊懿月让婢女拿出一袋金叶子,贿赂道:“我是真的有事要找太子,麻烦你,还请替我通传一声,实在是紧要事,不见到殿下我这心里始终都是不安的。” 崔樱趴在贺兰霆的怀里静静喘息,她一身湿汗淋漓,闭着眼脸贴着他的胸膛,听见里面传来的强有力的心跳声。 隔了一会她软声道:“你阿姐来了,要不要去见一见她?” 樊懿月这会还在外面等着。 贺兰霆没有做声,崔樱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不知道他什么想法。 她说道:“去见见吧,樊娘子伤成这样都要过来寻你,还是不要辜负了她的一片心意。”说罢她也起身了。 贺兰霆怀里骤然一空,他眼神还透着刚刚在情事里的犷悍,黑眸的目光黏在拖着发软的身躯,正在下榻的崔樱身上。 她拿错了衣裳,直接套了件他的外袍在外面,很不合身,而且宽大的领口从她背后滑落,露出一大片雪白和有青紫痕迹的皮肤。 贺兰霆受到这一幕的勾引,拖着修长精干的身躯下床,来到崔樱身后勾住她的腰,“不是还要上药?” 一被他碰到,崔樱两腿便不由自主地发软发抖,她有些站立不住地往后倒去,贺兰霆将她牢牢接住。 崔樱回头,抓着他的手臂,“你难道没有听见侍卫的传话,樊娘子她等了你很久。” 贺兰霆嗅着她的发丝,摸到崔樱的伤口,引得她“嘶”地抽气后才满意的问:“孤听见了,但你,为何像是迫不及待想我去见她。” 崔樱冷不丁道:“我已经知道她对你的心意了。” 贺兰霆摸她的手一下顿住。 这是他与樊懿月之间的事,她什么时候知道的。 崔樱把身上的外袍退还给他,轻轻推了他一把,“去吧,我等你回来,再上药。” 樊懿月终于等到贺兰霆出来,但她看见他后,神色倏地变了。 她的担心与猜想终于化作了实质,贺兰霆英俊的脸上满是得到疏解过后的迷人慵懒,她成过婚,岂会猜不出在此之前,他经历了什么事。 是谁?刚刚跟他在房里厮混的女子是谁? 顾行之走过拐角,三两步上楼,到了门前。 “阿樱,开门。” 他等了又等,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焦灼的情绪,于是没忍住自己将门推开,结果屋里仅仅亮着灯盏,崔樱根本不在里面。 顾行之凝望了屋内情景半晌,忽地面容冷漠的将门关上。
第55章 得知贺兰霆身边有了陪伴侍寝的女子,樊懿月心中比谁都要震惊不安。 她是最清楚贺兰霆对喜好的女子要求很高的人,不是他身边缺少美人,也不是他真的无情无欲,而是他十分挑剔。 他喜欢一个女子,总是不会凭空毫无缘由地看上对方。 就像她,当初贺兰霆也是因为她孤注一掷,用性命做赌注,才迎来了他的注视。 但也仅仅是注视,太子何其尊贵,用十条命百条命来换都不为过,她就算堵对了,救了他也不能挟恩图报。 她一个顾家的远亲,又是外姓女子,能救太子那是她的福气,是应该的。 她自然也得到了相映的回抱,但想要贺兰霆喜欢她,恋慕她,那是件极其艰难的事。 她平常哪有机会见他,宫里那么多人,耳目众多,她也万万不敢刻意勾引贺兰霆。 于是只有抓紧每一次进宫的机会,讨好皇后,讨好贺兰妙容,讨好顾家的长辈,尽力在贺兰霆能看到的地方展示自己细腻的心思,对他人的体贴入微的照顾,不卑不亢的态度,让他逐渐对自己心生兴趣,再让他了解自己处境的不易。 在摸清一个人对女子的喜好这点上,樊懿月是相当聪慧的。 她其实一开始也不知道贺兰霆钟爱什么样的人,直到她去了皇后宫里,贺兰霆跟贺兰妙容也在,前者是来探望母后的,后者则是因为跟贺兰妙善起了争执,被皇后知道了叫过去训话的。 训话的内容就是教贺兰妙容,以史上历代贤明大度的女子举例,让她学做通情达理不要计较蝇头小利的人。 皇后很会说典故,就连樊懿月也听得入神。 唯独贺兰妙容那时还不服,“母后说的这些女子,最后下场哪些个有真正圆满的,就是崔家那位圣贤祖,还以身殉道。皇兄,你说是不是?” 贺兰霆年少就很少言寡语,面白且更清峻俊秀一些。 他因为常射箭习武练长缨,身上常年透着煞气和戾气,而后长大许多这些都化作了威严,让人倍感压迫。 他说:“丹心观遍,庸人恋阙。” 意思是指,以一片丹心观遍人间万事,到头来还是庸人一个,眷念俗世。 他说的是皇后典故里的女子,但不妨碍樊懿月在当时敏锐地察觉到他那淡漠的神情和语气背后,暗藏的欣赏之意。 此后樊懿月都以这类女子为例,在他面前表现自己,就在她以为他们两情相悦时,她低估了少年贺兰霆的心思和定力。 他迟迟没有再和她逾矩半步,他或许十分享受那种暧昧的悸动,但樊懿月自己没有时间了。 她年岁渐长,顾家开始为她议亲,她一直以为顾家是乐意看到她跟贺兰霆亲近的,这样顾家就能再出一个太子妃,但是她万万没想到,事情并非是那样。 顾家让她与定亲对象相看,樊懿月本是不想去的,但一想贺兰霆在她暗示那么久的情况下,迟迟不肯再主动戳破这层关系,于是带着报复的心理就去了。 事后贺兰霆自然也就知道了,两人好段时间未见,樊懿月也没有机会进宫,再见关系就已经疏远,到那时她才慌了,这样继续下去,她竹篮打水一场空,两头都落不到好。 于是她放弃了看起来毫无希望的感情,选择了顾家给她的一条路,这样她还有机会做贺兰霆心里的一抹朱砂。 看在那朦胧暧昧青涩的旧情份上,才能时时引起他的怀念。 而好几年过去,一直未曾听说也未曾见过他身边有人,樊懿月也在为此暗地里沾沾自喜许多年。 直到今日,不,应该说直到那个被贺兰霆宠幸的女子出现,现实给了她一记重击。 她只想知道屋内的女子,到底是谁?是何方神圣,她是怎么勾引到贺兰霆的,竟能让自持身份的他允许她近身。 “伤成这样,为何不在房中好生休息。” 发觉她望着自己发呆,贺兰霆瞥见樊懿月单薄的衣裳,话声指出,“夜露深重,你穿少了。” 樊懿月缓缓回神,因他突然的关心浮现出一缕强颜欢笑,“我不知殿下已经安寝,看来是我打扰到殿下的好事了。” 在引起贺兰霆不满之前,她垂眸,拢了拢微薄的衣衫,“我被梦魇住了,梦见我初入宫那年……以为你深入险境,醒来尤为担心你,就顾不上太多,现在见到你平安无事才放心。” 樊懿月不经意地提起从前,就是想勾起贺兰霆对往事的回忆,拉回他放在别的女子身上的注意。 但就在这时,屋内响起一声动静。 二人不约而同地朝屋子的方向看去,樊懿月鼓起勇气,试探地问:“里面的人是谁?” 贺兰霆避而不答,“来人,送夫人回房。” 他眼神已不在她身上,仿佛心神都放在了里面人身上。 “阿姐早些安寝。” 樊懿月哀怨地目送他的背影,指甲用力抠着掌心肉,只感到一阵阵痛意。 贺兰霆刚回到房里,就看见崔樱趴在床榻下的身影,她撅着臀,动作略显笨拙地在地上摸索。 贺兰霆并未马上出打扰她,只眸色晦暗不明地盯着崔樱,他回想起来临走时樊懿月哀怨的眼神,开始怀疑起崔樱的用心。 她刚刚是不是故意弄出些动静,为的就是吸引他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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