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霆紧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祖父,当日京城,几万兵马列在城外,日日喊着要清君侧,一个靳苇有什么紧要,值当这么大的动静?这些人是在剑指陛下!” “陛下才除去杜氏一族,大权还未收拢,京中的守兵,宫中的护卫,都不是陛下的人,孙儿当时手中只有上百人马,城门一开,宫门一开,如何保陛下!” 严文琦说着,竟生出几分委屈来。他护着姜行云逃出皇宫,一路拼杀,身边人从上百骑到只剩下十几骑,才将姜行云安全带到恒州,带到府中。 这一路上,若稍有不慎,他便是天下的罪人! 姜行云在场时,严文琦只是概述了一番,如今细细讲来,严霆才得知其中的曲折,也深知自己不该一上来就责备。 “跟在陛下身后的,便是靳苇吗?”严霆转移了话题。 “是。”严文琦面无表情地回答。 “依你之见,她是怎样的人?” 严文琦心里明白祖父问这话的意思,毕竟靳苇现在,着实可以用声名狼藉来形容。 “永安元年的状元,自是非同一般,更难得的是,对陛下一片赤忱。” 严文琦的话引起了严霆的兴趣:“何以见得?” “处处见得。”严文琦不经思索地回答。 而后又补充道:“她能做到的,祖父您,我,严家都未必能做到。” 其实一开始,他也对姜行云对靳苇的迷恋和倚赖不解,可是之后桩桩件件,无不证明姜行云对她,并不是毫无缘由的信任。 她甘愿为姜行云,做一个孤臣! 听到严文琦这样说,严霆放心了许多。严文琦打小便机灵,颇有几分识人的本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陛下既然落了难,我严家绝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听了严霆的话,严文琦点点头。 “你虽与陛下亲近,日后却须谨记,待陛下更要毕恭毕敬,在西南,多少人盯着严家行事。你随便一分,就有人敢骑到陛下头上。” “我晓得。”严霆的话倒是给严文琦提了个醒,他与姜行云的亲近,在不知情的旁人看来,便可能是轻慢。 双清居内。 一路以来,栉风沐雨,风尘仆仆,到了恒州,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能够放下来,按理来说,应该很容易入睡才对,可是姜行云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日后的事,道阻且长,没什么好忧虑的,他挂念的是,靳苇。 要知道,恒州不比京城,严家也不比宫里。 于是他直接翻身下床,去找靳苇。 靳苇屋内一片漆黑,看来已经歇下,姜行云几次伸出去的手指又缩回来,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敲了门。 “夫子,睡了吗?” 靳苇并没有睡着,听见姜行云的声音,想着深夜找她怕是有急事,于是立马起身摸着黑走过去,给他开了门。 屋内一片漆黑,屋外明月高挂,靳苇一打开门,便见姜行云穿着中衣,站在一片月光中。 “我有事问你,你认真答。”姜行云上来就是一句。 靳苇与姜行云相识这么久,鲜少见到他这个样子,想必是什么极严肃的事。 “陛下请讲。”靳苇凝心聚神,不敢有丝毫轻率。 姜行云屏息凝神,然后郑重地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此前姜行云玩笑间并非没有提过此事,但那毕竟只是玩笑,他二人都明白,姜行云自登上帝位,没有一日不是如履薄冰,再加上靳苇的身份,实在不是谈婚论嫁的好时机。 可是今日,姜行云为何突然…… 靳苇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疑问。 事出突然,她一时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而姜行云就站在一旁,直勾勾地盯着她。 “夜深了,天寒露重,陛下不如先回去……”靳苇想了半天,才挤出这样一句托辞。 姜行云碰了钉子,心里有些慌张。但还是抑制住自己的情绪,轻声地问:“你在犹豫什么?” “我……”靳苇一时语塞,老实讲,迄今为止,她并没有郑重其事地考虑过这件事,一直以来,章君南的事,姜行云的事,将她的思绪填的满满当当,她根本没有功夫思及花前月下,更不敢去想以后。 见靳苇欲言又止,姜行云索性一把将靳苇拽进了屋里,引着她到床边坐下,然后自己起身关了房门,坐在了桌旁。 “既然外面天寒露重,那你坐在这里,慢慢想。” 屋内也没有点灯,一片漆黑,两个人就这样坐着,静谧的空气中,彼此间,呼吸可闻。 “我不是不愿”,终于,靳苇开了口:“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你初到恒州,严家虽然忠心一片,但毕竟……说的难听些,寄人篱下,刚经历了出逃的狼狈,京城现下还陷落在贼人手中。” “你的身份一旦明了,西南上下都在盯着,陛下怎么也该做出一副励精图治,誓要一雪前耻,挥师北上,夺回京城,重整山河的样子,怎可什么都未做,先想自己的婚姻之事?” 姜行云心里明白,靳苇一口气说这么多,无非就是一句,不是时候,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呢? “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姜行云沉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恒州不比京城,你同我走这样近,旁人免不了会说闲话。” “我不在乎。”靳苇不屑地说。 “可我在乎。”靳苇的话甫一落地,姜行云马上回道。 “你总说来日方长,可终归世事无常,都说尽人事听天命,人事之外,毕竟还有天命,我不想你同我在一起,一日一日的,都是委屈。” 姜行云的话,说的靳苇心头一热。 “你我心悦彼此,已是天大的缘分,于我,更是天大的造化,你只需想愿不愿,其余的,何必想太多?” “你若说一句愿意,我明日便请严老将军做个见证,先定下此事,待返京后,风风光光封后,好过在这儿灰头土脸陪着我受气。” 靳苇正心怀感动,冷不防地被姜行云“灰头土脸”四个字逗笑。 “笑什么,问你愿不愿意。”姜行云故意嗔怪道。 靳苇摸索着,来到姜行云身后,抱着他的脖子,伏在他背上。 “我愿意,我哪会不愿意呢?这世间光华夺目的男子千千万,哪一个又比得上,我的玉郎。” 靳苇的话,姜行云很是受用,他站起来,转身打横抱起靳苇,走到床边,把人放到了床上。 “往里去去。”说着自己也脱鞋躺了上去。 姜行云钻进被窝,又把人往里挤了挤,胳膊一伸,将人抱了个满怀,原本有些低沉的声音此刻更是充满了磁性:“夫人,娘子,我好冷。” 靳苇的心都要化了,却还是嘴硬地说:“不要,好冰。” “我给你暖暖。”说着,姜行云抱的更紧了。 在姜行云怀抱的禁锢中,靳苇艰难地翻了个身,与他面对面,两个人贴的更紧了。 “这样更好一点。”黑暗中,靳苇伸出手,覆在姜行云的脸上,轻轻地唤:“玉郎?” “嗯?”姜行云回应道。 “玉郎?” “嗯?” “玉郎?” “嗯?”姜行云不厌其烦地回应。 “我好爱你。” 姜行云你心里欢喜的紧,靳苇这样热烈的表达,还是头一次。 他的脸往前凑了凑,几乎贴在了靳苇的脸上,轻轻柔柔地唤:“夫人……娘子……卿卿。” 翌日,姜行云见了严霆,便开口说:“有个事,要劳烦老将军。”
第32章 “陛下请讲。”严霆毕恭毕敬地说。 姜行云牵起靳苇的手,说:“我二人想今日在此定下婚约,请老将军和安郎做个见证。” 严文琦大吃一惊,无论先前在京城,还是来恒州这一路上,这事姜行云可从来没同他讲过。 严霆到底老成持重,虽然消息来的突然,超出他的预想,但是面上依旧波澜不惊。 男婚女嫁是世间常事,姜行云年龄也不小了,说起来也到了该娶妻的年头,但在这个档口提出来,着实有点…… “老将军可是有什么难处?”见严霆迟迟未应下,姜行云开口问道。 严霆摆摆手,换上一副笑容:“这是喜事,承蒙陛下看得起我和安郎,老臣乐得做这个见证。只是,事出突然,怕是许多东西来不及准备。” “无须准备什么,待日后回了京,自有全套的流程。” 说着,姜行云从怀中掏出一对玉佩:“这对龙凤佩,是姜家祖传之物,龙佩我随身戴着,凤佩在谁那里,谁就是我姜行云的发妻。” 随后严霆祖孙两个便眼睁睁地看着姜行云将凤佩戴在了靳苇的脖子上。 发妻!那不就是——皇后? 自古皇帝选后极为慎重,外貌、品行、家世无一不是要考量的因素。尤其姜行云眼下的处境,正是需要各方支持的时候,若日后慢慢寻觅,选个家世相称的,定能为将来北上提供不少助力。 可他却亲手断了这条路。 “日久弥新,两不相负。”姜行云替靳苇整理好凤佩,信誓旦旦地说。 “指天为誓,永不相负。”靳苇回应道。 看着这二人在面前起誓,严文琦眼眶竟有些热。 “好了”,姜行云对着严家祖孙说:“从此刻起,靳苇便是我的未婚妻,日后要有人起疑,二位可得为我做证。” 严霆点点头:“那是自然。” 说完,严霆转身在一旁的柜中取出一个红木漆盒,打开来,竟是两把剑。 “婚定是喜事,老臣也凑热闹,添个礼。”严霆从漆盒中取出剑,剑刃向内,分别递给姜行云和靳苇。 “这是多年前无意中得来的鸳鸯剑,正应今日的景,前路艰险,愿二位能相互扶持,彼此担待。” “谢过老将军。”严霆的话,使姜行云和靳苇深受感动。喋血沙场几十年的人,竟有如此温情的一面。 事已毕,严霆便说道:“不瞒陛下,臣与陛下,也有事相商。” 靳苇知趣地说:“昨日匆忙,好些东西还未整理,我先回去。” 姜行云点了点头。 靳苇又朝严霆告了别,转身出了书房。 见严文琦还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严霆不客气地说:“你也出去。” “我?”严文琦下意识地反问道,这二人有什么话,是自己不能听的。 待看到严霆的表情,严文琦二话没说,转身就走,顺手带上了书房的门。 靳苇还没走远,听到后面的动静,以为是姜行云出来了,还想着什么事商议的这么快,结果一回头,看到了严文琦。 没等靳苇说话,严文琦就主动开口说:“你与陛下定了亲,那咱们就是自己人了。若是陛下不在,有什么事你尽可以找我,恒州是我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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