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岚宽慰了他一番,将这次的货钱全部换成了现银给他,又给他留了自己的住址,约定了下个月送货的时间,才同这猎户道了别。 很长时间以来,大邺朝都是轻商的,因为觉得商人逐利,伤了百姓根基。 孟岚自小在家学读书时,就听夫子说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而孟家的家风也一直如此,不可过度逐利,需得让利于民,只有百姓富了,孟家的产业才能做的更大。 所以孟岚一直觉得,轻商此事原本就不对,商贾也是为百姓做许多事情的。虽说逐利,可哪个人不逐利,贪官污吏难道比黑心商贾少了吗? 可她却没有办法改变天下人的观念,只能通过自己的一些行为,来改变自己所遇见的百姓的想法。 想到此处,孟岚长叹了一口气,她倒是知道有人能改变天下人的想法,只是她并没有立场让他去做这件事。 一路心事重重的回了租住的房屋,孟岚交代小厮把今日收来的皮货先收拾好,便带着霄鸾进屋去了。 霄鸾坐在自己的摇摇床里晃来晃去,不明白为何娘亲为什么一直坐在窗前发呆。 孟岚今日实实在在的发现,她一个人的力量是如此有限,保全自己和孩儿尚且不怎么容易,更别提实现自己的满腔抱负了。 她不单单是为了银两才行商的,她想改变百姓的生活,改变百姓的思想,但实际做起来,真是难上加难。 当初少女时只打理祖上经营好的商铺,又有各家掌柜的帮助,她做起来还算是游刃有余,可自己真的独身一人出来闯荡时才发现,处处都是艰难。 行商并不如打理铺子那么简单,更多时候,它更像是一场博弈。 孟岚愣了许久许久,脑海里转过千种念头,最终还是决定,先将她今日所得知的事写一封家书告知父母再说,毕竟国在前,家在后,商之一字,无论何时也要为国让路。 不过她特意提了一下,请父亲想想办法,如何在不暴露自己的位置的情况下告知林元缙此事。 写完信后,孟岚轻松了许多。正打算用膳时,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惊叫:“小姐!快跑啊!走水啦!” 孟岚“腾”地一下从桌前站起来,朝院子里看了一下情况,原来是靠着邻居那面墙的厨房起火了,黑烟滚滚。 今日也太晦气了! 孟岚急忙捞了条棉被,去净房里将它打湿后,抱着霄鸾就往外跑。 幸好那小厨房离主屋远,又发现的早,火势并不太大。孟岚一路上并没遇见什么危险,安安全全地抱着女儿跑出了小院。 许是这火把隔壁邻居熏着了,她刚带着女儿跑出来,还没来得及呼救,就见着隔壁门房带着许多人赶过来扑火。 又欠下了一个大人情啊。 孟岚心中不安,她不是一个爱欠人情的人,可她还没来得及还隔壁邻居的礼呢,人家又来帮她扑火了,这人情是越欠越多啊。 人手足了,扑火也快,而且这些人都有一身功夫,行动更是迅疾,没过多久,厨房里冒出的黑烟就越来越小,最后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隔壁门房面上一片乌黑,朝孟岚恭敬道:“小姐,惊着您了。” “没有没有没有。”孟岚赶忙摆手否认,脸上满是歉意:“是我屋中走水惊扰了邻居,辛苦您带人来帮我扑火,实在是太过意不去了。” 门房道:“您没事便好。今日您可曾用了膳?若是未曾的话不如去我们宅中用膳,刚刚主子交代了,说邻里之间更要互帮互助,以后还蒙您多照顾呢。” 孟岚更是羞惭,人家哪里需要她来照顾,明明是她受人家照顾良多。 见她尴尬,门房又安慰道:“您还是去我们宅中休息片刻吧,这边我自会带人收拾妥当,您家中安全了,我们宅中也能放心许多。” 孟岚的小丫鬟和小厮也连连附和。 孟岚看了一眼怀中的霄鸾,又看了一眼那乌黑的厨房,朝门房行了一礼:“真是太谢谢您了。” 门房急忙又回了一礼,脚下动作,引她去隔壁宅中,面上含笑道:“您不用谢我,要谢就谢我们家主子吧。” 孟岚闻言也微笑道:“您要谢,您家主子也是要谢的。” 孟岚租的小院外没过两步就是隔壁大门,孟岚被门房引着跨过门槛,却突然在院里发现了两个白日见过的熟人。 “二位壮士!”孟岚讶异,从后院走出的这两个男子,不就是白天在奸商店铺前恰好替她解了围的练家子吗? 那两位壮士看见她后,朝她行了一礼,没有说话,便走开了。 这邻居到底是什么人啊……孟岚更加好奇和感激了,不但帮她扑火,还帮她解围。算起来,她还真受了邻居不少恩惠了! 门房一路将孟岚引入了膳厅,福了礼便离开了,由另外的侍从专门服侍她们。 进了屋后孟岚才发现,虽然和隔壁是邻居,可人家的宅子比自己大多了,难怪养了那么多仆役。 孟岚心中感叹了两句,便低头专心用起饭菜来。她实在是饿了,不多时便用完了,漱了口之后问那撤碟的侍从道:“打扰,我可以见一见贵府主人吗?受了他许多帮助,想要当面表一下感谢。” 侍从似乎正在等她这句话,很快回道:“自然是可以的,我马上带您去见他。” 孟岚抱着女儿,心中忐忑。她如今也算是经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实在不敢高估人性,要不是邻居帮了她几个大忙,她还真不想来见这陌生男子。 想到此处,孟岚摸摸发髻上残缺了一半凤尾的金钗,心下稍安,随着侍从一道迈进了正厅。 正厅中烛火昏暗,窗户紧闭,有一个带着兜帽的男子坐在中央,看不到他的面容。 孟岚诧异于这奇怪的情景,不过她还是稳住心神,抱紧女儿走上前去。 侍从在一旁解释道:“我家主人患有哑疾,又双目畏光,所以不爱见人,常年带着兜帽,烦您见谅,想说什么您同我说就好。”说完,他便垂首立在那男子身旁,等候吩咐。 孟岚坐在下首,有些坐立不安,过了片刻才道:“真是谢谢您了,让人帮我扑火,又照顾我饮食。其实白天我也遇见了您手下的人,他们还帮我解了围。” 孟岚说完,就看那侍从走了几步,在男子身前打了好几个复杂的手势。 男子很快也回应了几个手势,侍从等他做完后同孟岚解释道:“主子说不必客气,我们是邻居,你屋中着火不是你自己的事情,而白日的事主子并不知道,可能只是凑巧吧。” 听他这么说,孟岚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气,她屋中失火这件事,邻居来相助倒还算得上人之常情,可如果白日里那二人是特意来帮她解围的,她却需得警惕,甚至得怀疑邻居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啊,差点忘了,我还没有告诉您呢,我姓萧,请问您如何称呼?”这是孟岚假名帖上的名字,她便直接用了,多亏了栾昇,教了她不少在外行走的技巧。 过了片刻,男子才做手势回应道:“孟,我姓孟。” ……还真是凑巧啊。 孟岚嘀咕完了,看了看天色不早,便柔声道:“谢谢孟公子,改日我必当登门道谢,今日天色不早了,我先带着女儿回去了。” 说来也奇怪,这厅中氛围尴尬,又有些昏暗诡异,而霄鸾面对这奇怪的情景竟然亳无反应,反而还咧着嘴笑,嘴里“啊啊”地想往前凑。 不过自己一向是弄不明白女儿在想什么的,孟岚也不去管她,起身道别。 男子又打了许多手势,侍从上前两步,拦住孟岚道:“我家主子说了,他听说您家是厨房失火,近期可能都不太方便用膳,若是您愿意的话,一日三餐都可以来此用,但您得帮他一个忙。” 要是来这里用膳的话确实方便了许多,而且要是能帮上这位孟公子的话,也不算吃白食了。 孟岚好奇道:“您想让我帮什么忙?” 侍从看完孟公子做的手势后道:“听闻您是个外地来的商人,我家主子在此处有不少产业,希望您能帮主子将这些产业都售卖出去。” 这不是她正在做的事吗!孟岚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没问题,您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努力给您办妥当。” 栾昇在兜帽下,看孟岚带着女儿缓步离开,颇有些舍不得。他费了许多功夫才在西北大营里找到一个会手语的将士,就是想留住孟岚,多与她说些话。不过一想到以后日日都能当面见到自家娘子和女儿了,心情又激动起来。 而且,他晚上还可以溜去屋顶偷看啊!吃不到猪肉,他总得闻闻肉香吧。 说到做到。是夜,栾昇鼻子里塞了两团棉花,又溜到了隔壁屋顶上,同昨天夜里一样,掀开了娘子的屋顶,安安心心趴下来,静静地等待欣赏风景。 看着看着,栾昇瞪大了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屋内。 昨日没有看到娘子沐浴后的模样,今日可算好好补上了。 孟岚的湿发披散下来,因为极长,甚至浸湿了腰际的里衣。当她撩起长发,用细棉帕子一点点擦拭青丝时,栾昇一眼就能看见大片浸湿的里衣下那欺霜赛雪的肌肤。 这可比昨日那将露未露的春光可要醉人多了。 栾昇的眸色越来越深,眼中是完全无法掩盖的波涛汹涌。 茹素了一年多,他忍得也实在辛苦。明明是个刚刚吃上荤菜的年轻小伙子,却被娘子摔碎了吃饭的碗碟,这都一年多了,他终于闻到肉味了。 只是现在肉还在刚出生的小猪崽身上成长着,还不知道多久才能变成猪肉,又还得过多久才能将这肉下锅炒熟吃到嘴里。 栾昇感叹一声,长路漫漫啊。 夜风寒凉,可栾昇趴在屋顶上,因为内心燥热,丝毫不觉冷意。 不过等娘子熄了灯安寝,他终于看的心满意足回自己屋中后,栾昇就感觉头有些不爽利了,他用内力驱了驱体内寒意,觉得稍微好了些,才上床安眠。 翌日,身体一向康健的栾昇不但全身都不爽利,就连起床都有些艰难。 亲军们还真不知道,主子爷日日养尊处优的,身子骨又强健,怎么就受了凉,病成这样了呢? 栾昇心里知道,他的病必然是连续两日趴在屋顶上吹了西北夜风所致,可这由头,实在是难以启齿。 堂堂一国之君,趴在还未和好的娘子屋顶偷看,这件事,除了他自己,不能有任何人知道。 随行的御医也不敢问太多,只是看了皇帝的症状后,语重心长的嘱咐侍从,西北的风凶猛,此时又恰值冬季,若是夜间没关好门窗,吹了风,不但容易染上风寒,严重的话还会面瘫甚至中风。 侍从听的一愣一愣的,他是宫里出来的,为人细心,每日夜里自然都是关好了门窗的,也真不知道主子爷到底是如何生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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