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逐突然嗤笑一声:“温老爷就站在你们面前,你们不是说去找他理论结果被我所打,怎么,占了你们地的人就站在你们面前,你竟然不认识?” 二人大惊,他们并非当地人,不过是前段时间被人花银子吩咐才搬到兰庄附近的,温尧一直在兰庄深居浅出,外头出去办事的都是兰宏,他们也以为曾经黑风寨的大当家会是一个人高马大长得跟兰宏差不多的莽夫,怎知眼前这个读书人模样的,竟才是大当家温尧? 外头围观的百姓也惊诧不已,黑风寨躲在云麓山里,寨中人深居浅出的,除了从前偶尔能从谁谁谁嘴里听一句黑风寨又做下了什么劫财害命的事,大多是时候,清河县的百姓都接触不到他们,甚至不知黑风寨人长什么模样,更何况此间两三年再未听说过黑风寨犯事。 世事多数是以讹传讹,黑风寨大当家被人传得此人是生得牛高马大,青面獠牙,一双虎目瞪过来能吓死人,眼前这个文人打扮,观之风度与谢迁毫不逊色的中年俊男子上大街上吼一句他就是黑风寨大当家,只怕听着会无不大笑。 温尧春风含笑,先是向谢迁行礼,随后对着二人道:“我在云麓山山麓东南坡处及你们王家村附近向官府买下水田二百四十亩,旱田一百八十亩,荒地三百亩,用于安置我寨中之人,兴建庄园,购买价格皆为市价,所有手续门路皆过了官府,有官府登记造册,这是那些田地的契纸。” 他从袖中拿出厚厚的一沓纸来:“每一份都与官府的记录合得上,至于你们兄弟二人所说的田产,据我所知,却是位于王家村北侧,距离我兰庄将近二十余里远,那片是一处断崖荒地,莫说我兰庄并未买下,便是抢占,那处地占来有何意义?” “我……” 刁财儿无赖道:“我们怎么知道你为什么要占我们的地?就算是断崖荒地,说不定你们也贪上那里了呢?” 温尧诶了声,疑惑道:“什么断崖荒地?我何时说了断崖荒地?” 二人齐道:“你刚才明明就说了断崖荒地,这里这么多人,全都听见了!” “唉,原是我记错了,你们那契纸上的田产并不是断崖荒地。” “你胡说!那明明就是断崖荒地!我们的地我们怎么会不清楚?”二人红着脸反驳。 谢迁一拍惊堂木,吓得争辩的二人噤声,他淡淡道:“是不是,寻个当地人问问就是了。” 他高声道:“县衙外可有王家村或其附近的百姓?” 围观的百姓互相左看看右看看,只见有个白发老翁小心翼翼举起了手,见众人朝他看来,又吓得忙将手缩了回去。 谢迁温和道:“老翁不怕,本官只想寻你做个证明,若这案子断清了,老翁也是为本官帮了个大忙啊。” 老翁嘿嘿朴实笑着应不敢,衙役将他请了进来,老翁拄着拐颤颤巍巍想向谢迁跪拜,被他忙喊人拦下,又让人搬了椅来扶他坐下。 主簿上前将契纸上所写的方位及旁侧田地的所属人姓名皆念了出来,掷地有声,与之前的一模一样。 老翁这回听清楚了,拿着拐杖道:“老头子就是王家村的人,在王家村里活了七十年了,最远除了城里,其他地儿都没去过,刁财儿刁富儿这兄弟俩老头子不熟,但刚刚大人念的那几个名字老头子知道,他们的地是都是靠近河边上的水田,那里种出来的粮食呦,打出来的稻子都比其他地方的多一石,根本就不是啥荒地。” 二人面色霎时白了一片,那两张契纸都是他们昨夜才拿到的,哪里知道那是何处的田,想不到竟然一诈就直接露了陷。 但二人仍死不承认,刁富儿慌张道:“谢大人!是草民记错了草民兄弟俩家里有两处地,一处就是那契纸上的水田,一处才是荒地,我们兄弟俩来得慌忙,拿错了契纸!” 谢迁沉吟了声,使眼色让主簿将契纸归还给他们:“原是这样?” 二人慌张接过契纸就往怀里塞。 主簿忽然道:“二位不看看这契纸对不对?” 两人这才颤着手随意往契纸上扫了两眼,干笑道:“这既然是从大人手里拿过来的,大人总不会骗咱们百姓,对的对的……” 主簿突然嗤笑一声,将他们手中的契纸扯了出来:“我给你们的是县城内的房契,两份契纸连上面的大字都对不上。” 他拿着几张纸在堂内堂外走了一圈,给众人展示:“就算你们不识字,但这是你们的地契,你们难道连个字形都辩不出来吗?” 二人还来不及反应。 ——啪!又是一声惊响。 堂上的谢迁一改温和模样,神色严肃威严:“大胆刁民!你竟敢欺瞒本官,可知欺瞒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二人再也撑不住,连身上的伤处都顾不上了,赶忙伏地求饶,白着脸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并非有意欺瞒大人,只是,只是……” 刁富儿机灵,满含委屈道:“温老爷并未抢占我们兄弟俩的地,是我们猪油蒙了心拿了地契来欺骗大人,但是大人,这全都是因为我们兄弟二人被大人的兄弟无故殴打,我们怕大人帮亲,这才这么说的啊!” 刁财儿哭喊:“求大人做主,草民的腿就是被这谢逐打断的啊!” 谢迁问:“你们既然说是被谢逐殴打成伤,何时何地?可有人证?他与你们素不相识,平白无故为什么要打你们?” “这,这……”二人哑口无言。 一直沉默的谢逐攥拳冷冷开了口:“你们二人朗朗乾坤之下胆敢欺辱我的娘子,我打死你们都不为过!” “我不抓你们下大牢就不错了,你们竟然还敢来反污蔑我一口!” 谢逐转身,对着众人将昨日阿桃在河边偶遇这二人遭他们调戏,她意图逃脱二人却穷追不舍,幸而自己即使赶到救下阿桃的事说了出来。 说到最后,谢逐突然加了句:“我爱重我的娘子,她遭人欺辱,我自然要为她出气,但这事到底于女子名声有损,我本欲忍下此事,但这两个人过分狂妄之际,还胆敢来反诬一口,若不狠狠惩戒,只怕他们还会去欺辱其他女子。” “行凶的是这两个人,我的娘子未曾做错过什么,谢逐希望在场的诸位即晓原委,便不要对此事多加非议,谢逐在此谢过各位。” 他恭恭谨谨朝大门外的众人作了个深揖,低下的脸上露出狡黠笑意来,这话既是真心,但他也希望温尧回去后能好好跟阿桃说说,将阿桃好好感动一番。 ——这是三个臭皮匠给他支的另外一招:感动人心。 听完一切的百姓义愤填膺,这明明是丈夫保护妻子的事,结果被他们污蔑成了侵占田地无端殴打,好个颠倒黑白,有气不过的妇人直接捡了篮子里的菜叶子丢了过去。 “我呸!你们两个蹲大牢去吧!” 二人已经面色发白神魂尽失,已知污蔑不成回天无术,当即伏拜求饶,直喊:“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我们这都是听人指示才这样做的!” 谢迁又一拍惊堂木,突然打断二人求饶,挥手呵道:“把他们押入大牢!” 二人被拖了下去,谢逐一口怒气终于舒了,他正要转身回去寻阿桃,百姓也纷纷打算离去,怎知谢迁突然喊住。 “且慢,堂下谢逐你可知罪?” 谢逐一愣:“大哥,我有什么罪啊?” 谢迁道:“此事虽事出有因,但你殴打二人至其伤残,已触及我朝律法,按律应处杖刑二十大板,拘三月,三月便不关你了,但这杖刑得施。” 外头百姓闻言,连忙帮着谢逐求情,但谢迁不为所动,让衙役压制住谢逐,竟要当场行刑。 谢逐自然不肯要挣扎,却被温尧按住了肩头:“今日你这罚不受,此事难结,咳,你刚才的话我回去跟阿桃说说就是。” 谢逐抬头,对上温尧的眼,又看向谢迁,他也不傻,顿时了然,咬紧后槽牙,他在心中直骂这个老是坑他的大哥。 这个黑心藕做成的谢迁! 他谢迁要立威立公道,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这个弟弟! 谢逐趴在凳上跟温尧谈条件。 “岳父,我刚才说的话一定要一字不落的告诉阿桃!我被打板子的事就别说……嗷!” 一杖突然落下,疼得谢逐直嚎。 他这大哥,要下死手啊! 温尧抚胡道:“放下,‘嗷’这句我定也为你转达。”
第41章 担忧送药 谢迁这一案断得公公正正,刁富儿刁财儿两人满口胡言污蔑谢逐与温尧二人,被县衙外的百姓听得一清二楚,且即使错处在那二人身上,但谢迁仍判罚谢逐受刑,那一道惨叫喊出来,叫原本心里还有些嘀咕的百姓再无话可说,嘴里只义愤填膺地骂着那两个地痞流氓,恨不得都上去啐上一口,对明明是受害者的小夫妻俩满含心疼。 且同时,谢逐在公堂上对着一众围观恳切陈情的那番话也被人一传十十传百,无人不叹原来这混不吝的谢二公子还是个宠妻人设。 阿桃自己一人待守在兰庄里,要不是因为脚伤实在无法动弹,兰宏与阿财都承温尧嘱托盯着她不准动,她早焦急万分,直想飞奔去县城里看看情况了,看着自己的伤脚,小姑娘自己气自己无用,气得都红了眼眶。 她拉着兰宏的衣角求情:“兰叔,你就让我去看看情况吧,坐马车可以吧?我保证不动我的脚。” 兰宏不为所动,拉开自己的衣裳:“有你爹在,你还担心个什么?” 说完后他反问道:“你不是都想跟谢逐和离了?还那么关心他作甚?” 阿桃对着手指:“毕竟谢逐他,是因为救我才被人污蔑的呀!” “更何况……”小姑娘捧着自己水嫩嫩的粉颊,面颊上慢慢升起红意,嘻嘻笑道:“爹爹说了,让我不要以后后悔,遗憾错过,所以我决定,给谢逐一个机会。” 兰宏无言,只摸着小姑娘的发:“他倒是舍得你。” “爹爹是因为当年他与娘亲的事才这么劝我的。” 兰宏沉默下来,记忆里小姐那活泼灵动的笑靥依旧清晰不可磨灭,他犹如此,温尧只怕思念更甚,只是这么些年他担着黑风寨的担子,从未面上表现过罢了。 最后他冷哼了声:“要是那谢逐敢再惹你伤心难过,就是你爹再劝都没用了,兰叔一定让你跟他和离。” 小姑娘灵巧一笑,直扑进兰宏怀里:“我就知道,兰叔对我最好了!” 好在阿桃焦急等待了没多久,终于见温尧回来了,然而回来的只是他一人。 阿桃扶桌而起,见他一人,忍不住探头往他身后瞧,见一同来的还有从安,可想找的那人却没了踪影,她顿时心慌起来,难道那两个流氓真的诬告谢逐告赢了?他真的被抓起来了?可是大哥也不会不辨是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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