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真是去卖酒了,他就,就打断她的腿! 沈熙看向满面怒容的沈昀,略带惊讶地问道,“父亲怎么知道?” “你真卖了?” 沈昀心里再有准备,依旧两眼一黑,声音都变了调。 这个目无尊长,不思孝道的孽子,竟然真敢去卖酒! “听闻两河泛滥,数万人受灾,我娘当年就是因为家乡受灾才四处飘零,受尽苦难。如今,我没法孝敬她老人家,便想替她圆了生前的愿望,让这世上少几个像我娘那样的人。” 沈昀没想到他竟说起了他娘,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见沈熙羞涩一笑,“可父亲也知我身无分文,只有祖父给的两坛酒还值些钱,便,便将酒卖了,打算将换来的银子捐给朝廷赈灾。若是,孩儿做错了,还请父亲责罚!” 沈昀嗝了一声,扬起的手举了半天,到底没敢打下去,可就这么放过他,他又不甘心! “这个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你说了,我难道会拦着你不成?” “我就知道父亲是个心怀天下的铮铮铁汉!是我怕捐得太少给咱们侯府丢脸。所以才没告诉您,既然父亲知道了,孩儿也就不怕了!” 说完,沈熙两眼孺慕,一脸崇敬地看着沈昀。 沈昀眼睛瞪得老圆,看了半晌,有点儿丧气地摆摆手,“这事,你个孩子就不要插手了,交给为父好了。” 转头又想起什么,没好气地问道,“银子呢?” 话没说完,就被人从外头打断,“老三这话说的对,这是大人的事,用不着你个小辈儿拿私房来出头。” 侯爷大跨步进了院子,一脸笑意地看着沈熙,“你有这份心就行了,剩下的事就交给你父亲吧,他如今也在朝中任官,享着皇恩,捐个万把的银子不是大事。用不着你那几百两的零头。” 沈昀这下怒气成了惊吓,万两?他在兵器司这么多年,拿的俸禄也没万两! 不等他开口,就听沈熙正色道,“祖父,银子再少也是孙儿的一片心意,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这都是仰仗圣上圣明,如今圣上有了难处,孙儿身为子民,虽势单力薄,却也有颗爱国尽忠的心。 虽说一千两百两少了些,可一方有难,八方来助,百索成结,百川成海,祖父焉知蚍蜉不能憾树?” 听她说这话,侯爷瞥了一眼旁边的沈昀,吓得他浑身一颤,不等他开口解释,就听沈熙又接着道,“再者,孙儿也有私心,我生下来便未曾见过生母,只知她亦是因灾受难,孙儿不能报母恩,只能多行善事,为生母祈福积德,望她早生极乐,下辈子自在做人。” 一番话说的侯爷依旧头疼,却难得地没打断,大手一挥,“行,就这么办了!” 送走了侯爷和沈昀,猴子哭丧着脸,“公子,咱们真要捐啊?” 那可是一千两百两银子,不是一两二钱!公子幸苦三个月,白费了! “就是不捐,咱们也留不住。”沈熙凉凉地道。 猴子一愣,不明白她这话什么意思。 “咱们一出门就被人给盯上了,左右被人知道了,这事若是只是侯爷知道了,倒也罢了,偏偏,三爷知道了。” 猴子想到刚才三爷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不由得若有所思。 沈熙笑了笑,“与其咱们一个子儿都捞不到,还要被骂不孝,不如干脆捐出去,你瞧,侯爷不就很高兴吗?” “别忘了,咱们还有条大鱼呢!” 侯爷进门一直笑着脸,证明永安侯府的那事他还不知道。既然不知道,这银子她沈熙就能赚了!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怎么把剩下的那坛酒也弄到手。 猴子反应过来,立刻咧嘴笑,不管是两千两,还是五千两,都是一大笔银子! “别傻乐了,赶紧先把东西送到缈儿那儿去。” 知道她昨日出府逛了,小丫头拉着她连声地问,街上的人多不多,铺子多不多,铺子里都卖些什么?是铺子里的东西好还是咱们府里的东西好。 沈熙可怜她长大这么大,连个大门都没出过,今天便给她买了一包袱吃的玩的用的。 第二日,半个月没上朝的昌平侯沈远柱又上了一封折子。 一众朝臣以为他又是要弹劾,没成想,却是替自己孙子向朝廷捐了一千两百两白银,用以资助两河受灾百姓,同时也替沈昀和侯府各捐了五千两。 折子一出,本还为着赈灾银两吵吵嚷嚷的群臣顿时安静了下来。 今年一入夏,南方便一直降雨,八月,淮河下游的凤阳淮安两府便接连传来河水决堤的消息,朝中紧急调拨人手赈灾钱粮。 谁知,入了九月,由淮河入海的黄河水位暴涨,导致受灾范围扩大到三府十八县,户部一边要给受灾地区调拨钱粮,还得再分拨款项加强黄河堤岸,一时便有些捉襟见肘起来。 户部尚书这些天为了银子的事愁白了头,连宫中的开销都缩了水,偏缺口还迟迟补不上,如今听得昌平侯这么一开口,立刻眼睛一亮,一脸愧色地走出列队,激扬陈词一番之后,也跟着捐了三千两。 群臣一时面面相觑,再不敢落后,纷纷认捐。 愁眉不展近两月的崇文帝李孝祯这会儿脸上总算带了点笑意,开口道,“昌平侯府忠孝仁义,朕心甚慰!” 退朝后,沈远柱跟着崇文帝进了书房。 “别拘束,坐下说话。” 见沈远柱还站着,崇文帝随意地摆了摆手,吩咐小太监给他上茶,看着太监手里的端上来的茶盏,笑着摇摇头,“算了,还是给他拿个大海碗来吧。” 沈远柱嘿嘿笑了两声,“您还记得这茬呢?” 皇上看了他一眼,笑了起来,“怎么不记得,以前在我帐里,回回都抱着我的茶壶灌!谁不知你是属牛的。” 见他只顾着傻笑,皇上伸手点了点他,“说罢,谁给你出得主意?” 皇上知道他除了打仗,其他万事不管,没想到这回却关心起了朝政,要说没人指点,他是不信的。 沈远柱却没直接答话,喜滋滋地搓了搓两手,“皇上,臣新得了一个孙子!叫沈熙。” “嗯。” 皇上没在意,朝上已经听过这个名字,见他又提起来,狐疑地看了一眼,“你不会因为高兴生了个孙子,就想着捐银子给朝廷吧?” 再想想他的性子,还真说不准,便笑着道,“你家老三别的不怎么样,唯有这子孙运比你强,瞧这孩子,一个接着一个地往外蹦。” 沈远柱又嘿嘿笑了两声,“皇上,这个孙子是臣刚认回来的,之前一直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孩子。” 当即将沈熙的身世说了,没想到,皇上听完却皱了眉,“这么说,他生母是青楼的女妓,他从小在青楼长大?” 沈远柱见皇上神情,立刻坐直了身子,梗着脖子道,“青楼怎么了,您忘了,臣出身也不光彩。” 沈远柱虽出生军户,他却是个奸生子,生父不详,为着这事,他爹没少搓磨他跟他娘,更因为这事,他十一岁就被送上了战场,这事知道的人不多,皇上是其中之一。 皇上见他一副急了眼的模样,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没说话。 沈远柱被那一眼看得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道,“当年可是您自个儿说的,英雄不问出处,怎么到如今倒较真起来了,真要讲究起来,我这样的一生下来就该被摔死,哪还能跟着您享这么多年福。” 皇上见他还跟跟他顶嘴,有些头疼。 这老东西,这么多年,还是这副德性! 见皇上没追究,他立刻接着道,“他跟臣一样,出身不好,自小吃了不少苦头,可却是个懂事的,这捐银子的事儿就是他提的。不光心善,而且还是个知恩图报的,他姨母被人杀了,他小小年纪就敢提刀去替他姨母报仇。对了,仇家就是应天卢家,之前臣上折的。” 皇上一听这话,刚好看两分的脸立刻彻底冷了下来,“这么说,你之前上折子就是为了给孙子解决恩怨的?” “你把朝廷当什么了?把朕当什么了?”
第25章 忠孝 一时间, 屋内落针可闻。 沈远柱看着皇上冷脸,后背起了一层薄汗,两腿也有些发软, 却强撑着不让自己跪下。 “臣当皇上是替臣做主的青天老爷, 替臣的娘和臣洗了冤屈。如今臣的孙子也有冤,应天的百姓也有冤,臣谁也不信, 谁也不找,就找您,只因臣记得您说过,您要这天下再无冤假错案, 要百姓太平安康一生。” 满室全是沈远柱悲痛却激扬的声音。 “臣那孙子年纪小,不懂事, 知道自己的亲人被人侮辱, 剥了皮, 曝尸荒外,衙门里的人却囫囵了事, 哪样的情形, 您让他不到十岁小子怎么办?真要击鼓鸣冤,他那条小命有没有的活还不知道呢。” “他虽杀了人,可臣和他都不后悔, 死的卢家小子恶贯满盈, 死了他一个, 能活不知多少人, 这事儿可不是臣胡诌的,等刑部的人回来您就知道了!” “臣是个大老粗, 不懂得什么大道理,可臣晓得您从前是个好官,如今是个好皇帝。所以,臣的孙子对臣坦白了以往的事,劝臣上折子替他请罪,更要替一城的百姓鸣冤。是臣有私心,没说他杀人的事,您要怪,就怪老臣吧。” 话说完,沈远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紧贴地面。 没认擅弄权柄的事,却认了包庇的罪,皇上看了看伏在地上的人,半晌,到底开口,“起来吧。” 沈远柱虽有把握皇帝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摘了他脑袋,可却没把握他会不会责罚沈熙,抬头觑了一眼上面的皇上,小心地问,“皇上,那,臣孙子的事?” 皇上冷笑一笑,“怎么,朕不开口饶他,你就不起?” 沈远柱一听这话,心顿时落了地,忙从地上爬起来,谄笑着道,“起,起,臣这不是担心嘛,臣二个儿子七个孙子,就这一个资质好些,您要是一顿板子下来,把他给打残了,老臣上哪再去找一个去?您要真生气,要不,就打我吧,反正我皮糙肉厚。” 皇上被他这幅滚刀肉的模样气笑了,拿起手中的折子就冲他扔了过去。 沈远柱一把接住,诚惶诚恐地将它捧到皇上面前,“皇上,您换个东西扔,毛笔,砚台茶壶什么都行,这东西老臣要是没接住,受的罪就大了。” 说罢,苦着一张脸后退了几步,垂着头伸着脖子,一副等着皇上砸东西的架势。 “你个混账东西!”嘴里骂着,皇上的脸上却带着笑,手里也再没扔东西出去。 这一番撒泼打滚,沈远柱表了忠心,皇上忆了往事,君臣总算安安稳稳地坐下说话了。 “那小子多大了?” “十三,是老三的长子,老三不争气,养在他身边的几个也弱的很。倒是这个,从小长在外头,跟个狼崽子似的,皇上,您不知道,这小子一上来就闹的府里鸡飞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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