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昀看着面前的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大怒,这,这女人是疯了吗? 他一头跳起,高举手来,恨不得将眼前这个水性杨花犯上作乱的丑女人一巴掌拍死,手臂却被人死死扣住。 他立刻转头看去,却看到沈熙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像是嘲笑他头顶上的绿草,又像是嘲笑他没了夫纲。 他顿时怒不可遏,白净松浮的脸因愤怒而扭曲变形,“孽障!你也要反了吗?好!好得很!都给我滚!” “闭嘴!”老夫人看着眼前的一团乱象,喊了一声,身子直直朝后仰去。 隔断后的沈缈颤抖着身子,满脸泪痕,尖叫出声。 老夫人悠悠转醒时,看了眼下面一前一后跪着的两人,目光落在沈熙身上,道,“沈熙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 等屋里人都走了,老夫人这才问道,“你母亲?” 沈熙不知该如何回答,一个女人,遇上这样的丈夫,除了忍气吞声,还能如何? 秦夫人即使甩出了一巴掌,可她那一巴掌甚至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作为一个母亲,对伤害自己孩子的人本能反击。 只是,这一巴掌下去,也彻底断了她们母女二人的退路。 老夫人想想儿子说的那些话,再想想儿媳那绝望而怨毒的眼神,闭了闭眼,滑下泪来。 半晌,老夫人那苍老而无力的声音才响起,“外头?” “祖母放心,外面不会有任何关于母亲的传言。” 闻言,老夫人立刻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她,“那些话?” 沈熙也暗自庆幸,“听泉没敢在尚书府里传,找了几个闲汉想要散布出去,被孙儿的人给拦下了。” 听到这话,老夫人长松了口气,没传出去就好! 随即,她又看向沈熙,语带责备,“既如此,你又何必非要闹开?” 若不是沈熙闹哪一场,又何至如今这个局面。 沈熙看着她,丝毫不意外,“因为纸里包不住火。父亲私下说的话,今天我们能知道,明日,外头的人就能知道。更何况,还有别有用心的人推波助澜,到了那时,母亲和妹妹才真是没了活路!” 老夫人一听她说有人推波助澜,神情渐渐凝重起来,半晌,才摇头道,“你以为揭开了就能解决?即便你父亲知道是他误解了秋娘,他们也过不了寻常夫妻的日子。如今,反倒因为这事儿,两人心里都生了刺。” “原想着,等缈儿嫁了人,你母亲也就熬出了头,愿意留在府里也好,不愿留下也罢,终归没了牵绊,可如今。” “为什么要等?与其遮着掩着,不如摊到明面上,能过便过,不能过。” 沈熙看了眼皱着眉头的老夫人,立刻停住,反问她,“依祖母的打算,若是缈儿嫁了人,到时夫家因为这事儿苛责与她,那她又该如何?” “这些胡话他们也能当真?” “有时,偏偏是胡话才会有人信。” 老夫人一怔,随即白了脸。 她们只想着给缈儿找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却从没想过她嫁了人之后会如何。 “与其将缈儿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上,不如让她握在自己手心。” 从荣恩堂出来,沈熙甩了甩跪得发麻的双腿,回头看了眼远处的翠微苑,直奔前院。 西苑一角,左先生寄居的小院翠竹环绕,左先生一身长袍,满脸不耐。 “公子若有功课要问,还是明日课上再问吧。” 沈熙看着眼前的人,眼里含笑,“今日,是有事要寻先生说。不知先生可听了府里的传言?” “什么传言,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与先生有没有关系我不知,我只知道是与母亲有关。” 左先生转身的动作顿了顿,接着往屋里走。 “有人说,三爷怀疑先生同母亲有私情,更怀疑缈儿妹妹非自己亲生!” “他放屁!”一向斯文的左先生猛地转身,破口大骂。 “他沈昀算个什么东西!红口白牙地污蔑人!老子这就去跟他对峙!” “先生既然清白,又何必如此激动。或者,先生不妨先说说这荷包的来历?” 左先生看着她手中那只旧得看不出颜色的荷包,脸上的潮红唰地退去,“你想干什么?” 沈熙正了脸色,“自然替母亲和妹妹讨回公道!” 左先生定定地看着她,袖子垂下,“我不懂你说什么,一个旧荷包而已,三公子若是喜欢,尽管拿去!” “听闻当年左先生为救恩师,不惜抛却大好前程。没想到,如今却是连自己未婚妻的荷包也不敢认了!” 左先生横眉倒竖,“你到底从哪里知道的这些!” 当年他自恃甚高,从未将一干同窗放在眼里,却因一首小令,对秋娘生了倾慕,得了恩师首肯之后,大喜过望,发誓金榜题名时,便风光上门提亲。 谁知,没等来金榜,变故却陡生,之后他除了一身青衫,别无他物,却也没放弃求娶之心。 可那时的秋娘哪里做得了自己的主,人都未能见上一面,他就被她那势利的叔婶打出门外。 他只得四处找人借钱,可先前众人当他未来新科状元,到哪儿都有人吹捧,如今被革了功名,哪里还有人愿意理睬,他没法,只得急急回乡筹钱。 等再回来时,秦秋娘早已罗敷有夫,他也只得黯然离去。 再后来,他四处飘零,却在听说她不为夫君所喜之后。当即又回了京城,甘愿守在她身边,替她教养女儿,哪怕不是他的孩子。 沈熙叹口气,看了眼手中一路连科的荷包。 “先生别管我哪里知道的这些,我只知道,母亲身为正妻,却如弃妇,容颜未老,心如死灰,敢问先生,心中可有愧?” 左先生脸上的怒色早已消散,又恢复了往日的疏离。 她看着他恢复冷静,双手托起荷包,弯下腰去,“当年先生向秦司业求取母亲,自是心存爱慕,若是先生初衷不改,沈熙方敢说下面的话!” 左先生看着眼前半大的孩子,看到他眼里的郑重,终于接过那只荷包。 第二日一早,左先生就向府里递交了辞呈。 老夫人听说了,让人封了一百两的程仪,却是连见上一面都免了。 沈熙却将一脸不舍的沈缈叫到了自己院里,再出来时,她眼里的晶亮如同天上的星辰。 荣恩堂里,老夫人却面如死灰,上下嘴唇剧烈地颤抖,两只手紧紧抓着床沿,努力不让自己倒下去。 “畜牲!你给我滚!滚!” 这就是她的儿子,这就是她养在身边三十多年的儿子! 沈昀见老夫人的脸色也吓了一跳,可一想到老夫人为了个外人竟然连他这个儿子都骂了起来,也来了气,起身拂袖而去。 见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老夫人连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劲来。 沈熙进来时,看到老夫人瞬间苍老的面庞,叹了口气,接过王妈妈手里的药碗。 室内寂静无声,只有汤匙不时碰上药碗,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沈熙拿起帕子給老夫人按了按嘴角,轻轻将她的手拿起,包裹在自己的手中。 老夫人转过头来,这还是沈熙第一次主动靠近,多好的孩子啊!她的眼瞬间又盈满了泪。 沈熙看着老夫人眼里的悲伤与无奈,轻声开口,“祖母,这场婚事一开始便错了。” “既然母亲早有婚约,就不该将她嫁给父亲。若非如此,也不至于闹到如今这个局面。” 毁了三个人的人生不说,更是牵连上无辜的沈缈。 王妈妈在一旁,听着这话,惊讶地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哪里是个十三四的孩子该说的话!更不是个小辈儿该说的话! 老夫人却没出声阻拦,她闭了闭眼,“是啊,为了这事儿,我悔了一辈子!”
第58章 打上门 秦秋娘是老夫人一早看好的儿媳。 她看着她长大的, 早早便动了心思,可因自己的儿子实在没出息,便总想着等一等, 等大一些再说。 等她终于下定决心时, 才知秦家早有了打算。 再后来,侯爷要替儿子娶秋娘,她存了一份私心,便没有将实情告诉给侯爷, 最终造成如今这副局面。 “母亲尚不到三十,守了十三年的活寡。如今,父亲更是直言要休妻, 您拦得了一时,拦得了一世吗?到时, 谁还为能母亲撑腰?还是说, 您真打算让母亲青灯古佛残度余生?” 老夫人沉默不语, 看着这样的儿媳,她何尝不心痛愧疚。 可若有其他选择, 秋娘也不会一退再退, 却始终没开口提和离。 至于她,她更是没法子,候府的名声, 老三的脸面, 还有缈儿的将来, 她统统都要考虑。 “名声和脸面从来不是靠牺牲女人来维持的, 至于缈儿,她总有长大的一天, 以后的路也终究由她自己来走,祖母还是交给她自己选择吧。” 沈熙朝着床上的老夫人磕了一个头,起身告辞。 老夫人看着她的背影,想到儿子梗着脖子喊要休妻,一口咬定沈缈不是他的孩子,大骂沈熙不孝白眼狼,泪如雨下。 一个是她相了十多年才娶回来的儿媳,两个是她最疼爱的孙子,偏偏老三一个也不要! 老天这是造得什么孽! 荣恩堂里愁云惨淡,湖对岸的沈昀却是拿定了主意。 既然不能休妻,那他就干脆自立门户! 他大张旗鼓地让人将湖心亭前面的路給封了起来,又命人将后角门拆了,将门洞扩了一倍,直到容得下一辆马车进出。 接着,身受「重伤」的沈珏被挪进了清溪居,芳菲园的几位小姐也都又回了各自姨娘身边。 沈源以学业为由,依旧留在了前院,而沈煜则搬到了他的院子,与他同进同出。 老夫人知道后,一气之下病倒在床,秦夫人则以替老夫人诵经为由,闭门不出。 眼看着还有十来天就过年了,整个昌平候府却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在王妈妈发卖了几个碎嘴的婆子小厮后,上上下下更是战战兢兢,满院子的大红灯笼也照不亮各人脸上的喜气。 沈熙看着躺在床上昏睡的老夫人,以及沉默安静的沈缈,忍了又忍,终究没有冲到湖对岸去。 心中郁气翻涌不止,她招呼了声,带着铁柱直奔城外。 顾潜听说沈熙又去寻宋牧亭,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没过几日,早已平息的断袖事件又掀起了轩然大波。 不同于之前的捕风捉影道听途说,最终被斥为无稽之谈,这一回,可是永安候亲口承认了的! 话说那日,几个侍卫在值房闲聊,说起永安候的那些传言,其中一个刚当值的老实人道,“别的也就罢了,说指挥使跟沈三公子,这一听就知是假的。且不说两家隔着血海深仇,就说单说三公子那年纪也不对,听说他才十二三岁,也太小了,不可靠,不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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