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打听出来了吗?” “打听出来了,是镇国公府, 听说是世子朱元柏私下的产业。” “镇国公?” 那肯定也是璞玉出的面了, 这人情欠得就大了。 见她皱眉,牛二立刻紧张起来,“公子,可是有什么不妥?” “没事, 先前的事儿你做的很好,替我谢谢大伙儿!” 牛二一愣,“不是公子让人散得消息?我们才跑了两条街,转眼, 消息就传了满城!” 沈熙也瞪眼,不是他, 难道是璞玉?看不出他这么大能耐啊! 哎, 早知道就再做一道剁椒鱼头了。 可一想到璞玉那身份, 她顿时又偃旗息鼓。 算了,别再往前凑了, 天家无情, 谁知道他哪天翻脸呢,回去给他烧根高香,让他早日跟顾潜修成正果, 可比十碗鱼头强。 一想到顾潜, 她摸了摸脖子, 犹豫着怎么再把先头的火拱一拱, 彻底绝了他娶妻生子的心,也算给璞玉出口气。 一路想着心思, 上了台阶也没注意,一头撞上了个人,她忙侧身致歉,“对不住。” 抬头一看,竟是沈昀,她立刻又朝一旁让了让,躬身施礼,“父亲!” 谁知,沈昀却看也没看他,径直下了台阶,上了一顶轿子,跟在后面的沈珏倒是顿了顿,却只扬了扬嘴角,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见人走了,她直起身子,转头问门房,“三爷这是去哪儿?” 竟还坐上了轿子,真是稀奇! 门房正替她不自在,见她一脸好奇地打听,忙躬身回答。 “回三公子的话,听说户部尚书陈大人母亲做寿,送了帖子给侯爷,三爷便带着五公子去拜寿。” 沈熙长长哦了一声,怪不得! 出席如此重要的宴请,沈昀没带她这个素有「贤名」的长子,却带了另外一个儿子。这么一来,沈昀都不用开口,就印证她不孝的事实。 真是她的好爹亲兄弟! 进了院子,见金戈又盯着她的脸偷偷瞧,干脆停了脚。 “我这脸有个怪病,一见光就冒红疹,只好日日往脸上抹药,昨日那么一小会儿,也不知道有没有再出来疹子,你给我瞧瞧。” 说罢,歪着脑袋将脸伸了过去。 金戈吓了一跳,忙细细看了两遍,这才摇头,“没有,暂时看不出。” “那就好!” “对了,这事儿别跟外头人讲,怪丢人的,老夫人那也一样,免得他们担心。” “是!” 铁柱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又看了眼一脸担忧的金戈,眼角抽了抽,垂下头去。 沈昀父子人还没回来,外头关于她的流言就又开始传了。 第一则便是沈昀当真与他断了父子关系。因为他除了不孝之外,还行为不端。 第二则却说的是另外一件事,半月前,跟着永安候一起落水的,就是沈三公子。 两条消息放一起,立刻有人明白过来,永安候竟然跟三公子是一对儿! 沈三一听着牛二传过来的话,眨了眨眼,说她断袖?跟顾潜? 哪个缺德王八孙子干的好事! 这事儿传到宋牧亭耳朵里,她还怎么解释! 还有璞玉,她只不过套了件顾潜的外衫,他那眼神就能把她给射穿!现在传出这话,那岂不要活撕了她! “查!给小爷查,看是哪个在小爷背后捅刀子!” 顾潜听说沈熙又出了城,擦剑的手停了停,“去查查那个书生。” 墨棋立刻抱拳应了,顿了顿,抬头问道,“那个璞玉,是否也顺便查查?” 话音刚落,对面的目光就扫了过来,他浑身一凛,立刻想起侯爷之前的警告。 “属下知错!” 青羽在外面踌躇了半晌,终于忍不住,敲门进来,“侯爷,老夫人又派人来催了。” 顾潜眼里闪过一丝不耐,将剑收入鞘中,转身出了书房。 刚进院子,就听见了一个尖利刺耳的妇人笑声。 “老夫人说得是,咱们可不就是一家人,打着骨头连着筋,谁也离不开谁!您要是有事,尽管吩咐,我这人其他不敢自夸,灶上的功夫却是一绝!我们家老太太当年也就是有我在,每日好汤好水地伺候着,才又多活几年!” “我这大丫头,您瞧瞧,长得跟她大姑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这性子也跟她大姑一个样儿,是个没脾气的,我那本事全被她学了去,您要不嫌弃,我把她留在这儿,替我孝敬您!” “亲家太太不必这么客气!”窦老夫人连忙拒绝。 “这哪是客气,我也是将您当自家长辈敬着,以前孩子小,不懂事,不敢带上门来打扰,如今大了,也懂事了,还不赶紧让她替我们尽尽孝。” “还有我这小子,见过的都说他是个将军的料,他爹是个没本事的,我又是个妇道人家,也不敢耽误孩子,想到他表哥,就也给他送过来了,给他表哥当个跑腿的,日后兄弟俩也好有个扶持。” 顾潜眼里闪过讥诮,几步跨进屋子,冲着窦老夫人行礼,“祖母!” 窦老夫人一脸无奈,见他进来,立刻坐直了身子,“潜儿来了,你大舅母来了,来见见吧。” 顾潜顿了顿,转过头,看了万氏一眼。 万氏被他看得心里一突,这孩子,几年没见,比以前更吓人了! 可她还是强撑着上前,伸手想要去拉顾潜的袖子,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干笑了一声,“一转眼,侯爷都这么大了,想当初,哎,不提了,老太太泉下有知,不知道该多高兴呢!” 见顾潜和老夫人都没接话,她忙将一旁的李玉珊拉了过来。 “这是你表妹,小名叫珊儿的,珊儿,还不快来见见你表哥!” 李玉珊从顾潜一进门,两只眼就一直黏在他身上,见她娘这么说,立刻红着脸低下头去,上前蹲身施礼,“珊儿见过表哥。”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又偷偷抬眼去瞧,见顾潜一直垂着眼皮,更不转头,立刻垮了脸。 表哥虽长得跟神仙一般,可如今谁不知道他是个断袖!她娘还说,这是她的机会!可看看他这幅模样,这哪里是机会!分明就是个火坑! 万氏见女儿当着老夫人的面就耍起了性子,立刻在她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转头正要去拉儿子,就听顾潜道,“祖母,我还有公事处理,先回去了,窦妈妈,您别忘了祖母的药。” 窦老夫人见孙子这幅模样,哪里不懂他的意思。 其实,她也看不上李家,陈年旧事暂且不提,如今这李家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上头老太爷一死,几个儿子为了家产,大打出手,光是官司都打了好几回了,好歹原本也是个侍郎府,最后那点体面都丢了个干净! 这万氏是长房长媳,掌家是一把好手,偏偏是个爱算计,眼皮子也越来越浅,教出来的儿女更是不知进退的,一进门,就光顾着打量她屋里的东西了! 可这当口,除了这样的人家,谁还愿意上门来跟他们家结亲! 四五个官媒,催了大半个月,就找出来三个姑娘,一个有疾,一个貌丑,最后一个总算正常了,却是个二十的老姑娘,直说要找个地方养老,不管夫君的房里事! 这都叫什么事! 她正着急着,听说万氏上门,她就请人进来了,至少这李家姑娘没病没灾,长得也算清秀。 可若真要跟这样的人家结亲,娶了这样的姑娘,她又觉得不甘心! 真是,左也难,右也难!只得将人推给孙子,让他自个人拿主意。 窦老夫人暗暗松了口气,点头道,“行了,你去忙吧,我吃了药便去睡会儿。” 顾潜躬身施礼,看也没看屋里的人,转身就走。 万氏在后头哎了一声,见人已经出了屋门,只得推了一把儿子。 李宝田追到院外,正要上前,却被人拦下。 “没有侯爷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混账东西!我是候爷的表弟!他娘是我亲大姑!你敢拦我?” 送走了万氏母子三人,窦老夫人更愁了。 顾潜得知万氏临走前还顺走了老太太房里的一只金蟾蜍,立刻吩咐墨棋,“给我追回来!再卸了李宝田两条胳膊!” 当年,一听说他爹死了,上头又要收回永安候府的爵位,他这个舅母立刻带人上门,将他娘还有他娘的嫁妆一起拉回了李家。 等知道他母亲已经怀了身孕,他们甚至想要一碗药结果了他,是她母亲抵死不从,他外祖母这才发了话,等生了孩子再说。 他一生下来,他母亲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就被藏了起来,他祖母掏空了候府,才将他换了回来,回到府里时,他已经饿得奄奄一息。 他们告诉他母亲,说他一生下来就死了,又给她找了个路过的商人,就等着她出了月子就成亲远嫁。 他娘死了丈夫,儿子,又被哥嫂逼着嫁人,生完孩子第三天就一头撞死在了柱子上。 这就是他的舅舅舅母,这就是他的外家! 如今,当年从候府捞得银子挥霍完了,就又打上了他的主意,真是打得好算盘! 想到刚才万氏女儿那黏稠的目光,矫揉造作的声音,他心里涌起说不出的烦躁。 这些目光,这些声音,只要他出门,便时常缠绕着他,这么多年,虽早已习惯,可一想到日后还需日日夜夜面对着这样的女子,他突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忽地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两圈,再坐下,目光落在书架上的一只檀木盒,脑子里忽然闪过一张邪里邪气的脸,微扯的嘴角,飞扬的剑眉,以及眉下那双乌黑灵动的眼。 若府里守着的人是她,那,这空荡荡的候府将会是另一番景象吧,他这样想着,嘴角渐渐扬起。 是啊,为什么不能是她! 他突然站起来,面上是从未有过的端凝,眼里却闪着势在必得的灼热,他出门朝着后院走去,步子越走越快,最后竟跑了起来。 青羽跟在后面,看着前面飞奔的侯爷,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天爷哎!出什么了不得大事了!
第56章 管教 窦老夫人看着扶着门框, 紧紧抿着嘴,眼里却含笑的孙子,激动地一下子从榻上爬了起来。 是找到仇人了? 还是圣上终于松口, 让他进军营了? 顾潜看着老夫人那颤抖的双唇, 忽然冷静了下来。 不,还不能说,她如今还瞒着身份,虽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 可他不能就这么贸贸然说出来。 他上前从窦妈妈的手里接过老夫人,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窦妈妈心领神会,立刻转身出去。 窦老夫人见状,牢牢地握住孙子的手, 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却听他道, “祖母, 孙儿, 心中已有心仪之人,孙儿想要娶她为妻, 与她偕老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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