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的事情闹出来之后,老夫人的精神比以前更加不如。 时大夫看了,只说是思虑过重,开了几副调养的方子,让她静心静气,不可再动怒,后院的事便全交给了王妈妈和刘妈妈两位管事。 秦夫人这会儿又在庄子上,一时半会也没有回来的迹象,确实没有其他人可以交代了,总不能指望沈昀吧? “再说,候爷走之前就吩咐了,让你看着家,不找你找谁?” 沈熙默不做声,石奎便当她应了。 当天下午,沈熙便让人请来了沈源和沈煜。 “如今母亲不在,祖母病重,父亲又整日外出。虽说金管事和后院的妈妈都是能力出众又忠心的人,可咱们到底不是小门小户,总不能有什么事,连个出来说话的人都没有!” “再者,你们年纪也不小了,将来总要自己支撑门户,借此机会历练倒是正好。” “四弟如今性子沉稳,勤勉好学,只是这人情世故还需多练练,日后,你每日下学回来便跟在金叔后面,跟着他好好学学,若有什么需要出面的,你就代替父亲应酬吧。” 沈源听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面上先是一喜,随即又有些迟疑。 沈熙见了,笑了笑,“你放心,我会跟金叔说此事,至于父亲那里。” 她脸上浮起一丝嘲讽,“即便他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 沈昀已从自己的屋里出来了,却不知从哪里听说,金石丹药能续精接脉延年益寿。 当即带着人四处打听哪里有道士仙人,一心想要寻仙问道,别说府里的事儿,连往日最宝贝的玉石都顾不上了。 沈煜一脸艳羡地看着沈源。 谁不知道三哥才是祖父点名了主持侯府的人,如今三哥竟然让四哥帮忙,他是真信任四哥! 沈熙见他这样,笑着道,“四弟年纪大了,不好往后院跑,如今母亲不在,这后院的事,尤其是父亲院中的事便交给你如何?” 沈煜一听,慌忙摆手,“不,我不行的三哥!五哥还在清溪居,要不。”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三哥将五哥打得不省人事的事来,立刻闭了嘴。 沈熙看着他,温声道,“我一向知道六弟至善至仁,府中出了这么多事,后院的姐妹姨娘们一定心中不安,这事儿谁去都不合适,只有六弟能胜任!” “你也别怕,大事儿王妈妈刘妈妈她们自会处理,你只要像往常一样,空了陪姐妹们说说话,有好吃好玩的,每人分一分,她们自然就安心了。” “当然,你有时间也要跟着你四哥去金叔那里走走,多听听多看看总没坏处。” 沈煜还要再说,却被沈源给拉住了,只得咽下了嘴里的话。 出了宣武阁,沈煜就憋不住了,“四哥,刚才你做什么拉我,我可不想去管什么后院的事,别说五哥还在那里,就是不在,我也不好管父亲房里的事,再说,我也不懂啊!” 沈煜哭丧着脸,一脸为难。 “你不懂,便去问你姨娘,总有人懂!至于沈珏,你以后也不用怕他了。” 沈源的声音平静无波,却一下子点醒了沈煜,“对,对!姨娘什么都知道,还是四哥你聪明!” 沈源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皮,这难道就是世人常说的傻人有傻福? 石奎听说了这事儿,嗦了下牙花,也不管了。 金管事见沈熙亲自上门,让沈源沈煜跟着他后面学打理庶务,哪里有不应的。 沈熙安排好了这一切,自己该干什么干什么,顾潜却对着个满脸是褶的老鸨黑了脸。 青羽缩了缩脖子,候爷让他去打听怎么讨女人欢心,他在后院旁敲侧击了一圈,却是越听越糊涂。 这个丫头说,只要人长得好就行,倒贴她都愿意! 那个说,长得好有什么用,天天对着,再好看的脸看多了也腻了,日后关起门来,天天柴米油盐,还是银子最重要。 再来一个,却说她们都不对,脸会老,银子长脚,最重要的还得看人品,人老实本分踏实就行! 他没打听清楚女人的心,倒让自己收了一堆儿荷包,再不敢四处瞎打听了。 可候爷交代的事情总要做,还是墨棋给他出了主意,这才找了这么一位来。 他瞄了一眼上面的候爷,忙给一旁站立的老鸨使眼色,让她赶紧走。 琴妈妈却不理他,端端正正地给端坐着的人行了一礼,不急不缓地道,“公子既然让人请了老奴过来,自然是有事要问,老奴别的本事没有,只会姑娘,手里出来的姑娘没有一千也有九百九,公子若是要问女人的心思,何不听老奴把话说完,再决定要不要赶老奴走。” 青羽看了一眼顾潜,见他没说话,立刻躬身退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琴妈妈捂着怀里的银票颤巍巍地跨出了侯府大门,当天就收拾了包袱离开了京城。 顾潜听完琴妈妈几十年的经验总结,立刻让人将侯府抬出来的东西列了个清单,送到了余掌柜手里,让他帮忙给挑合适的。 余掌柜的黑市关了门,博古轩又生意惨淡,冷不丁接到侯府派来的活儿,立刻来了精神。 只是听完吩咐,他又有些不懂,这三公子可是仇家啊!侯爷让他挑东西,是真挑,还是就应付? 墨棋哪里说清,只让他用心,照着最好的准备就是。 这一句用心,最好的可忙坏了余掌柜。 一口气忙了三天,翻了库房,找了同行,总算将东西都给找齐了,又按侯爷的吩咐,找了几个机灵的,带着十几个帮闲,将东西抬到了昌平候府。 金管事听说又有人给三公子送东西,且扔下东西便跑,连个名字都没留下,只得让人将东西都抬到了宣武阁,等沈熙回来看。 沈熙这回儿却在大兴的宋家村。 与宋牧亭结亲的赵大湖是赵家集的有名富户,家中只有一女,几年前就打听过宋家,听说家里只靠着老子每月一两银子的教书银子,立刻歇了心思。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这赵大湖又急急忙忙地找中人上门递话,将女儿好一顿夸,还承诺给出丰厚的陪嫁,两家便迅速结了亲,恨不得马上便成亲。 牛二还是从赵大湖的婆娘嘴里知道了缘由。 原来,赵大湖碰上两个外地的,从他们嘴里得知,宋家如今已经不同往日了,那宋牧亭靠着在京城做大户人家的私塾先生,一月光银子就有十两,更不要说东家赏得金啊银的。 最最重要的是,他那东家还特别看好他,直说会一直供他读书,直到考上秀才举人! 事情的来龙去脉似乎没什么不对,可沈熙一听两个外地人,再加上之前的事,便觉得太过凑巧。 且,那两人说得话句句挠在赵大湖的心窝子上,虽略有夸张,但至少不算全是瞎编,更是起了疑心,干脆便亲自走一趟。
第72章 赘婿 沈熙带着铁柱还没进宋家村, 就见村子里走来一男一女。 男的温文尔雅,女的娇小玲珑,俱都低着头, 只顾着自己的脚下, 不晓得抬头看人。 “宋大哥!”沈熙出声招呼。 “三公子,你怎么来了?” 宋牧亭又惊又喜,他是真没想到三公子竟然找到了此处来。 “我母亲的庄子离这儿不远,正好过来看看, 这位是?” 宋牧亭的脸刷地一下子红了起来,“这,这是。” 一旁的女子偏头朝他看了一眼,又看了眼马上的沈熙, 垂下头去,冲她行了个礼, 声音清脆地道, “我叫赵红英, 是宋大哥的未婚妻,见过公子!” 沈熙打量着赵红英, 一身素蓝布袄裙, 裙下两点粉红,柳眉杏眼桃腮,体态丰盈, 腰肢纤细, 她脸上的笑淡了几分。 “原来是赵小姐, 久仰!” 宋牧亭见赵红英开口, 朝她看了过去,两人目光交汇, 随即又各自转开,脸上却都不约而同地红了起来。 沈熙突然觉得有些寡然无味。 她笑了笑,“陈掌柜让我替大伙儿问一声,什么时候喝大哥的喜酒,要是日子定了,提前让人捎个口信,大伙儿也好过来凑凑热闹!” “多谢公子,日子还没定,等定了,定然邀请诸位前来捧场。” 沈熙双手轻轻一击,“那就这么说定了,天色不早了,我还得赶路,就先告辞了!” 她冲宋牧亭拱了拱手,不等他回答,立刻掉转马头,疾驰而去。 她在乡道上飞奔,风在耳边呼呼而过,心中最后那点沉闷似乎也随风四散开来,只闻得到泥草香,只听得见马蹄声。 铁柱看着前头越跑越远的沈熙,心中焦急,狠狠地甩了一下鞭子,坐下的马嘶鸣了一声,加快了步子,可没跑上一里地,又渐渐慢了下来。 老白虽是匹老马,可跑了半天的路依旧不见疲态,他这匹却明显不行,正要再去挥鞭,再抬头,哪里还有沈熙的影子! 沈熙朝着渐渐西沉的金乌恣意打马,随着马蹄声不时落下一声高亢的长啸。 她转头冲着身后的人喊道,“铁柱,今日咱们便也做一回夸父!” 身后紧跟的人却不是铁柱,她心中一紧,随即勒紧缰绳,停了下来。 顾潜冲到她身边,双唇紧抿,眼神冰冷,一把握住她手里的缰绳,“他有什么值得你这般!” 他刚出宫门就听到她出城的消息,一路找来,果然在大兴! 那呆子都成亲了她还念念不忘! 沈熙看着他那张黑脸,莫地想起头一回见他,那时的他端坐着在马上,如云端的天神,眼里的冷傲让人退避三舍,哪里是如今这幅气急败坏的模样。 她不由得嘴角上扬,眉毛高高挑起,“那,侯爷又是为了什么对在下紧追不舍呢?” 顾潜满腔的怒气还没喷出去,就又朝着自己砸过来。 是啊,他这又是因为什么对她情根深种呢? 他想不明白,更说不清楚,只知道这人入了眼,便在他的心里扎了根,再没法拔出,真要连根而起,那心也便跟着支离破碎。 他苦笑一声,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她,“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沈熙正等着他再说什么肌肤之亲或者携手寻仇的话来,没想到竟来了这么一句,也是一愣,抬眼朝他看了过去。 他身上还是玄色暗纹织锦将服,袖口的银色滚边也依旧在,端坐在马背上,两腿颀长,腰背挺直,更显得狼腰猿臂,浓黑平直的眉依旧冷硬,眼眸低垂,落下一片扇影,似有千般无奈,薄唇紧抿,下颌紧绷,含着万分不甘。 她默了一默,收起那份嘲弄,轻声道,“多谢侯爷抬爱,在下生于贫贱,长于市井,此生最大心愿便是如同山野小民般得至亲家人相伴,有至爱凡人相守,似侯爷这般人中龙凤,在下从未想过,更不敢奢望,还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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