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扶一下没抓着他,心下恼怒,对几个亲随一挥手,吼道:“上啊!上去给我把他抓下来!” 几个亲随领命,也相继飞身而上。 沈青阮侧身躲到树后,以树干为盾,轻松挡掉了第一个人的攻击,又出其不意地在他左腰一踢,那人登时如断线的风筝般,坠了下去。 第二人紧随其后,沈青阮故技重施,又在树后一闪身,接着在那人右颈一劈,那人眼前一黑,也坠了下去。 第三第四人全都如法炮制。等到最后一个,沈青阮似是玩得烦了,随手将树枝向后一拉,接着一松手。 树枝「嗖」地一声弹了回去,正抽在那亲随脸上。只听他怪叫一声,接着也掉下树去,与另外四人滚作一团。 赵扶见到此景,心中又惊又怒,一只手连连指着沈青阮,口中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随后他目光一转,看到了沈青阮的坐骑,当即计上心来,三两步冲过去,一把抱住马头,将手中长剑抵在马脖子上,朝树上吼道:“姓沈的,你给我下来!再不下来,我就把你的马宰了炖汤喝!” 沈青阮似是极为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世子想杀便杀吧。只不过此马是我离开贵府时,赵侯爷所赠。贵府自己的东西,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我家的马?”赵扶一愣,跟那白马大眼瞪小眼起来。 无奈天下白马一般白,他一时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不动弹,那马却被他抱得难受,一个挺身从他手里脱了出来,接着马臀一扭,两只后蹄连环踢到他大如布袋的肚皮上,登时将他踹飞三丈远。 “哎哟,你个畜生……”赵扶「扑通」落地后,挣扎着抬起身子,指着白马大骂。 那白马却轻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嘶鸣一声,撩蹄子跑开了,扑了他一身一脸的土。 大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沈青阮轻身一跃,从树上下来,走到赵扶身前。 赵扶怕他趁人之危,举起手中长剑,对着他来回比划。 沈青阮毫不在意,走到他身前五步,便不再前进,低头看着他道:“小侯爷,我方才所言句句属实。此事乃是赵侯爷的心结,时机到了,侯爷自会把个中原委亲口告知。也望小侯爷体念令尊,近日里莫要打搅追问。” 说完,他看了看那五个亲随。这五人伤得并不重,只是从树上坠落,摔了一下而已。现在都爬将起来,拥到赵扶身边,瑟瑟缩缩地防备着他。 “将你们少爷好生带回去。”沈青阮对他们道,“被马踢了不是小事,找大夫好生看看。” “不,不用你假好心!”一个亲随大着胆子道。 沈青阮轻轻摇了摇头,又看了眼凌萧,当先走了。凌萧看了眼大和,两人牵马跟上。 三人走了不远,就见前方一匹白马立在树下吃草,样子看着甚是眼熟。沈青阮打了个呼哨,白马便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凌萧一奇,道:“这马这么快就听你的了?” 沈青阮抚着白马的脖子,轻轻一笑,道:“怎么,连世子都被我骗过去了?” 凌萧看那白马亲昵地用头去蹭他的鬓发,忽然反应过来:“你是诓他的?” “当然……”沈青阮一笑,“我从翰林院出来,怎么可能不骑马,侯府又怎会画蛇添足,再送一匹给我?”他说着拍拍马头,道,“这是追云,跟了我三年了。” “追云?”大和凑上来,小心地摸了摸马鬃,“它好聪明啊!” 沈青阮轻轻一笑:“不过是会点自保的本事罢了,算不得聪明。”说着,他有意无意地瞟了凌萧一眼。 凌萧一下子想到几个月前的对话,不想他还记着,此刻又拿来揶揄他,面上登时有些挂不住。沈青阮看到他的样子倒笑了起来,拍拍追云,几人上马,继续往前走去。 “此番,你可算是将那赵扶彻底得罪了。”凌萧道。 沈青阮无奈地叹了口气:“好话说尽,是他自己听不进去,我也无可奈何。” “此人气量狭小,怕还会报复,你平日里小心些。”凌萧道。 闻言,沈青阮却低低一笑:“暗鬼见得多了,赵扶这种的反而可爱。” 一转眼,他见凌萧皱眉,又忙补了一句,“不过世子放心,在下自会谨慎。” 凌萧看着他的笑颜,心中一动,忽然很想问问他与太子的事,然而犹豫再三,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沈青阮见他不语,却先道:“世子不好奇我与平南侯说了什么吗?” “平南侯?”凌萧没想到他说这个,愣了一下才道,“你不是说了,这是赵侯的私事,你也答应了要保守秘密,我怎好打听?” “那也没准儿,或许世子多问问我,我就说了呢?”沈青阮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凌萧一时无语:“别人的事,与我何干,我又何必要强人所难?” “是啊……”沈青阮叹道,“多么简单的道理。可惜世上懂这个道理的人太少了,才会无端生出许多是非。” 说着,两人已经行到望京山山脚。此处有一个马厩,设专人看管,来往马驹都暂放于此。沈青阮将马栓了,凌萧将缰绳扔给大和,便打发他回府了。 被那赵扶耽搁了半晌,如今天色已暗,上山的路一片影影憧憧。两人从看马处领了两盏灯笼,并肩向山上走去。 走了小一刻钟,头顶便黑黢黢一片。古树遮天蔽月,连星光都只能透过树缝洒下一星半点。 灯笼洒下的微光只能照亮身前一尺的距离,拿在手里更像是用来壮胆的,聊胜于无。 石板上生了青苔,十分湿滑。凌萧这么一会儿工夫,已经打了五六次滑,多亏他反应敏捷才没滚下山去。而沈青阮在他身边步履如飞,倒是走得十分惬意。 “你每夜从翰林院回来,就是这样上山的吗?”凌萧问道。 沈青阮有些意外,道:“当然,否则还能怎样?” “有些危险。”凌萧道。 “没事……”沈青阮微微一笑,“我轻功好,况且这路也走熟了。” “身边为何不跟个人?” “跟个人?监里不让带仆从,不是明文规定吗?” “路上陪着也好。” “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我一个人惯了,身边再跟一个反倒累赘。况且时间宝贵,他们也有自己的事要做,总不能把时光都浪费在我一人身上。” 这番言论倒是新奇,凌萧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灯笼微弱的光晕里,沈青阮的脸模糊不清,但嘴角却挂着一个清晰的笑。 “好在翰林院的事快完了。”他道。 “是啊……”沈青阮也松了一口气,“再有十几日,我就不用来回奔波了。” “十几日……”凌萧轻声重复了一遍。 “嗯?” “没事……”凌萧道,“小心看路。”
第66章 妓馆(一) 京城近日风云变幻,四野也不得安宁。 索伦内乱一事刚刚平定下来,瀛洲就送来了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公善会在与朝廷暗中对峙多年之后,终于明目张胆地反了。许是看索伦政变,朝廷乱成一团,想来个趁其不备,出奇制胜。 这个公善会可不是当年鹰城那个过家家的玩意儿,而是二十年前,在东部沿海两州兴盛起来的一个大帮派,打着「大公行善,扶民于难」的旗号,迅速发展了一大批信徒,其势之大,连朝廷都不敢轻举妄动。 本来两相「安好」,打打停停,这两年也已算是达到了一个平衡。没想到索伦的事一出,朝廷没动,他们却先按捺不住了。 圣人听闻,自是大怒。 御令即刻就发了出去:命瀛颍节度使段于风集结兵马,全力镇压,务必将贼匪一网打尽! 此令一出,东部两州立即进入了紧急状态。百姓们有门路的四散溃逃,没本事的就只能躲在家中,守着老母妻儿烧香拜佛。 一时间兵荒马乱。 不过这些都是边境上的事,罡风吹得再烈,到得京城也只剩一缕青烟了。 十里长街继续着日复一日的繁华,酒楼妓馆更是人满为患。 入冬了,天寒物燥,哪有什么能比偎在温柔乡里,饮一壶热酒,听一曲弦音来得妙呢? 叮咚两三弦起,是上好的丝竹之音。 “嗯!好,好!这琵琶弹得妙极!”城南倚红院里,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宽衣缓带,醉醺醺地倚在身旁歌姬的玉臂之上。他形容瘦削,面色泛黄,一双凸出的大眼里此时却溢满了春-色。 那歌姬红唇轻启,如丝媚眼在他脸上轻轻一勾,道:“既是弹得好,段公子还不饮一杯吗?还是要奴家亲自喂你?”说着,便拈起酒杯凑到那少年唇边。 少年嘴唇微张,甘洌的酒水便顺流而下。一杯酒尽,他却喉头未动,而是将玉液噙于口中,接着一翻身,将那歌姬压在身下,向她口中度去。 “唔……段公子好坏!”歌姬娇声道,“奴家今日饮了这么些酒,头都晕了!” 嗔道,“奴家说头痛,公子这是揉哪儿呢?” “我这不是也醉了吗?”少年笑嘻嘻地道,“一看见小红玉,浑身就软了,哪里还分得清这是哪儿呢?”说着; “哈哈哈……”少年见她眉头微皱,眼波含嗔,终于放开了她,回头看了一眼,不由喷笑。 “阿荇,你也陪晚玉、香玉两位姑娘说说话,别杵在那儿跟个木头似的!”他对那边坐着的另一个少年道。 “就是,小檀公子忒也害羞了!都来这种地方了,还不放开了玩?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坐在另一侧的又一公子笑道。 这位小檀公子正是檀荇。 他此刻被两个歌姬围在中间,手不知该往哪儿放,眼不知该往哪儿瞧,只觉得馨香满鼻,热汗满身,满世界都是娇声软语。他伸手摸了摸鼻子,还好没流血。 “这,这,段兄还是让两位姐姐走吧,我喝喝茶听听曲儿就好。”檀荇战战兢兢道。 这位段兄自然是段锦澜。他一听这话,和旁边另一位公子对视一眼,两人都掌不住喷笑出来。 “哎呀,弛虞兄,我可是帮不了他了!”段锦澜笑道,“是他自己非嚷嚷着要跟来见世面,来了却是这般德行。弛虞兄,你快行行好,让他开开窍!” “这开窍嘛……”那位弛虞公子不怀好意地笑道,“男人说,哪里比得上女人做呢?咱们啰嗦了一大车,他也是个似懂非懂。但若让他跟女人过一夜,第二日保准什么都明白了。你再赶他呀,他也不走了!哈哈哈……”说完,两人便大笑起来。 那两名歌姬一听,相视一眼,默契地端起了酒,向檀荇口中喂去。 “哎哎哎!”檀荇立刻慌得满面通红,“两位姐姐行行好,我我我……我自己来就行了!哎,不用不用……哎!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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