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若顿时怔住,眼泪还沾在鸦睫上。直到被谢屹辞摁回榻上,用云被盖住,她听见他说:“好好睡一觉,给我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 温若面露不解:“你要去哪儿?” “给你去买糖葫芦,”谢屹辞随意地笑笑,温声:“闭眼。” 温若虽不相信,但还是合上了眼。谢屹辞守在榻边,直到她沉沉入眠,才起身往外走去...... 他没骗她,他确实要去给她买糖葫芦。 补昨晚没吃上的那份。 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先去帮她杀了恶鬼。
第28章 坚定 她也想保护他。 青天白日, 信王府的家丁府兵见谢屹辞只身前来,哪怕他并未带佩刀或佩剑,却仍是心里发怵。然而温殊好似早有预料一般, 神色如常地吩咐仆从将人请到会客厅。 两人的反应隐忍费解, 若不是昨夜之事乃他们亲眼所见,他们都快以为谢屹辞和王爷是什么至交好友呢。不过当差的,哪里能揣摩主子的心思, 听命就行了。 天光清朗,冬日暖阳照拂大地。整个信王府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光。 谢屹辞随着仆从的指引穿过外院和长廊,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派清明的景象, 与昨夜的阴森幽晦全然不同。待迈入会客厅时, 温殊已端坐于主座, 一身月白直裰点以飞鸟绣纹, 仪表堂堂。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谢屹辞在心里默默评价。 温殊望着眼前的人,面上淡淡笑着, 胸腔中的妒火却愈渐旺盛。一想到温若窝在他怀里甚是依赖的模样, 他就恨不得将谢屹辞扒皮抽筋。 论样貌,他自问不输谢屹辞;论身份地位, 他乃大昭王爷, 谢屹辞虽是将军,但说到底不过是一介武夫;他们才认识多少时日, 温若凭什么对他死心塌地? 不过不要紧, 他会将温若走的歪路纠正,让她越来越离不开他。 见谢屹辞不发一言,温殊轻笑一声,道:“谢将军请坐。” 谢屹辞才坐下, 便听见温殊继续开口:“昨日不过一场误会,本王并未放在心上。今日弹劾之事,实在并非本王所意,不过是那些大人不明实情而冲动所为。” 误会? 谢屹辞在心里冷笑。有些人当了畜.生以后,果然连脸皮都不要了。 “所以,”谢屹辞面无表情,“王爷的意思是?” “听闻谢将军没了从前的记忆,”温殊忽然敛了笑意,凤眸微眯,“那么在将军及冠宴上发生的事,以及将军身上的蛊毒,还有遂夷一战,谢老将军为何会突发心疾倒在疆场......将军难道不想知道真相?” 顿了顿,温殊望见谢屹辞的神色骤变,心下不由一喜。在朝堂算计人心、徐徐图谋多年,温殊最擅长的便是攻破旁人的弱点。谢屹辞常年镇守边境,如今更是失了忆,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谢氏为大昭、为温氏鞠躬尽瘁,但将军可知,温氏又是将你们当什么?”温殊昨夜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温若,因此在谢屹辞面前便也不避讳了,“本王相信,若将军知晓全部真相,必然会明白谁是敌、谁是友。” 谢屹辞始终沉默地听着,待温殊说完,才淡声道:“王爷的条件是什么?” 闻言,温殊神色微顿,凤眸闪过一丝诧异—— 这武夫,倒也不算太蠢。 “温若。”温殊毫不掩饰道,“将军与若若之间本就是一桩错误,将军属于辽阔天地,日后必有无数风姿各异的佳人相伴。孰轻孰重,将军心中应有判断。” 温殊既然敢这么说,便是算准两人相识不久,饶是温若姿貌如仙,两人的情谊也最多不过建立在表象罢了。更何况,谢屹辞已经得到过她,于男人而言,最令人心痒的新鲜感早已消减大半。与他向谢屹辞抛出的诱惑相比,着实没什么分量。 谢屹辞没接话。 温殊不甚在意,而是拿出一封老旧的信函,起身走到谢屹辞面前递给他,“遂夷之战的真相,本王的诚意。” 信封破旧,上面的字迹模糊一片。谢屹辞接过,将里面的信纸抽出,目光地扫过上面的每一个字。漆眸渐沉,他的唇线紧抿。 “先帝忌惮谢老将军功高盖主,这才有了遂夷之战。”温殊沉声道,“宫中尚有许多先帝旧日书写的诗词,将军尽可与这信上的字迹对比。” 良久,谢屹辞站起来,似是有了决定。见状,温殊端起桌上的茶,递给谢屹辞,开口:“那么昨夜之事......” 不论怎样,昨夜两人之间确实有过不愉快,他如此说,便是试探谢屹辞如今的态度。 谢屹辞接过茶杯,神色微凛,道:“一笔勾销。” “好,将军爽快!”温殊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笑道:“那么今夜本王便到谢府做客如何?到时本王会将所有真相尽数告诉将军。” 凤眸中浮出明显的欲,谢屹辞甚至听见他的咽喉中发出吞咽的声音。话里的意图明显,不过就是对温若的那点龌龊心思。他将胸腔中起伏的情绪压下,用寻常的语气道:“恭候王爷。” 两人相谈甚欢,谢屹辞走时温殊甚至还将人送到了府门口。 待视线中的背影愈渐模糊,温殊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想到今夜即将要心想事成,他便抑制不住内心的欢喜,急忙来到寝居挥退众人,打开衣橱细细挑选。 暗青的、墨蓝的、月白的......忽然,他眸光一停,视线落在一套绯衣上。他勾了勾唇,有了决定—— 绯衣玉带,今夜便是他的洞房花烛夜了。 他走向内室,将衣衫换好,然后站在高镜前弯唇欣赏。不多时,温殊转身,却发现谢屹辞不知何时进了寝居,正随意倚在窗边打量着他。 眼尾微挑,狐狸眼里蕴着几分邪气,望向他的目光中更是带着明显的嘲弄。铺天盖地的惊恐忽然席卷而来,温殊瞬时没了方才的笃定气势,他尽量保持镇定,开口:“将军可还有事?” “方才走得急,”谢屹辞神色未变,慢悠悠道,“有笔账忘记与王爷算了。” 温殊骤然瞪大凤眸,心底涌出一股不安。除却昨夜,他与谢屹辞往日并无恩怨。思索半息,他开口问:“不是说一笔勾销了么?” 谢屹辞未答话,只是低笑一声。温殊惊觉危险逼近,正欲出声高喊时,金光一闪,他的瞳仁猛然放大,再说不出一句话。身子颓然倒地,意识消散之前,他最后看向那个朝他徐徐走近的男人,猩红的眼中疯戾之色尽显。 “昨夜之事一笔勾销,”谢屹辞阴着脸,俯看地上的人,“可你不该入她的梦里,去吓她。” 这真是温殊听过的最荒唐的杀人理由。可他连破口大骂的机会也没有,他揪着绯红色的衣摆,没了气息。 死不瞑目。 谢屹辞抬了抬手,插.在咽喉中的金簪随着他的内力而出,带出飞溅的血。谢屹辞拿着金簪蹲下来,颇为嫌弃地将簪上的残血擦在温殊的绯衣上,让它染上更艳的红。 最后,他起身瞥了眼地上凉透了的人,轻嗤—— 他可没有食言,他会在谢府等着温殊来。 只不过,是温殊无法按期赴约了而已。 * 温若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温殊一直追着她,她只能一直往前跑。她跑了好久好久,直到跑到一颗红梅树下时,身后的人影终于消失。她扶着树干,小口喘着气。可是手腕忽然一紧,温殊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跟前,紧紧箍住她的腕。 她吓得眼眸一红,使劲挣扎却挣脱不开,喉咙更是发不出呼救的声音。在她几乎绝望之时,掌心中倏然出现一根金簪,一只温热的大掌握着她的手将金簪刺入温殊的喉间...... 血溅红梅,染透白雪。软软的身子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檀香环绕,让她绷紧的脊背缓缓放松下来。只一瞬,那丝温暖却又消失不见。温若急急转身,却什么也看不见,她张皇失措地张口,却喊不出来,只能一遍遍无声地用口型唤他。 ...... “谢屹辞......谢屹辞!” 温若惊慌地醒来,眼尾还泛着红,她神色怔怔,似是未完全从梦魇中出来。在外候着的婢女听见屋内的声响,忙进屋查看。 见温若倚在床头,婢女连忙福身,道:“公主睡了好久,可要用些茶水?” 闻言,温若回过神来,忙问:“什么时辰了?” “回公主,已到未时了。” 眼皮骤然一跳,温若掀开云被朝外疾步走去。谢屹辞说了三个时辰,眼下时辰已过,他却还未回来...... 行至外院,守着的家仆见公主出来,忙迎上来,将手中的糖葫芦递给她—— “方才宫里来人,传陛下的口谕宣将军入宫。将军走时留了话,让公主务必安心。” 温若拿着红艳欲滴的糖葫芦,甜丝丝的味道漫开在空气里。她的心口却是酸软一片,雾眸更是微微发热。 “备马车。” “可是将军吩咐了,您不能进......” 温若抿唇,眸光坚定:“他说了不算。” ——她才不要一直躲在谢屹辞的身后,让他去挡所有的风雨。既然事情因她而起,她绝不会让他受到伤害。 ——她也想保护他。 * 御书房内,寂静异常。 哪怕是混迹官场数年的裴岁白,见了今儿这事,也不免汗颜。早朝时,圣上将信王府之事交于他查探,他不过是回了趟大理寺,再去信王府登门拜访之时,见到的便是信王殿下冷透的尸体......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事是谁做的,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证据。亲王遇害,事关重大,加之圣上偏袒谢屹辞,裴岁白当机立断,并未贸然去谢府查证,而是进宫奏请陛下明示。 于是,谢屹辞和一干朝臣便都被宣到御书房会谈。 “离早朝才过去几个时辰,信王殿下被惨死府中,”今日弹劾谢屹辞之一的李侍郎面露哀痛,目光犀利地望向谢屹辞,“歹人真是无法无天!” 闻言,谢屹辞淡然开口:“李侍郎倒也不必暗有所指。早朝后我确实去过信王府,可是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出来了。还是信王送我出的府门,府中兵仆皆可作证。” “你!”李侍郎一时语塞,又抹不开面子,愤然道:“谁人不知谢将军武功卓世,你虽离开王府,谁知道会不会去而复返,杀害信王。” 无凭无据,此言带了太多的私人情绪。温砚皱眉低斥:“李侍郎慎言。” “岁白,可有验出信王的死因。” 裴岁白从容回话:“回禀陛下,仵作已验尸,证实信王殿下乃死于尖锐利器。诸如钗、簪之类的物件。” 闻言,在场的人皆是一愣。他们都知道谢屹辞惯用刀剑,这女子的钗簪......难不成他是故意用女子的物件杀人,以此转移众人的视线? ——真是诡计多端! 这时,宫人匆匆入内,在温砚耳边轻禀——永乐公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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