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温砚开口,御书房的门便被推开。温若一身素色宫裙,脸色低沉,杏眸中噙着不小的怒气。 “参见陛下。”温若恭敬行礼,继而淡淡扫视那几个不怀好意的朝臣,呵笑:“本公主听闻有人拿昨夜之事大做文章,信口雌黄地冤枉驸马行刺杀之事。我倒是想问问诸位,你们可有人昨夜在场,亲见驸马行刺?” 入宫的途中,温若思索良久,终于想出一个天衣无缝的说法,来替谢屹辞开脱昨夜之事。 然而她说完后,无一人应声。温若蹙眉不解—— 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儿? 她转身望向温砚,见皇兄脸色苍白,无奈地望着她。她又偏过头去看谢屹辞,而谢屹辞也是颇为一言难尽地凝着她。还是裴岁白好心地开口,低声道:“启禀公主,信王殿下刚刚遇害了。” 温若怔住,一双杏眸中满是震惊。 信王死了?! 温若有片刻的恍惚,怀疑自己是不是还置身于梦境之中。眼眸微转,她悄悄望向谢屹辞,只见他一脸淡然,漆色的眸也正凝望着她。 那双澄澈的狐狸眼会说话。只一瞬,她便读懂了他眼里的意思——信王是他杀的,而且他有办法能够全身而退。 温若心虚地垂眸。 原来谢屹辞不让她进宫,是怕她帮倒忙......那她现在走还来得及么?
第29章 醉甜 谢屹辞,不如我们试一试? 片刻的静默过后, 脸色不善的李侍郎轻咳一声,与一旁的几个大人交换了眼色,然后正色朝温若行一礼, 才道:“听闻公主昨日应信王妃之邀前往信王府做客, 想必昨夜王府内发生之事公主应当再清楚不过了吧?” 提及昨夜,温若心有余悸,小脸更苍白了些。好在她早已想好了说辞, 稍微平复了情绪便轻启樱唇,“我......” 才发出一个字,便被谢屹辞打断。他漆眸微顿, 面上露出不悦之色, 继而朝温砚道:“逝者已矣, 臣原想为信王殿下保留最后一丝体面, 将真相悉数禀告陛下,不愿将此事放在明面上来说。然而诸位大人咄咄逼人,臣也不好再作隐瞒了。” “昨夜之事, 起因着实荒唐。”谢屹辞喟然叹息, 眸中闪过些许惋惜,“信王手下有一名府兵名唤李林, 身手不凡、仪表堂堂, 深得信王殿下器重。近日李林老家的表妹进京前来探望,信王恩宽, 便将人留在府里小住, 以便于表兄妹团聚。只是前几日信王多饮了几杯,竟在夜里将李林的那位表妹给......” 话说到这众人皆能听出其中的意思,一旁的李侍郎绷不住了,愠声道:“信口雌黄!信王殿下光风霁月、胸怀磊落, 即便如今不幸殒故,也不容谢将军如此诋毁!” “何止是大人不信,昨夜我的反应与大人现在正是一模一样。”谢屹辞神色无奈,“可事实确是如此。正如李大人秘密养在郊外庄子的外室,还有湘春阁的那位范大人的红颜知己......有些事或许真是注定的。” 闻言,李范两位大人皆是一愣,随即面色涨得通红,再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他们心口震颤—— 那些莺莺燕燕他们养得极为隐蔽,谢屹辞究竟是如何得知的!? 见两人呆怔在地,谢屹辞继续道:“那李林与表妹乃是青梅竹马,早有婚约在身。此事一出,李林便对信王恨之入骨,加之他在王府多年,便煽动了一些与他关系亲近的府兵,意图行刺信王。昨日公主应邀在信王府小住,臣因太过思念公主,故而夜访王府,这才撞破李林等人的行刺之举。” 温若立在一旁,听得樱唇微张,眸中诧异万分。谢屹辞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她忽然想起初次见面时在谢屹辞面前胡扯的那些话,怕是当时就被谢屹辞看穿了吧。论瞎说八道的功力,她何及他的千分之一? 不过想现下这种时候,她倒是可以配合他。 “多亏了驸马,否则若若、若若怕是再也见不到皇兄了。”温若眼眶红红,望向温砚,半真半假地演,“李林他们见人就杀,好在驸马及时赶到。驸马本不欲伤其性命,可他们招招狠毒,为了保护府上众人,驸马才将其诛灭。” 顿了顿,温若偏过头眼露不满,愤愤道:“谁料被有心之人利用,大做文章!” 李范几位大人面面相觑,却寻不出错漏来,只得听着温若暗暗指责的话。而谢屹辞顺着温若的话继续往下说:“被不知晓实情之人误解倒也没什么,早朝后信王殿下邀臣到府上一叙,臣才知李林那位表妹昨夜失踪了。臣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故再三嘱咐王爷要倍加小心,谁知还是......” 谢屹辞眸中浮现哀痛之色,他朝温砚颔首告罪:“是臣太过大意,早早离开信王府,才让信王殿下出了意外。臣确有罪,还请陛下责罚。” 立在最右侧的裴岁白安静地听完这一切,他淡淡睥了眼谢屹辞,唇角微微勾起—— 黑白颠倒、天衣无缝,这位渊政将军,的确不容小觑。 信王那个自以为是的蠢货,倒也死得不冤。 有了如此说法,温砚便是偏袒,也可以做得正大光明些。而裴岁白深谙帝王之心,从寒门子弟到官拜大理寺卿,裴岁白的心思才如寒潭深渊般深不见底。他忽然上前,正色道:“方才臣有一事未禀。仵作在信王的尸体边上发现了女子的珠花,此物并不金贵,应当不会是王妃之物,更像是寻常女子的东西。” 这话,便是在无形中帮了谢屹辞,将他所说之事变得更加真实。果然,温砚顺着话头说下去:“此事需得彻查,便从李林那位失踪的表妹入手,朕必要还信王一个公道。” “是。”裴岁白沉声领命。 谢屹辞目光微凛,悠悠瞥了眼裴岁白。只见他眸色深深,暗藏的情绪难以探测。谢屹辞归朝数日,虽多在训练场,但也暗暗将朝中众人摸了个底。像李范这样的庸碌之人甚多,只有裴岁白,虽出身不高,却高深难测。 ——比起温殊那样的猛虎,裴岁白才是隐匿在丛林里恶狼。 谢屹辞忽然想起先前裴岁白望向温若的眼神,心脏骤然一沉。温若身边虎视眈眈之人太多,等他出征之后,府内亲兵总有疏忽的时候。 到那时,她该怎么办? 他实在难以放心。 信王之事暂告一个段落,几位朝臣和裴岁白躬身告退离开。温砚特意将谢屹辞和温若留下。哪怕谢屹辞说得多么滴水不漏,温砚都是不信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温砚皱眉问道。 “人是臣杀的。”谢屹辞淡淡开口,“信王,并无皇室血统。” “什、什么!?” “其中种种,臣亦不甚清楚。还请陛下明察。” 温砚听得一脸不解。不管是昨夜之事还是信王的身份,谢屹辞都说得含糊不清。其中定然藏着些什么,他眸光一偏望向温若,问道:“若若,你来说,昨夜究竟发生了何事?” “我......”温若咬唇,说不出话。她可以骗旁人,却无法说谎欺骗皇兄。 “陛下,公主身子不适,需回府静养。”谢屹辞上前半步,将温若护在身后。 见状,温砚怔了怔。看来昨夜之事,与若若有关......也罢,她既不愿说,他也不会逼她。 “有关信王身份之事,朕会派人查清。你们回府去吧。” 两人便颔首告退。 除了温殊的身份,其余在信王府时温殊同他说的话,谢屹辞都不打算告诉温砚。温殊人面兽心、死有余辜,可他说的那些话,谢屹辞却觉得并非全部都是假的。 关于温氏和谢氏,父亲和他,还有两年前在他及冠宴上发生之事,以及他身上的失忆症和蛊毒,皆包裹着层层谜团。 人活着,总该活得明明白白。 他会将一切查清。不论真相是什么,他都得知道。 * 马车缓缓驶出宫门,温若掀起车帘,重重地呼了口气。然后才侧过头望向谢屹辞,雾眸中的惊愕仍未褪去。她眨眨眼,小声问:“你真的把他杀了呀?” 谢屹辞没答话,而是反问道:“今日可有梦魇?” 闻言,温若脸色微变,轻轻嗯了声。不多时,她又忽然笑起来:“那个大坏蛋一直追着我,不过后来你出现了,握着我的手把他给刺、刺死了......” 皙白的脸颊泛起红晕,带着丝丝雀跃。谢屹辞不禁笑了笑,说:“手刃坏人,高兴吗?” “嗯嗯!”温若弯起眼睛,直点头。 “糖葫芦吃了么?”谢屹辞忽然问了句。 温若微怔,然后摇头嘟囔:“还没来得及吃呢......” ——那个时候听闻他被传进宫去,她哪里还吃得下呀。眼下过了这么长时间,看来那串糖葫芦应该也不能吃了。 这时,马车正好穿过热闹的街。谢屹辞长指一挑,往外头看了看,随即开口:“停车。” 车夫将马车停下,跟在马车边上的仆从近身问道:“将军有何吩咐?” “去将那间糖铺中所有种类的糖葫芦都买来。” 当温若看到眼前各式各样、各种形状的糖葫芦时,不由地瞪大杏眸,小声嘀咕:“这么多,牙都要吃坏了......” 回到谢府时,谢屹辞担心她太早入睡又要做噩梦,便在迈进府门时侧首望向身边抿着糖的人:“想不想换个地方吃糖葫芦?” “换哪儿呀?” 话音刚落,温若腰间一紧,随即身子腾空而起。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屋顶。 “哇!”温若在屋顶坐下来,望着天上的皎洁明月,不由地赞叹,“原来在高处赏月是这种感觉呀!” 月色皎皎,繁星点点。 谢屹辞坐在她边上,沉默着。温若忽然凑近他,问:“为什么要请我吃糖葫芦?”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昨夜出现时,手中也拿着一支糖葫芦。 “不知道,”谢屹辞轻笑,“直觉吧,觉得你会喜欢。” 温若忽然想起那次吃糖葫芦又来了月信的窘况,看来谢屹辞虽是再度忘记了,脑海里还是有些残存的印象在的。 比如说,他还记得她喜欢糖葫芦。 “喜欢的,”温若弯唇,“非常喜欢。” 温若嗜酸,从前吃糖葫芦的时候她总是要刮去上面的糖浆,可今日她忽然发觉,那一层甜甜的糖化在嘴里,会让人漫出开心的滋味。 她吃完一串,又挑了串星形的,是她从未见过的形状。温若用贝齿将它轻轻咬开,甜甜的果香带着微微的酒味融在唇齿间...... 片刻过后,温若再抬起脸时,柔白的肤上浸了一层淡淡的红。她偏头望向谢屹辞的侧脸,忽然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肩:“你可真是个好人!” “......” 谢屹辞侧过头,瞧见温若眸中有些迷离,便不由地皱眉。他拿过她手里的糖葫芦,轻嗅—— 果然掺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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