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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过了四五个时辰了，天色开始变得昏暗起来，半座城的作坊都问过了，还是没有什么收获。 “姑娘要不我们回去休息一天，明天再继续吧……”小妍看了看她的脚，“我看你好像走的非常累了。” “……我没事儿，你和我一起，你也累了。”千睐靠着墙，仰头看着天空，闭着眼感受了一下风，“你先回去吧，我想再找找。” “那我也陪着姑娘。”小妍伸手去挽住她，露出一个明媚的笑，把手里的钱袋子举起来摇了摇，“我还要帮姑娘发银两呢！” “好。”千睐被她逗得也心情变得好了些，“我们再找一会儿，待会儿，我请你吃好吃的。” 两个人走到一处高坡前，仰头看去，长长的楼梯延伸到上一层，一旁是各种小店小摊，她看到有一家门口摆着好些晾晒的高架。 “姑娘，那里也是一家织布作坊。” “走。” 爬上楼梯，这里确实是一个纺织作坊，站在门口往里看去，还能看到好多正在做活的女工。 “这位姑娘，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吗？”老板娘看到来客了，翘着兰花指走过来。 “我想打听一个人。” “谁啊？我们坊里人挺多的，我不一定记得清楚哦。” “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做顾兰清的姑娘？” “顾兰清？”老板娘皱起眉头，摇摇头，“我从来没听过。” 千睐对于她的回答已经见惯不怪了，便把画像展开给她看，说道，“她的长相应该和这个姑娘有些像，您看看，有印象吗？” “这……实在是不好说……”老板娘拿着画像看了半天，整张脸都要扭到一起了。 “那可以问问，你们坊里的其他姑娘吗？哪怕只是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也让我见见。” “可以是可以，不过，姑娘来店里就光问这些，我也怪为难的。”她眨巴着眼睛看着千睐，大概是看她有点大小姐的感觉，还有人陪着，想着不能这样便宜她了。 小妍拉过老板娘的手，塞了一些银两到她的手里，微微一笑。老板娘也算满意了，就让她稍等，就把画像拿着到后面找那些姑娘问去了。 “姑娘！来了来了！” 老板娘嗓门也挺大的，惊了千睐一下，不过居然又发现，千睐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小孟啊，这位姑娘想打听点事情，你好生跟人家聊聊啊。” 这个被叫做小孟的姑娘感觉有点害怕，不自觉的躲开千睐的目光。 “姑娘不用担心，我没有恶意。”她温柔的笑了笑。 小孟又低头看了看顾兰依的画像，紧张的说，“我见过一个和画上这个姑娘很像的人，感觉上，大概有六七分像……不过，她不叫顾兰清，叫方池盈。” “方池盈……姓方……”千睐嘴里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她也是这里的女工？” “以前是，她三年多前，离开这里了。” “姑娘可记得她是从哪里来颐州的？今年应该多大年纪了？” 小孟沉思了一会儿，答道，“好像是，安阳县……年纪……当年是二十二岁，现在应该是二十五岁。” 顾兰依今年二十二岁，顾兰清比她年长三岁……感觉应该是找对人了。 “她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池盈当时说，她要和她的情郎一起离开颐州了。” “……情郎？”千睐眉头皱起，心想着事情定不简单，也不想一问一答了，“姑娘可否把你知道的关于方池盈的事情，都告诉我？” “我和池盈是好朋友，她当时是一个人来到颐州谋生，我问过关于她家人的事情，她的母亲已经去世了，关于她的父亲，她很不愿意讲，我感觉……她和父亲之间的关系应该很糟糕，然后……她好像还有一个亲妹妹，但是很多年没有见过了。”小孟说着说着，恍然大悟般，垂眼看着面前的画像，“这个人……难道就是她的妹妹？” “应该…” “……池盈她身体很不好，应该是之前过分操劳导致的，她很瘦，看上去弱不禁风，虽然脸上经常挂着淡淡的微笑，可是看得出来，她还是很孤单无助，心事重重。”小孟说着，表情也变得有些难受，“后来她遇到了一个男子，就是后来她的情郎。” “诶？你这倒是提醒我了！”老板娘在旁边站在听了半天，突然拍了下脑壳，说道，“我想起来了，这个方池盈的相好，还是个富家公子。咱们这作坊里的姑娘大部分都是穷人家出身，我经营十多年了，这地方啊，男人常见，但是有钱的公子可稀罕了，我偶然见过他们相会，不会错的。” “这个公子，是什么人？”千睐看了看老板娘，又看着小孟。 “对方是什么身份我也不清楚，池盈和他一般都会到外面的长楼梯上或者下面的街角处相见……我是没有清楚的非常清楚的看到过那个男子的长相，论背影和穿着打扮的话，确实看得出来有些富家公子的气质。” “那你没有问她这件事？” “我当然问了，但是池盈不想说，她就说，这件事她自己清楚就好了，单纯的不愿意别人知道，只承认了他们是情人关系。” “那他们后来有什么发展吗？” “过了一段时间，池盈和我说，她以后都不来作坊了，要和那个男人一起离开颐州了，她走了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 “那她……有没有什么不对？” 小孟被千睐这么一问，有点扭捏的样子，感觉欲说又止，她叹了口气，说，“……她怀孕了，算吗？” 第37章 暗处 这话好像前几天在哪儿听过，千睐和小妍对视了一眼，她有些隐隐的激动兴奋。 这个方池盈的相貌、年纪、籍贯还有她和家人的事情，和顾兰清是如此的一致，而且她遇到了一个决定让她执手一生的人，还有了孩子。 顾兰清痛恨顾家，母亲去世后不愿随父姓，改为随母亲姓，完全有可能，她已是孤身一人，又何须讲什么礼数。所以一个姓名，完全不足以阻碍千睐把这个女人认定为顾兰清。 “当时，是我陪她去看的郎中，我不可能记错的。”小孟看她俩一时没说话，又急着解释，“不过我也就知道她有了身孕，关于她的孩子，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方池盈说她很多年没见过她的妹妹了，她没有去找过她吗？” “我想想……她说，她现在也只能养活自己罢了，妹妹和她一起只能吃苦……池盈的妹妹好像是寄宿在亲戚家，至少生活能吃饱穿暖。” 千睐听着莫名眼眶酸，姐妹都牵挂着对方，一个不知道去哪里寻找自己的姐姐，一个不敢去见自己的妹妹，她想起了自己刚到颐州时对柳惊云的那种心情。 从作坊离开之后，天色已黑，千睐邀请小妍和她一起去城内河里坐游船。 她看着河道两边，灯火辉映，人声鼎沸，想着要是能和他一起牵着手在这街上就好了…可是，还要再等等，方池盈很大可能就是顾兰清，她们的经历和基本的特点都太相似了。 顾兰清当时的情况完全可以算是寒门女，她和一个富家公子相爱了，有了身孕，还要离开颐州… 这样大的身份差距，顾兰清应该很难被男方的家庭所接受。 千睐想到了两三种可能性的发展，但是都奇怪且难以推测出个结果…他们到底有没有顺利在一起？在离开颐州有没有想过顾兰依一起离开？倘若顾兰清已经离开颐州了，没有带上妹妹又是为什么？…… 不…柳容青的身世有那么多疑点，顾兰依说了那么多谎… 她要是没有怀孕，柳容青很有可能就是顾兰清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如果顾兰清顺利的和那个男人成了婚，怎么可能离开自己的孩子？…只能说明，她和那个男人出了什么事情。 顾兰清要是真的成了夫人，就算她有个什么意外，孩子也理性由父亲和男方的家人抚养长大，怎么会认顾兰依做娘亲和她相依为命？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那个男人不能把孩子带回家去，他们是私相授受，离开颐州其实是想私奔，两个人遇到了事情，只能由顾兰依来照顾这个孩子。顾兰依无依无靠，也难以在顾家抚养他，便想给自己找一个可靠之人，刚好她又喜欢柳惊云，柳家有权有势，柳惊云的为人又符合她的心意，所以才冒险设计他？ 顾兰依现在整个人，也是非常孤单可怜的感觉，千睐想着柳惊云说过的关于她的事情，她的脑海里浮现出顾兰依那单薄苍白的背影，她的母亲已经不在了，难道顾兰清，也已经去世了？ 那柳容青的父亲，还活着吗？到底又是谁？ 这颐州城称得上富家的也不算少，府邸也不是随便能进出，打听也没法随便打听，想找点苗头更难。 千睐在客栈里把要传给柳惊云的信写好，待墨迹风干。折腾了一整天，她早已疲惫，正想着去舒服的床榻上睡下，结果听到了敲门声。 这都快夜半了，感觉全城就她自己没睡了… “谁？” “是我。” 听到她熟悉的声音，千睐打开门，门外的人居然是柳惊云，她既困惑又有点激动的看着他。 “你怎么来了？” “好多天没有见到你了，所以偷偷跑出来了。” 她看到柳惊云身上粘着的灰尘，“你不会是翻墙出来的吧？” “嗯…一会儿还得翻回去呢。” “为什么感觉你怪好笑的？”她笑了起来，“想着你翻墙的样子就觉得……” “这才一道墙，能出来找你，再多翻几道我也可以。” 他伸手拍了拍衣服上的脏东西，然后开心的拥抱住千睐，“我好想你…” 千睐也抱了抱他，然后一把将他推开，转过去背对着他，“你还给她买糖葫芦，我看你们相处的挺好的。” “我若是不对她好一点，她又怎么才能相信我？”柳惊云绕到她面前去，“你，吃醋了？” “意见是我提的，我再吃醋，岂不是显得我很不讲理？” “我看啊，我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将功赎罪吧。” 千睐伸手拍了拍他的脸，说，“那你可得认真想一想，不然啊，别怪我不原谅你。” 柳惊云忍俊不禁，凑过去吻了吻她的嘴唇，然后把她打横抱起来。 “等等，抱我去拿一下那个。”千睐伸手指了指书桌上的信。 “这是你要给我的信吗？” 柳惊云带着她到床边坐下，千睐勾着他的脖子坐在他腿上，把信纸展开。 “嗯……”她看了看信上的字，“我想，我应该是找到顾兰清的踪迹了，我有九成的把我。” “具体是怎么回事？” “我在城里的一家纺织作坊找到一个疑似她的人，叫方池盈。这个方池盈的朋友讲了有关她的事情，从籍贯、年纪、经历、到和家里人的关系，都和顾兰清吻合，而且，方池盈也有一个妹妹。”千睐把信纸拿给柳惊云看，“还有顾兰依的那张画像她也看了，说确实和方池盈有六七分相似。” “那这个方池盈，现在在哪儿？” “她三年多前就离开作坊了，她应该是和一个富人家的公子相爱了，并且有了身孕，要和他一起离开颐州，她的朋友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千睐说道，“不过，我今晚反复推敲了很久……他们应该是私相授受，然后两个人出了意外，这个孩子没办法回到男方家里，只得由顾兰依来抚养。可是顾兰依现在这副模样，感觉她还是孤单一人，而且她如此的想嫁给你……这样的话，顾兰清和那个男人是死是活，都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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