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小姑娘送至门口后,他目送着她踏着晨光,缓缓离开。 再回去时,便对上了裴屿舟锐利的视线。 若无其事地来到床边坐下,老人端起碗,轻轻搅着。 心中有话之人,喂也是白喂,还浪费了他的药。 “神医,为何一夕之间,你便待她不同?”彼此都是聪明人,裴屿舟知道他在等他问,也不兜圈子。 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叶神医递了过去,同时平静地道:“放心,与这丫头的眼疾无关。她与我有缘。” 咽下汤药,裴屿舟勾起唇角懒懒地笑着,但许是因为脸色苍白,这抹笑意有几分悚人:“我听说神医唯一的爱徒刚及弱冠,还不曾娶亲。” 点了点头,叶神医神色不变,并未受到分毫影响:“你的确为那丫头做了很多,但你配不上她。”更没有资格娶她。 这是裴屿舟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配不上若梨。 他愣了片刻,却没有因此愤怒,回过神后,凤眸中甚至有着超乎寻常的冷静和犀利。 “你认识我们。” 屋内一片静谧,却并不压抑。 因为老人淡淡地笑出了声。 “我原以为世子会先反驳,不过你倒是比我想的冷静,也更有自知之明。”
第42章 离京城 他如此坦然地承认, 裴屿舟的胸口剧烈起伏起来,心思百转间,没能克制住身体里横冲直撞的内息, 咳出了两口血。 似乎早有所料,叶神医从容地自腰间抽/出银针包, 将它打开,根根银针快速又凌厉地扎进裴屿舟身上几个穴位。 片刻后他的气息再次平稳下来。 “随你怎么想, 但我一定会娶她。” 喝了几口水,吐掉嘴里的血腥后,裴屿舟紧盯着叶神医,瞳孔深幽。 就算他们真的与程若梨沾亲带故,也别想阻止。 叶神医笑了笑, 对他的话不不置可否,也没再说什么刺激他。 他老了,感情之事早已看淡, 原本也无意掺合。 提出一百两诊金的要求,只是想看看裴屿舟究竟能为若梨做到何种地步。 但昨日为她诊脉后,叶神医便不打算再置身事外。 后宅之中阴险下做的害人法子太多, 防不胜防。 而若梨明显是长年服用了某种毒性很弱的凉药, 以至寒邪沉淀, 气虚体弱。 所以叶神医不会再让她回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京城,由着她在本该最美好的年纪,油尽灯枯,凋零而亡。 而裴屿舟根本护不住若梨, 他没有和长公主抗衡的力量, 也缺少更多更为残酷的磨砺。 过去的十几年, 仰仗着父母, 和自身的聪慧天赋,他过得太顺遂。 就连感情之事都不能算是坎坷,因为若梨在他面前实在弱小,毫无挣扎之力。 - 此番裴屿舟需静养三个月,这期间不可动武。 好在他赚够了钱,便也安心在家待着。 叶神医收下诊金后就开始为若梨治眼睛,每日除却扎针,喝药,还需涂抹药粉在白绫上,以此遮眼,起外敷熏疗之效。 腊月二十八,春节将至之时,若梨硬是塞了二十两银子给孙姨一家。 彼时裴屿舟已经可以下床走动,看见这场景也没上前,只靠在房门口淡淡笑着。 看她用他的钱,再听她一口一个“我们”,实在是身心愉悦。 而且这段日子若梨虽还是会躲避他的亲近,但也没像过去那样气恼,若实在逃不过,便低下头,红着脸随他去,受不了时才会软乎乎地说一句“不要”。 - 除夕傍晚,他们用完饭后,便在门口放烟火爆竹,互道祝福。 鞭炮炸完,月儿和永诚就举着在镇上买来的烟花棒到处跑,笑声清脆又爽朗,传的很远。 若梨还不能碰这些有强光的危险之物,便托着下巴,坐在院中听。 饶是如此,这样的气氛下,她的唇角也不由自主地扬起,很是欢喜。 前两日换药时她已能感受到些许光亮,但神医一再叮嘱不可睁眼,欲速则不达,她也不敢违背。 坐在旁边的裴屿舟余光始终不曾离开她,见她笑得如此好看,喉结滚动了两下,同时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后脑勺,低声道:“再坚持一个月,到时候我带你玩个够。” 长睫轻颤,若梨乖乖点头,“嗯。” 虽已目盲许久,可当复明有了确切日子时,时间似乎就变得难熬起来。 既盼望,又有些胆怯。 怕到时候不会如自己想象的一般顺利。 大抵是猜到她的担忧和不安,裴屿舟圈住若梨的腰肢,将她往身前带了带。 即使冬日穿得很多,她抱着依旧纤细软绵。 俯身,他温热的额头抵着她的,高挺的鼻梁往前,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她秀气的小鼻子,漆黑的瞳孔被她占据,再无其他。 这样微小的触碰,却像是撞进了若梨心里,把那些纷杂的情绪都撞散了。 她白皙的脸颊晕起淡淡的红,不曾挣扎。 许是怕将院外孙姨他们的注意吸引过来,亦或许是还没有想到。 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彼此的呼吸细细密密地纠缠,直到其中的一道不再平稳,这片已然炙热的静谧方才被打断。 “梨梨,到那天,你第一个想看到的是谁?” 坐直身,裴屿舟松开圈着她腰的手,指腹划过她眼睛上那层细软的白绸。 在周遭或远或近的喧嚣中,他的话语低沉却清晰,紧紧缠绕在若梨耳畔,将其它的声音都强势地赶走了。 像是要直直闯进她心里,将答案亲自找出来。 合着的牙关紧了些,若梨不知该如何回答,便微微低下头,不曾言语。 她知道他定是会继续说的。 低笑一声,裴屿舟捏了捏她粉嫩的小脸,俊脸猝然凑到她耳畔,与她咬耳低语:“你不好意思说,那就我来。” “梨梨第一个看见的,只能是哥哥。” 灼热的呼吸吹软了若梨的身子,而比起羞涩,更多的却是酸楚。 她会第一个看见他,而后报他的救命之恩,最后永远地逃离。 比起这份情,她更在乎的是命。 许是以为吓到了她,裴屿舟又将人圈进胸口,修长的手轻拍着她纤柔的背,低声安慰:“你还可以看很多很多,我会一直陪着你。” 只是不久的将来,若梨回想起今晚种种,仍会忍不住骂一声“骗子”。 - 拆白绫前一晚,裴屿舟不顾孙姨他们诧异的目光,硬是将洗漱过后,要回月儿房间的若梨拉进自己房里,与她一块睡。 彼时他已安然度过叶神医说的三个月观察期,身上所有伤也都痊愈,休息了三个月,精力自是比以往旺盛许多。 不知是第几次呼出大口粗沉的热气,裴屿舟终于忍不住捧起若梨的小脸,低头狠狠亲了下去。 她的小手本能地推他,却在被他擒住前主动放了下来。 而他一直试图攻陷的齿关缓缓打开,沉浸在亲吻中的少年没有注意到异样,只当是她撤了防,便毫不犹豫地长驱直入,捕获她,与她纠缠。 尽管若梨没有回应,但也不再抵触,这一吻是从未有过的漫长缠/绵,时而深时而浅,时而猛烈,时而轻柔,起伏不定。 已然红肿,麻得发颤的唇瓣被放过时,若梨小口小口,不停地喘着气,纤软的身子彻底没了力气,成了任由他揉捏在鼓掌的雪团。 裴屿舟的怀抱很热很坚实,搂着她的臂膀紧绷,肌肉鼓得厉害,蓬勃着让人胆怯不安的力量,像是濒临爆发边缘,异常危险。 沉烈的呼吸不停吹拂着若梨娇艳欲滴的小脸,裴屿舟又俯首亲了一下她的唇瓣,离开不久又紧紧贴了一下,再一下…… 如此间隔频繁,似猛鹰啄食,却比刚刚还要让人面红心跳,不知所措。 若梨的嘴都被他亲疼了。 “不要,不要再亲这里了,疼……” 她的声音湿糯糯的,还有丝许可怜的委屈,就像喜宝毛茸茸的小尾巴,挠得裴屿舟心口酥麻不已,恨不得将她扣在身/下,吃干抹净。 “乖。”安抚似的摩挲着她的小脸,他的声音粗哑,暗欲肆起。 “梨梨太香了。” “告诉哥哥,还可以亲哪里?” 炙热露/骨的话语灼得若梨呜咽出声,却并不是哭泣,她小脸红得厉害,连脖子都泛起了层诱人的浅粉。 知道她不会说,裴屿舟也不能真将人逼哭,便自顾自下移,唇瓣落在那段细白之上,吮咬片刻,种下点点突兀明艳的嫣红。 肩头的衣衫不知何时便松垮了,若梨的肌肤在这夜色下白得惊心,莹莹有泽,稍用点力便留下了红。 只是当触及到她锁骨之时,怀中人突然颤抖了一下,整个身子渐渐紧绷。 理智已没了七七八八的裴屿舟下意识停住,凤眸中沉暗的火退了不少。 “别怕,是我不好。” 少年的声音沙哑,却充满怜惜与克制,他将若梨的衣服理好,把她圈在怀里,抚摸她香软的青丝,耐心地哄着。 虽然若梨没有反抗,可她终究还不曾嫁给他。 若再继续,只怕她更会觉得他不懂尊重,就算嘴上不说,心里定也难受委屈。 他想让她喜欢,而不是因着他对她的付出,一味地屈从。 只是虽停了下来,但裴屿舟身体里的火根本无处排解,像是要炸开了。 决定了要报答,可或许是因为侯湘城留下的阴影,也或许她心里其实并没有完全放开,若梨退缩了。 她蜷缩在裴屿舟怀里,被他的炙热和疼惜团团包围,想的却是如何才能克服,将自己交给他,与他两不相欠。 心像是被无数把刀子割着,疼得若梨咬紧了唇瓣,几欲大哭。 为何,为何他明明是姜锦芝的儿子,却偏偏对她这么好,偏偏要回心转意。 她如此难受的模样让裴屿舟有些不解,但他也顾不上细想,只一个劲地揉她的头,绞尽脑汁地哄着。 “梨梨,成亲前我都不会再欺负你,真的,你千万别哭。” 捧起她的小脸,裴屿舟盯住她眼前的白绫,生怕那上面印上一星半点的泪迹。 明天她就可以看见了,若是今晚哭出个好歹,他这辈子都不能释然。 咬紧牙关,若梨努力抑制这阵情绪,她在他手掌之中点头,不想让他如此担忧自责。 与他无关,是她过去不去心里的坎。 裴屿舟就这样抱着她,时不时地拍一拍,抚一抚她的背脊,直到她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而绵长,陷入安然的睡梦之中。 而他身体的火也不知不觉间灭得干净,只余下无奈。 或许真的是欠了她的,怎样都舍不得。 - 黎明前夕,村前的官道上停了一列身着玄色铠甲的铁骑队伍,为首之人手捧明黄色卷轴,高坐马背,神色庄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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