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上的力道还在渐渐加重,她被箍得身子发疼,细弱腰肢仿若快要被折断,她使出吃奶的劲儿推拒着,那条坚冰似的手臂却是纹丝不动。 挣脱不得,云缨疼得眼尾染上绯红,泪珠子霎时漫出来。 最后没憋住,还溢出一声破碎的呜咽。 轻轻回荡在这凝寂空旷的殿内,刺得裴忱不自觉心颤,骤然松了力道,却依旧把她圈禁在怀里。 半晌,他阴着脸横抱起云缨,到食案前,两人像是憋着一股气,谁也不说话,沉默地用完晚膳。 酉时,李太监带了人来,准确的说,是把御书房那堆尚未批阅的奏折带来了。 云缨无言地看着,却并不理解这番行为。 幼时温馨相处的种种画面飘然远去,如今,她只认为两人根本就无话可说,不明白他为何非要耗在这里。 云缨面上镇静,甚至带了点强装的冷淡,然而等到再次被男人抱在膝上时,心底仍是免不了惊惶。 今日裴忱安静到有些诡异,在她说完那番谎话后,竟再也未置一词,云缨不得不猜想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凤鸟衔环铜熏炉里还点着宁神香,男人仿佛丝毫未受影响,默然批阅奏折,犯困的就她自个儿。 云缨悄悄用力掐住手心,然而也过不了多久,神志便迷迷糊糊的。 小脑袋往下一点一点,身后紧贴的宽阔胸膛似乎动了动,旋即倏地一阵天旋地转,裴忱抱着她起身,缓步把她放到床榻上,掀过锦被盖住。 云缨顿时清醒了几分,睁开眼不安地望向立在旁侧的男人,莹润杏眸里藏着丝警惕。 裴忱静默着岿然不动,烛火跳跃,些微光亮铺洒而来,却照不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漆眸,仿佛浸染着浓墨一般的黑。 他半张脸笼在阴暗中,睫影被拉得斜长,垂眼默不作声地盯着她,眸色乍显诡谲莫测。 云缨被他看得心慌,总觉得他此刻心情着实不好,眉眼都阴恻恻的,生怕他又突然做出点什么骇人的事。 等了半晌,她余光紧张地窥视着,看着裴忱抬起冷玉般的指尖,挑起悬挂的罗帷,轻纱冉冉垂落。 视线霎时被遮挡住,灯烛也蓦地熄灭,那道修长身影被切割得模模糊糊的,仿佛陷进了无边黑暗,她莫名不安起来。 黑暗里疯狂滋生着病态的偏执,无声无息地沁透进了裴忱骨子里。 殿内落针可闻,他忽然打破平静,哑着嗓子说:“封后诏书已经拟好,待祭天大典后,我们便成婚。” 隔着朦胧软纱,低哑声线传入云缨耳中,那些字眼宛如一把把柔情的刀,把平静的心绪磨得细碎,她骤然攥紧被褥,不吭一声,心思却是浮到午后那处凉亭。 分神听着外面动静,许久都阒寂无声,并未响起他离开的脚步。 裴忱没走,她自然不敢睡,然而躺在柔软床榻上,嗅着宁神香安然的气息,终是抵不过汹涌而来的睡意。 月明星稀,夜色清寂。 安静的坤宁宫内,床帐里响起细微绵长的呼吸声。 旁侧,静默伫立良久的裴忱眸色渐深,夹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诡秘情绪,忽然从黑暗里踏出,缓步到那馨香暖帐近前,指节撩开那层旖旎软纱。
第39章 (逃跑前夜)朕如此喜爱…… 翌日, 云缨迷迷糊糊睁眼醒来,蜷在温暖被窝里不愿动,几乎又快睡着时, 蓦地想起昨夜裴忱还未离开, 她似乎就撑不住先睡着了。困倦的脑袋一瞬清醒过来。 连忙微掀起锦被,把自个儿仔细检查了一番, 没见异样后,悬起的心才稍稍放下, 但仍有一股淡淡的忧虑紧攥住心脏。 明日便是祭天大典了…… 云缨轻锁着眉心披衣出门,心不在焉地用完早膳,摇摆不定的想法渐渐倾向于陆言之。 为避免裴忱起疑, 她没办法再与陆言之见面商议,便只能按他先前说的,明日想法子留在宫里边。 午后, 裴忱照例把她抱在怀里,把玩着她的小手低声与她说话,虽一句也没得到回应, 他仍是面色不改, 声音亦是温柔, 与她说着皇后需要注重的礼仪事项。 末了,还把前面说的话全否决了, “但阿缨什么也不必遵守,只用好好待在朕身边。” 云缨看不见也不知道, 身后那双紧紧凝视着她的漆眸里,噙着近乎疯魔的缱绻情意,仿若编织了一张细密的大网,欲要把她永远囚在他的视线之内, 直至他死。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裴忱便得离开去往御书房议事,云缨抿唇看着他迈过门槛,那道修长身形蓦地侧回身,天穹铺洒下的日光照耀着每寸空间,却似乎唯独把这个一身玄袍的男人隔离开来。 裴忱漆黑的眼睛盯着她,瞳孔里暗沉得看不见一丝光亮,忽听他哑声:“阿缨今日莫要出去乱走动,乖乖待在坤宁宫里,等明日祭天大典结束,朕再带阿缨去玩。” 他的语气算得上是温柔,但没有留一丝商量的余地。 陛下离开后,值守的宫人正准备关上殿门,却被云缨叫住。 “去打水来,我要沐浴。” 仗着宫人不知道殿内发生了什么,云缨一本正经地撒谎:“方才小憩一会儿,做噩梦出了身汗,粘在身上不舒服。” 宫人闻言面色恍然,连忙去叫人打了热水来。 玉石屏风后,浴池上方氤氲着热气,水雾缭绕,云缨赶走了想要服侍她沐浴的宫人,也不急着下去,慢吞吞试着水温,待水凉了之后,才褪下衣物,迈步进去。 甫一触碰到冰凉的水,云缨没忍住哆嗦了一下,随即才把全身没入凉丝丝的浴池里。 没过多久,便有宫人隔门询问情况:“姑娘,水该凉了。” “知道了,我在换衣服,你们别进来!”云缨浸在凉水中,声音冷得有些发抖。 外面安静等了一会儿,见云缨依旧迟迟未出,语气染上些焦急:“姑娘还未穿好吗?” “很快就好,我不小心把裙摆绞在一块了。” “姑娘,要不我进来帮您吧?” “别进来!”云缨嘴唇泛着白,身子微微哆嗦,想也未想道:“我怕羞。” 她又泡了一会儿,等外面宫人快要忍不住不顾命令闯进来时,才发着颤从冷水中出来,穿上衣衫。 回到床榻上,云缨便把外衫脱了,没盖被子,只着薄薄单衣,身上还带有未擦干的水珠。 她身子弱,应当禁不起泡这么久的冷水,云缨闭上眼,祈祷自己醒来时便染上风寒。 - 御书房。 “这是我夫人的画像,她脖颈上的璎珞项圈是先皇赐予的,在大昭时从未取下过,或许是个线索。” 云柬手执着一卷画像,提到夫人时眼神不自觉柔和下来,却也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黯然。 画像里的女子容貌明艳,一双杏眼灿然夺目,裴忱随意看了一眼,便吩咐李太监带人去办。 李太监小心地卷起画像离开,拐过廊角时,忽见一名坤宁宫的宫女焦急地往御书房小跑过去。 见她神色慌张,李太监不免在心底暗道一声糟,莫不是坤宁宫那位主出了什么事?陛下待会儿怕是又得发脾气。 “陛下,云姑娘染了风寒!” …… 夜深,自云缨住进坤宁宫后,一贯光线昏暗的偌大宫殿内,如今是从未有过的灯火通明,然这灼灼亮光,宛如一把烈火,熊熊焚烧着众人心中的救命稻草。 阴云沉沉笼罩在上空,殿外乌泱泱地跪着一大片宫侍,几名御医额头渗汗,提着药箱急匆匆迈过门槛,进进出出。 不为别的,未来皇后娘娘金贵的凤体欠安,按理说只是一个小小风寒,太医署随意指派个人来都能治好,但一碗药下去,从申时焦心地等到亥时,不仅没有任何好转,甚至还隐隐趋于加重。 殿内死寂一片,所有人都小心收敛着呼吸,生怕惹怒了旁侧脸色阴沉的陛下。 陛下有多喜爱这位前朝的九公主,如今已是人尽皆知,太医令收回诊脉的手,心都凉了一截。 不管他如何诊断,这都是风寒的脉象,但若真是风寒,怎又会迟迟不见好? 他斟酌着话语,如实禀告了陛下。 “陛下,老臣已仔细诊断多次,云姑娘的确是风寒之症,至于为何迟迟不见好,猜想应当是云姑娘体弱的缘故,还望陛下,多赐予太医署一日时间。” 阴森森的气息一瞬蔓延开来,天子久未发话,太医令的脸色蓦地苍白几分。 殿内气氛紧绷着,除了榻上喝完药已然睡着的云缨,其余人皆是战战兢兢地垂下头,太医令首当其冲,颤巍巍承受着那股极其恐怖的压迫感,殿内霎时寂若死灰。 半晌,他才等来一个布满阴霾的“滚”字。 怕吵到熟睡的少女,这道阴冷声线刻意压低,听着更是令人毛骨悚然,但落在这群御医耳朵里,俱是齐齐暗松一口气。 留了一个人守在殿外预防不测,其余全连滚带爬地赶回太医署,连夜翻看医书去了。 坤宁宫内灯烛全被熄灭,瞬时暗了下来,流淌着死一般的沉寂。 阴暗里,裴忱按着青筋鼓动的额角,缓步行至床榻边,褪下冰冷外袍,撩开罗帷进去。 病榻上的美人阖着双目,以往娇艳的脸上无一丝血色,细长蛾眉难受地蹙着,呼吸尚算平稳,带着不正常的灼热。 裴忱其实每夜都会来坤宁宫看她,在她睡着之后。 除了那晚情至深时,不可控的一吻,其余时刻就只是静静地看着,用目光细细描摹着她精致的五官,低声诉说那些深藏在心底,不敢叫她知道的话。 盼着她能听见。 又怕她听见。 今夜怎的就成这样了? 裴忱低首注视着病容苍白的阿缨,眼前浮现的却是在她喝完药后,从唇角溢出的殷红鲜血,刺目至极。 仿佛也染红了那双漆色的眸,细密血丝爬满了裴忱的眼角,透着骇人的猩红。 他的手掌隐隐发着颤,在锦被下,轻轻握住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 在心里比对着,那丁点大的小姑娘,不知不觉都长这么大了。 在长明寨的时候,阿缨最喜欢牵他的手,刚开始怕他,只敢偷偷拉着衣角,以为他没发现。 后来胆子愈发大了,去哪都要他牵着,软绵绵地撒娇要他抱。 裴忱哪里舍得欺负她。 可是当看到那双澄净杏眼里,充满的依赖渐渐转变为无可遏制的害怕时,生平头一次翻涌起满腔的暴戾,却无处发泄。 她怎么可以害怕他?他明明那么爱她。 那瞬间只想把阿缨关起来,藏进只有他知道的地方。 阿缨这么不乖,那就罚她,今后只能看见他一个人。 床帐里很黑,裴忱握着那只冰凉的小手,心脏跳动得缓慢。 然而在昨日他就妥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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