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戴幕篱的女子有许多,云缨不算显眼,但由于她的姿态轻盈出尘,也引来了寥寥几眼关注。 大街上人来人往,云缨二人对这里并不熟悉,只能跟着人群漫无目的的走。 倏地,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凄惨的哭嚎,吸引了很多人的关注,云缨也好奇的看过去。 是一个瘫坐在地、衣着破旧的男子,他的头发脏乱,面上灰扑扑的,眼眶充血一般,瞧着有些骇人,云缨后退一步,打算离去。 却在这时,听到了熟悉的名字,“长明山那群狗贼!定是没娘养的!与那些狗日的水匪一起屠我全村!抢夺钱财!可怜我的妻儿,都死在他们手里啊……” 他声嘶力竭,说到最后尾音颤抖,竟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的模样不像是在骗人,但云缨一点儿也不信。 虽然她也很怕寨子里那些满身肌肉的壮汉,但她相信哥哥,哥哥如此霁月光风、不萦于怀的人,他的手下定然不会随意杀戮无辜。 就算是那日冬狩,他们也没有杀害任何一名官员女眷,只是冲着靖元帝而去。 人群中闹哄哄的,对此人的遭遇极为同情,但也有人产生疑惑,忍不住问道:“不说那些水匪,光是长明寨的那些贼人,个个武艺超群,其他山寨的匪徒都全然抵挡不住,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话也勾起了其他人的疑惑,那男子便哭着回答:“我是个铁匠,平日都在邻村打铁,事发那晚我正好拿着钱回村,离得很远就看见漫天的火光,他们一把火烧了我们村子,准备毁尸灭迹,我躲在山林里,没让他们发现。” 如此便解释得通了,百姓又开始怒骂那些匪贼,但依旧有人不信,反驳道:“我曾经前往京城看望亲人,途经长明山,那时正碰上旱灾,我全身上下的银两都用来买了吃食,但依旧不够,我几乎要饿死在那里,最后还是守在山下的长明山的人赠予我的银两,我才得以活到今日。” “简直笑话!就那群无恶不作的土匪还会给毫不相干的人钱财?我看你跟他们就是一伙的!” 比起眼前这人的口说无凭,百姓们显然更相信那个瘫坐在地,神色灰败的男子。 两拨人很快吵成一团,云缨听得头疼,便带着荆一离开了。 她坚定的站在哥哥这一边,很快将这事抛在脑后,转而去瞧街边那些她从未见过的、新奇的小玩意儿。 她有些眼馋一旁红润晶莹的糖葫芦,但那务必要掀开遮面的幕篱才能吃到,想起身旁严防死守的荆一,只好忍痛放弃。 随即,她又瞧上另一边小摊上各式各样的假面,其中有一个是狐狸样式的,瞧着很是精致可爱,云缨便走过去,伸手想将它拿起来看。 近乎同时,另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也落在狐狸假面上,两人都是一愣,随后看向对方。 站在云缨旁边的男子身形颀长,一身月白长袍,面如冠玉,唇红而薄,眼神微微讶异的看向她。 云柬瞥一眼与他同时落在假面上的小手,皓腕如雪,肌肤莹白如玉,指尖透着淡淡的浅粉。 他又低眸,注视着还不到他胸膛的小家伙,虽看不清她的相貌,但她的身姿清雅出尘又不失灵动,想必也生得极为漂亮。 云缨不愿与人起争执,虽然眼前的男子神色温柔,不像蛮不讲理之人,她还是很快收回手,准备离开。 “姑娘?”荆一轻声唤她。 云缨闻声回头看他,荆一的手按在佩剑上,眼神很明显,若她真的很喜欢那个假面,他就算是抢也会给她抢到。 云缨:……突然就有点相信之前那群人说的话了。 她赶紧晃了晃头,把这个想法甩掉。正准备带着荆一离开,身后那位温润如玉的男子便叫住了她。 “姑娘,这个假面是你先拿到的,理应归你。” 他的声线温和,将手中买下的假面递给她。 云缨随即摇了摇头,认真说道:“是我们二人同时碰到的。” 她的语调软糯,但又坚决。 “姑娘既然喜欢,便收下吧。” 说完,大概怕她还要推辞,云柬接着温声道:“我方才只是突然想起了我的夫人,她也极为喜爱这狐狸假面,但她如今不在我身边,我拿着它也只是平添念想。” 言罢,他又将手往前递了递,眼神温柔的看着她。 他的言行举止温和有礼,语气真诚,很难让人拒绝,加之云缨本就喜爱那只狐狸假面,便收下了。 “那便谢过公子。”云缨朝他微微俯身一礼,随后向荆一看了眼,荆一上前去询问了那摊贩价格后,便将买假面的钱递给了云柬。 云柬无奈,只好收下。 两人告别后,云缨看了看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便带着荆一往客栈走去。 这边,云柬望着那道娇小的背影,神色柔和。不知为何,他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小家伙有些亲近感。 正准备收回视线,就听见一旁有人叫他,“姑父?” 云柬回头看向一身玄袍、神色冷淡的少年,便问他:“事情如何?” “进展顺利,裴公子是个可信之人。” - 云缨回到客栈的时候,便看见了裴忱的身影。 她笑着跑过去,习惯性的扑进哥哥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软软问道:“哥哥今天这么早?” 裴忱接住软绵绵的小姑娘,手揽住她的肩,淡淡的“嗯”了一声,摸索着将她的幕篱取下,随后问道:“去了哪?” 云缨便将今日在街上听到的有关长明寨的事说与他听,不等他说什么,又自顾自道:“他们定是在胡言乱语,哥哥这么好,哪里像他们说的那般凶神恶煞!” 听见小姑娘孺慕依赖的话语,裴忱只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没再说话。 前段时日裴忱很忙,云缨几乎见不到他,对他极为想念,此时抱住就不想撒手。 裴忱也同样想念阿缨,他伸手缓缓抚摸她的脑袋,任由她抱着。 长明寨后出发的人马已经汇合,等在郊外。 整个客栈都被裴忱包了下来,此刻客栈里都是长明寨的人,没人敢出声打扰安静相拥的两人。 过了一会儿,云缨忽的想起今日买的狐狸假面,她便从哥哥怀里退出来。 裴忱的怀中骤然一空,温软的触感消失,他不动声色的捻了捻指腹,轻轻蹙眉。 很快,他的手就被云缨拉起,放到一个冰冷的物件上,听她软声问:“哥哥,这是我今天买的假面,你猜是什么样式的?” 裴忱想到寨里的那只黑猫,阿缨应当是极为喜爱的,便问她:“是猫?” 话音落下,就听见小姑娘计谋得逞的笑声,她娇声道:“是狐狸!笨蛋哥哥!” 云缨一直记得上次她发热的时候,哥哥说她蠢,这次报复回来,心情都好了几分,抿着唇笑了好久。 裴忱显然也想起这件事,心中无奈,但见阿缨高兴,只好摸了摸她的头,嘴上附和道:“阿缨说的对。”
第9章 吻她的眼角 由于出行在外,云缨不便再与哥哥同屋而寝,裴忱临走前,云缨轻轻拉住了他的袖袍。 “哥哥,我的伤口快要好啦!” 阿缨的嗓音又甜又软,在寂静的夜里更显得缠绵缱绻。 她的语气里藏着欢喜,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裴忱任由她拉着袖子,却没有转过身,颀长挺拔的背影在黑暗中影影绰绰,瞧不真切。 须臾,冷淡的夜风裹挟着轻浅的嗓音,温柔眷恋的抚过她的耳朵。 “阿缨乖,我的眼睛也快恢复了。” 话音传入耳里,浓重的夜幕也仿佛添了一丝柔和。 裴忱离开后,没有回自己寝屋,而是去找了谢平方。 两人在房里待了许久,直至天初破晓,紧闭的房门才从里打开。 云缨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发觉床榻边坐着一个人影。 他惯常穿着一身玄袍,墨发披散,左手执一本书卷,眼睫低垂,神态严肃认真。右手牵住她露在被褥外面的小手,无意识的轻轻揉捏。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的眼神也没有从书卷上移开,只淡淡问道:“醒了?” 云缨慢吞吞的眨着眼眸,脑袋似乎还在沉睡当中,但身体已经下意识的扑进哥哥怀里,小脸埋在宽阔结实的胸膛上,闻到清冽的青竹气息,轻轻地蹭了蹭。 “嗯……应该是醒了吧。”她闭着眼,长睫垂覆,嗓音比平常更为软糯,带着浅淡的哑意。 刚说完没多久,那颗小脑袋瓜便沉沉的靠在男人的颈窝里,呼吸逐渐均匀绵长。 轻柔的气息吹拂在裴忱的颈间,他心中暗叹,随后将书卷搁在一旁,趁着阿缨睡着,伸手很轻的捏了捏她软嫩的脸颊。 “真懒。” - 碧空如洗,艳阳高照。 在裴忱第三次揉捏小姑娘脸颊的时候,她终于软绵绵的“唔”了一声,从温暖的颈窝抬起头,渐渐清醒过来。 水润的杏眸一眨一眨,云缨的目光落在裴忱冷峻的侧脸上,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的看着哥哥。 随后,她又突然想起第一次醒来时,哥哥手执书卷的模样,眼神亮了亮,小心翼翼问道:“哥哥,你的眼睛恢复了吗?” 裴忱转过脸,对上阿缨清澈明亮的瞳眸,轻描淡写的“嗯”了一声。 其实还没有完全恢复,视物依旧有些模糊,只是他不愿阿缨再一直惦念着,便没有否认。 阿缨听到他的回答,眼眸瞬间弯成月牙,又重新扑进他的怀里,软软道了句:“真好!” 没等她再享受几番哥哥的怀抱,裴忱便伸手将她拎开,然后对上了小姑娘委屈可怜的眼神。 他别开眼,淡声道:“去梳洗。” 阿缨又软磨硬泡好久,见哥哥依旧还是一副冷淡的模样,她便轻轻哼声,自己一个人生闷气,吃饭的时候也不理他。 裴忱看着埋头吃饭、一个眼神都不给他的小姑娘,心底叹息,无奈解释一句:“一会儿带你出去玩。” 话音刚落,云缨便倏地抬起头,眼神亮晶晶的问他:“哥哥今日不忙吗?” “不忙。”裴忱不疾不徐的回应她,没再多说什么。 踏出客栈前,裴忱又拿出幕篱,准备给她戴上。 “哥哥,我的病已经好了!”云缨不解的看着他的动作。 裴忱嗯一声,手上动作不停。 他不喜外人的目光停留在阿缨身上。 给她戴好幕篱,裴忱也拿出一个玄纹假面,覆在面上,才牵住她的小手,带着她走出客栈。 他昨日特意询问过,得知扬州主城内有一湖泊,名为青湖,周围景色雅致,常有文人墨客前去赋诗颂词。 除此之外,青湖内有鱼无数,游人可泛舟湖上,给它们投喂。 传闻,其中有纯黑纯白两条鱼,是为伴侣,当有情人共同撒下鱼食,它们会将鱼食吞入腹中,但若是虚情假意之人,它们便会结伴游离而去。这则传闻也吸引了很多人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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