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梁骋的态度让她有些拿不定主意。 她身为长嫂,不便多去榆院,只能通过下人传话,想问问梁骋对婚事有什么想法。 可自从梁骋榜上有名以后,便不大在府里多待,姜姝挽问过榆院的小厮,说殿试在即,梁雄拜请了盛京白马书院的老师给梁骋单独授课,以期能在接下来的殿试中取的更好成绩。 寻不到他人,姜姝挽又不能擅自做主,聘礼的多少,傧相由谁来担任,这些都是要同他商议的。 时间一来二去,来到了五月。 之前同李管事约定好的时日又快到了。 明思堂内堆放的一摞摞账册,姜姝挽早已看完,是以今日在面对众多管事时较于之前的拘束无措,已经能从善如流的提问作答。 李管事的姿态已经低了许多,但语气中还是有着一种傲然的气势在里头,似乎姜姝挽的门第就已经奠定了她这位主母在他眼里的固有地位,就算完成的多么出色,也依然是越不过镇远侯家的大娘子去。 梁钰之前说的话,成了现实,这些个管事依然能从别处表示自己的不满来,姜姝挽顿感无力,连日来的忙碌已经有些困倦,实在是疲于应付眼前这些管事。 京郊的账册已经清点完,还剩几家盛京中的铺子没有清点,她强撑着打起精神来与他们周旋,却在抬头之际见到从门外走进来一个昂藏的身影。 今日不是休沐,他近来也是被并州的事情侵扰的焦头烂额,每日卯时刚过就已经起身了。 姜姝挽这些日子也是累极,之所以会知道他卯时起也是因为好几次想起来替他更衣,睡眼惺忪时又被他强按回榻上让她继续睡的缘故。 可这个时辰,他理应在六部,何以会来这儿? 在场的所有人见到梁钰的到来后,俱都收敛起方才有些轻慢的态度,目光都随着他而去,姜姝挽也在错愕怔怔下接受了他出现在这里的事实。 想起身来迎迎他,可身子还未离开兀机,就又被人按住了: “我在后面的碧纱橱坐会,你不必理会。” 说完就径直往屋后的碧纱橱走去。 姜姝挽被他此举弄的一头的雾水,尚且不明是何用意,却在无意间撇到书房内众人都是一副正襟危坐的神情时,才明白过来梁钰之前说的都替她想好了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第87章 梁钰同婆母之于各位管事, 就好比猫之于老鼠的关系。 梁钰不在府中时,诸位管事很是会看人下菜,从第一次来府中认脸的时候开始, 就很是轻慢姜姝挽,言语之中多有不敬重之意,京郊的李管事甚至是带头给了姜姝挽一个下马威。 而梁钰却碍于姜姝挽规劝的那些话, 没有去细究在场众人的过错,唯一做过的, 便是在今日,姜姝挽同李管事两月之期约满之后不动声色的来了书房。 原本书房内只是姜姝挽面对一众的管事, 而今, 身后的碧纱橱内, 这会堂而皇之的进去了一人, 正堂里以李管事为首的众人都不免正襟危坐起来, 一直到结束都是一副恭敬的模样, 不敢不敬。 “夫君今日是特意赶回来的?” 送走最后一人后,姜姝挽已经按捺不住那快要溢出嘴角的笑, 早已不顾端方二字的她快步行至后堂的碧纱橱中, 鹅黄色绣海棠花的裙角翻飞出好看的弧度,在已经日渐升温的五月里漾的人心头发烫。 梁钰这会正靠在里面的小榻上闭目养神,近些时日他一样累极,但还是依然强撑着在坚持,听见声音微眯了眯双眼,凭借着本能习惯自然地伸出右手,一下就揽上了那柳枝般的细腰: “今日没去六部, 殿试在即,父亲让我去了一趟白马书院接人回来, 路不好走,还以为是回不来了,万幸,好在是赶上了。” 圈着她的细腰坐于身侧的榻上,梁钰难掩一脸的疲惫,说话都有些轻,虚虚的靠在她的肩上又打起盹来,精神不济的样子。 “你今日去了北城门后山的白马书院?”她讶然。 “嗯。”回答的声音很轻,听得出来有些困极。 “那白马书院离城里少说也有四十里地,你卯时出发,这会还不到午时,你可知此举有多危险。”她声音不复方才的轻快,染上了事后的着急,看向肩上的男人,眼底有些许的后怕。 肩上男人轻呼出的热气喷在她的耳侧,却没了往日般旖旎的氛围,唯余下她的担心。 白马书院坐落在北城门的后山,那山路陡峭难行,就算在白日里行走都要多方的注意,生怕有一丝的行差踏错,而这个人竟然敢在清晨赶路,眼下又是春天,而北城后山的雾霭最是浓厚,就算日头当空也未必能全部散开,又是这么着急的赶路,是有什么万一… 她心里气急,气他只是因为这么件小事就不拿自己的安危当回事,正待回头与他说道些什么,却不想耳侧畔竟传来他迷糊的咕哝: “我若不赶回来,那些老家伙恐还会欺负你,回来了哪怕我不言不语就坐在这里他们也能知道我对你的态度,日后就再也不敢轻慢你了。” 像是提前知晓了她的反应,还不待她发问,梁钰就已经道出了今日此举的缘由,轻描淡写一般,就像在同她叙说今日刑部的一个无关紧要的案子。 可这句话就像一股热流,从她的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渗透进去,再被血液传送到身体的各处,能让她从头到脚的暖。 此前受到的轻慢和忽视都在此刻得到了无法名状的宽慰,这个累的倒头就都睡着的男人,为了在今日能赶回来替她撑腰,只用了平日一半的时间,就从北城后山到盛京梁府走了一个来回,只是为了在众人面前抬举她,日后不再轻慢她,仅此而已。 姜姝挽怔怔到久久无言,眼眶隐隐都有些洇上了绯红,肩上的梁钰似是感受到了她情绪的波动,抬头看了眼后有些失笑: “就是赶回来坐了会罢,也值得你掉金豆豆,要是再让你知道另一件事,不得感动的大哭一场。” 粗粝的指腹拭过眼尾的湿润,他撑起了身子又恢复到了精神饱满的样子。 最是不愿见到她流泪,语气之中带着的轻快也是想让她不要过于自责何人愧疚。 姜姝挽听出话中的意思,收敛着情绪问道: “还有何事?”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他心情无端的好,方才她已经听到了自己是从白马书院回来的,却粗心到没有想到他回去白马书院带回来谁。 二人确定爱意的时间不算太长,却能让曾经的那个人从她的深刻记忆中消散到不能立即想起,梁钰很是高兴,却还是不得不提点一番: “岳丈给你下拜帖,你不是一直推脱没有回去,等一会见了人,亲自问了,就能去回话了。” 此言一出,姜姝挽恍然大悟,也终于把被她放在在犄角旮旯的事情想了起来: “你把他带回来了?” 受梁雄所托,梁骋已经被送至白马书院进修一月有余,姜姝挽得见无门,又不能逆了梁雄的意思擅自把人接回来,姜衍那头又催的急,她夹在两头也着实难受。 府里的中馈和梁骋的婚事都撞在了一处,她分身乏术,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顶上。 没成想就在她急的焦头烂额之际,梁钰就已经将人带了回来,解了她的燃眉之急不说,也能让许多事再次步入正轨。 “嗯,原本父亲让人后日去接,可我怕你等的着急,今日就把人接回来了,这会人就在外面,你有什么要问的一道问了便是。” 梁钰手里还有并州的事情,眼下虽处理的差不离了,可刑部还有别的公务,他这般不辞辛劳的替自己接人,姜姝挽看在眼里怎能不感动,又听他这般替自己什么都筹谋好了的样子,姜姝挽就更觉得是自己承受的过多。 心下高兴,最直接的表现就是情绪的释放,她微红着眼尾,双手情不自禁就圈上他的精瘦的腰,一个蜻蜓点水,是她在此刻能给出的最大的报酬。 “不够。”他耍赖。 可现在是白日,屋外还有人在,姜姝挽不肯多给,装作不同意的拧眉摇摇头。 却不想梁钰竟凑到她侧畔耳语了一阵,于是,这次不仅秀眉紧拧,连带的面颊通红,头也摇晃的更厉害了,就像那孩童手里玩儿的拨浪鼓一样,头上的步摇还因此叮铃作响,既好听,又好看。 梁钰却装作视而不见,兀自在自说自话: “明日是花朝,正好六部休沐一日,等我陪你去京郊的柒星山祭拜回来再说。” 也是在这个时候,姜姝挽才明白,梁钰为何要上赶着再在这个时候把梁骋接回来。 依照她什么事都压心里的这个习惯来说,姜衍的所托之事没有完成她定然是没有心思和梁钰出去游山玩水的,而此时梁骋的归来,她刚好可以在这时给姜衍和姜凝芝一个答复。 也算是给这桩受尽曲折的婚事一个满意的交代。 操办的婚事繁复琐碎,有许多的细节还需要和梁骋敲定,一来二去单独见面在所难免,而梁钰也给了她极大的信任和尊重,没有干预她和梁骋的单独谈话,将她送至前院花厅后便离开了。 经过上次在西市的偶遇,这尚且是两人第一次单独在一处,没有争吵,不见眼红,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问询,当然,普通二字只是对于姜姝挽而言。 已经嫁做了人妇,主了一月有余的中馈,即便再不谙世事,姜姝挽也能从中学会许多,是以,面对许多的人和事她显得越发的坦然和自如,就像如今,哪怕梁骋还是一副情深没有放下过去的眼神望着她的时候,依然可以泰然处之的同他商讨婚事的细节。 对于姜姝挽的事情,梁钰向来不曾避讳,即便在府中当着下人的面夫妻二人依然是十指相扣的并肩同行。 把人送到后,梁钰嘱咐了一番才离开,话里话外无一不是对新婚妻子的体贴。 梁骋见之,心里很不是滋味,无可奈何的同时又深感无力,而恰好眼前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曾经喜欢的女子,这会成了别人的妻子,自己的嫂子,甚至眼下这会还在亲自操持自己和别人的婚事。 他体会着这种感觉,却不能接受,不想明白,甚至觉得是种凌迟,而他不能躲避,只能承受,在曾经心爱的女子面前共同探讨着他的婚事。 姜姝挽一脸的坦然,显然已经从曾经的感情中走了出来,挣脱不了过去的是他,放不下的也是他。 他压下心中沉沉的难受和酸涩,开口同她商议起了婚事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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