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利的刀锋往脖子的皮肤贴了贴,划破了一条细痕,有鲜红的血丝慢慢渗透了出来,丝丝疼痛让掌柜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犹豫小片刻后才道:“草民早些年确实是做过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但草民早已经金盆洗手不干了,之后绝对没有再害过人!” 裴季眸色淡漠,“自行与锦衣卫说清楚犯了什么错,若是可恕,今后你便为北镇抚司效力,继续在此处经营客栈,但在这之前……”嗓音压低,透着丝丝凉意:“先说人是怎么离开的。” 此处为虽未荒山野岭,但却是临近南蛮,若是让其为所用,也不失为一个盯梢据点。 掌柜心下“咯噔”了一下。 锦衣卫行事向来狠绝,锦衣卫还尊称眼前的人一声大人。想必年轻男子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而且这男子给他的感觉就是 ——若是他敢说一句假话,或是答一句不知道,他的头颅就会与他的身体分开。 衡量之后,掌柜才道:“毕竟这小店偏僻,且因收费高了些,容易引来官差,再者……” “说重点。”裴季眉宇间已略显不耐。 掌柜立马说了重点:“这客栈有密道!” 裴季点了点头,“继续。” “昨晚入睡后,那青年一身湿漉漉,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我的房中,与我谈了一笔生意,让我给她用客栈的密道,再让人暗中送去马车。” 裴季:“给了多少。” 掌柜不敢欺瞒:“一套价值不菲的头面。” 掌柜看向自己的娘子,那掌柜娘子会意,颤颤巍巍的问:“可要民妇去把头面取来?” 裴季朝着锦衣卫略一点头。 掌柜娘子在锦衣卫的看管之下,去把头面取来了,随而放到桌面上。 裴季淡然地扫了一眼,似乎觉得头面有几分熟悉,眼眸稍眯。 随行的童之也看到了那头面,走上前,低声道:“是先前大人让小的挑选送给九姨娘首饰中的其中一套。” 裴季的脸色沉了下来。 “草民原本也不想妥协的,可那客官给得实在是太多了,还道等出了密道再给一百两的银子,草民就、就那一瞬间鬼迷心窍了……” 杀人夺宝风险太大,且也早已金盆洗手了,掌柜是绝不会轻易沾上人命的。 再者那青年既能在他未察觉的情况下潜入房中,那么身手自然是在他之上,掌柜自然犯不着冒这个险杀人夺宝。 掌柜说完了后,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客房静悄悄的,静得让人胆颤心惊。 裴季抬眼看向原来守客栈的锦衣卫,声音泛寒:“可去追寻了?” 锦衣卫颔首:“有一人去追了,但风雨过大,踪迹易被雨水冲刷,恐怕探需踪迹有所难度。” 童之接口分析道:“风狂雨横,九姨娘驾马车在山间行走,行驶定然快不得,现在应该还没出环山。但九姨娘显然已明白自己暴露了行踪,所以应该不会再靠近城镇,而南蛮之地地形复杂,不大受大启管束,九姨娘说不定入了南蛮之地……” 说到这,话语一顿。 裴季微微蹙眉,吩咐锦衣卫:“把人带下去盘问。” 锦衣卫颔首,把掌柜夫妇带了下去。 人走后,童之面色复杂的道:“此番大人正要去南蛮,九姨娘若是真的入了南蛮之地,会不会与大人遇上……” 小叔要去南蛮之地的事还是在九姨娘离开后才决定的,除却随行的几人也没人知晓,九姨娘自然也不可能未卜先知,这真的只是凑巧。 裴季目光落在那桌面的首饰上,心下有了一些怀疑。 南蛮擅蛊用蛊,她身上正好有蛊,难不成她此番逃跑是为了去南蛮之地解开能牵制住她性命的蛊?从而摆脱那些对她施以命令之人的控制? 心中有了这个怀疑后,裴季已然不确定他这九姨娘是否是为了欲擒故纵才跑的了。 一旁的锦衣卫听到童之说九姨娘有可能入了南蛮之地,道:“大人,接迎的南蛮族人还未到,这段时日尚不能进南蛮之地,且雨后瘴气浓重,更有毒物出没,凶险万分。” 童之在一旁皱了眉头:“如此凶险,九姨娘或许也凶多吉少。” 裴季闻言,轻嗤一声,她入南蛮之地倒是比谁都平安。她身上的蛊虫虽能要她命,但同时也能让她百毒不侵。 他收敛了心神,问:“那几个南蛮探子呢?” 锦衣卫应:“在房中看押着。” 裴季垂下眼睑,微转扳指。 略一思索后,抬起冷静的眸子,下令:“既然雨霁后难行,那就休整半个时辰后出发,让南蛮的探子先行带路。” 裴季复而吩咐另一人:“你留守此处,待军队前来,再压境南蛮。” 裴季秘密出行,不宜声势浩大,故而一万人马还在路上。 南蛮虽明面上归顺大启,但私下却是分为了两拨人,一波归顺,而一波来阴的。 故而裴季入南蛮,自然得大军压境震慑。 有这大军压境,不管是阳的,还是阴的,都不敢轻举妄动。 没几个人知晓裴季要入南蛮,华音自然也不知,故而她打算冒险入南蛮,找个僻静安全的地方先躲个一年半载。 一年半载后,裴季这个大忙人也该忘了她这个只睡过几宿的九姨娘了。 到那时候对她的追查应该也没有那么严了,她也可以从南蛮出来,回到大启疆土。 除却躲裴季外,其实华音也在躲那些把她安排入裴府的人。 他们估计是费尽了心思才把她送入了裴府。可她说撂担子不干就不干了,时下还跑了,难免不会派人来截杀她。 前狼后虎,双手难敌,唯今之计只有躲。 南蛮之地虽盛行蛊,但这蛊比那裴季对她百般试探要来得安全得多。 而且,她身上还有那驱去毒虫的药包,应当能抵挡一部分毒虫。 昨夜锦衣卫缉拿的大汉掉落了一个药包,在破烂的门框之下压着,华音也是待小童和掌柜上来修补门框的时候才发现的。 也是掌柜一句“估摸着是那南蛮族人用来祛毒虫的。”华音才有了入南蛮之地的想法。 药包虽被掌柜取走了,可华音在夜探掌柜屋中的时候,她便顺手牵羊给拿走了。 而雨后会有瘴气,只能在下雨的时候入南蛮才较为安全,所以华音才会在这个时候冒险入南蛮。
第30章 身上有蛊(知晓) 南蛮之地是先皇在位时归顺的朝廷, 纳入的大启疆土。 南蛮的称呼,是大启百姓对其有鄙夷意思的称呼。 而所谓的南蛮,名为南诏。 南诏一直由南诏王统治。 因大雨断断续续的下了三日,雨势依旧, 南诏主城雨水积漫, 所以亭台楼阁多建在高处。 夜深之际, 高坡之上的楼台中有一处烛火依旧明亮。 在楼台之上, 有一个戴着面具的青衫男人站在凭栏前望着大雨,似乎要穿透过雨幕看向某一个地方。 身后忽然传来细微声响,男人眼神微动。 下一瞬,有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入了楼台, 喊了一声“堂主”后,便把密函呈了上去:“南诏王宫中传出了密信。” 戴着面具的男人接过密函。 打开密函, 看了眼上边的内容,眼神倏然锐利。 半晌后, 阖上了密函,声线冷冽:“目标已快到南诏,把南诏所有的杀手都聚集起来, 此次只允成功, 不允失败。” 手下颔首,即刻退出了楼台,消失在雨幕之中。 那手下退下不久,有一个穿着南蛮婢女衣服的女婢撑着伞入了檐下, 踩上楼梯,入了亭台之中。 “堂主, 金都有信。” 堂主微一转身,取过婢女的手上的信。 拆开来看, 面具之下的脸色沉了下去。 ——裴季九姨娘于九月初三那日,趁外出之际直接跑了。 跑前有所端倪,出府前小半个时辰,寒院的人才令准备马车,因是提前准备好了。 裴季现今也不在裴府,不知是不是去追踪九姨娘了。—— 看完信件内容,男人蓦地用力捏紧了信件,轻嗤道:“真是个多事之秋。” 眯眼看向楼台外的飘风急雨,眼中露出了沉思。 为什么要逃呢? 距离蛊虫发作还有不到四个月的时间,在这期间她因毒而昏迷过两回,而这毒蛊尝道了毒的滋味,便会变得易躁。 虽然离蛊虫发作的时间不变,但越发接近发作的时候,蛊虫便会躁动不安,在体内啃咬,啃咬时有细微的毒液融入血液中,会让宿主疼痛难忍。 若是没有特地的药压制,几个月之后她的身体就会逐渐腐烂,最后丧命之时面目全非 而这药,只有楼主掌控着药方。 在执行任务时丧了命另说。若是没有完成任务,却能回到楼中领罚,顶多受罚重些,不至于丧命。 可逃到天涯海角,只会是死路一条。 所以为什么要逃走? 是为了让裴季放松警惕而对她生出信赖?觉得她会逃跑,那便不是刺客? 可若是裴季一怒之下杀了她呢? 思索间,把手放到了凭栏上。 几日大雨,凭栏上皆是积水,手在凭栏上捋过,水渍四溅。 他无论怎么想都想不通华音逃跑的目的。 沉思半晌,还是微微摇头。此时先解决首要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华音的事情需得暂缓。 “堂主,还有一事。”婢女此时出声。 男人转眸瞥向婢女。 “昨日一早,有人入了南诏边境。” “多少人,什么身份?” 婢女道:“虽然只有一个人,身份不明,但有些让人觉得奇怪的地方。” 男人略一皱眉。 婢女继续道:“那人很是谨慎,不像寻常人。原本有人盯着,但那人机警,极快的就隐藏了起来,不知所踪。” 男人垂眸轻点了点凭栏,静默沉思。 如今正是关键的时候,若是这人是探子,刺杀恐怕会生变。 想到这,男人抬眸,下令:“即刻让人注意这段时日进入南蛮之地的生人。” 现在是雨季,大雨一旦停下,便会生出有毒的瘴气,所以很少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进南诏,调查生人也会方便许多。 华音入了南诏不久便察觉被人盯上了,摆脱了那人后,又在南诏待了两日、 因对南诏不熟悉,且大雨断断续续,雨一停便弥漫雾气,甚是凶险,所以需得寻一个地方避雨,避毒。 南诏除却主城,还有许许多多的小寨子。 南诏族群较多,有大族群自然也有小族群,小族群多定居在高处以避过每年的雨季。 华音循着高处走,还未寻到小寨子,便先救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若非华音耳力好,在这嘈杂雨声雷声中还真听不到那弱不可闻的呼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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