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季饮了一杯茶水,放下杯盏,手放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着着膝盖。 半晌后,裴季缓缓开口:“要我相帮,也不是不可以,得让我看到大王是否值得相帮,毕竟现在这么一个南诏,落魄到连岁贡都一而再推迟,对大启还有什么好处?” 被无情的拆穿,南诏王脸色白了又红。堂堂的南诏君王,顿时对怼得窘迫得无地自容。 “如何才让裴大人觉得值得相帮?” 裴季慢条斯理道:“我在南诏留一个月,这一个月内,说服我。” 说到这,裴季忽然勾唇,露出冷笑:“若想威胁我,也不是不可,但后果自负。” 南诏王对上裴季那深如黑潭的眼神,凶险与深浅一样的难测,隐隐泛着渗人的阴森凉意,不禁背脊一凉。 裴季比段瑞要难以应对千百倍。 不过片刻,裴季嘴角的冷笑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悠然笑意:“大王清正贤明,应不会行如此卑劣之事,对把?” 南诏王僵着背脊,挂上笑容:“自然不会。” 裴季点头,然后笑问:“不知人在何处。” 南诏王暗暗让自己平静下来,莫要被他牵着走,暗呼了一口气,随而道:“人便在宫中,但我想问一问,若是见到了这人,裴大人要如何处理,带回大启,还是……”杀了? 裴季理了理袖口,微一偏头:“皇室血脉,自是带回大启。” 话语停顿了片息,又悠悠的道:“前提是确保真的是先皇的血脉。” 南诏王严肃道:“裴大人见到那孩子,便知是不是了。” 裴季略微挑眉,不语,似乎对他这话有所保留。 “这孩子一会再去看也不迟,还请大王安排一处地方,让我的小夫人先行休息,此番来南诏,我被人行刺,她也受了伤。” 南诏王闻言,忽然想到了自己侧妃所言,便道:“不若到我那侧妃殿中,我侧妃是大启人,与裴大人的小夫人也有话可聊。” 裴季颔首:“也可。” 大巫医尚未到,南诏王已平缓了方才窘迫的心绪,为拉近与裴季之间的关系,便问:“不知裴大人那位小夫人患上了什么样怪疾?” 裴季缓缓开口:“数月前,我生辰宴那日,她磕破了脑袋,似乎失忆了。” 南诏王微一蹙眉,心想就这? 但继而又听裴季说:“还有,诊治间,府医发现我这小夫人身上似乎被人种了蛊。” 南诏王露出诧异之色:“为何会对一个后宅女子种蛊?” 裴季讥诮一笑:“似乎有人想借以此蛊威胁妾侍来行刺我,但奈何我对这女子也生出了几分不舍,便想解开她身上的蛊,让她弃暗投明。” 说罢,裴季道:“还请这王宫的御医看一看这失忆能不能治,蛊能不能解。” 话音一落,外边便传来内侍的通传,道是大巫医已到殿外。 南诏王起身,让裴季与他一同移步星逻阁。 两人一同出了大殿后,偏殿中的侧妃才从中走出,眼中多了几分思索,只片息就出了大殿,抄近路回星逻阁。 云侧妃先行一步回到了星逻阁,在殿外候着,却不想南诏王和裴季还未到,年纪约莫三十来岁,却似二十年华的王后先行到了星逻阁。 云侧妃朝着南诏王后行礼,而后才问:“不知王后忽然造访妾身的星逻阁,所为何事?” 段皇后目光轻视地暼了一眼云侧妃,冷声道:“怎么,我身为后宫之主,便不能来这星逻阁了?” 云侧妃垂首应:“臣妾并未此意。” 段王后冷笑,前方忽有步撵与小轿子抬来,两人也没有继续交谈下去,而是朝着前方而来的步撵望去。 步撵一到,二人相继颔首:“臣妾见过大王。” 南诏王看到段王后的时候,眉头微微一皱,但还是道了声:“平身。” 裴季先行下步撵,往小轿子走去,把轿中的华音抱出。 华音佯装虚弱的偎在那充满冷香的怀中,却也感觉得到有多道打量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南诏王从步撵上下来,裴季才颔首道:“我这妾侍受了箭伤,不便下地行礼,还请大王见谅。” 南诏王暼了一眼那埋在裴季怀中那个的女子,不甚在意道:“无碍。” 云侧妃道:“臣妾已安排好了屋子,裴大人请。” 段王后在一旁忽然道:“有客自远方来,大王不让臣妾这个正宫来招待,却让云侧妃来招待,莫不是觉得裴大人带来的小夫人只配为妾的云侧妃来招待?” 她的话一出,南诏王顿时黑了脸。 云侧妃也暗暗地捏了捏手中的帕子,笑道:“王后多虑了,只是方才臣妾在大殿,听闻段大人携同小夫人过来,便提议送到臣妾的殿中来,故而没有考虑周到。” 段王后笑了笑:“那不然,把这裴小夫人送到我殿中去?” 裴季对他们这后宫之斗不感兴趣,淡淡地看了眼南诏王,似有不悦:“确有失考虑。” 南诏王心头跳了跳,他怎就没想到这一茬,早知如此,单独安排一处地方给这妾侍便是了,何必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华音被打横抱着其实也不好受,低着伤口,有些疼。听着他们左一句右一句自己听不懂的话,也没有进院去的意思,她便暗中戳了戳裴季的腰身。 裴季腰身敏感得下意识一僵直。 他面色平静的垂下眼眸看了眼怀中的人,思索了她想表达什么。 沉默了两息后似乎猜到了她的意思,抬起头,淡漠道:“我这小夫人有伤在身,不便再移动。” 云侧妃听出了这话的意思,便让开了道:“大王王后请,裴大人请。” 南诏王冷睨了一眼段王后,然后率先入了院中。 段王后目光讥讽地瞧了一眼云侧妃,然后也抬脚进了院中。 裴季在其后,抱着华音亦入了院中。 南诏王与一后一妃先行到正殿,由随着宫人领路到安排好的屋子。 再而后大巫医给其看病。 裴季把华音放置床榻之上后,便见她微拧着眉头得以舒展,果然是伤口不舒服。 裴季转头,吩咐宫人:“让大巫医进来。” 南诏御医,亦是大巫医,擅蛊。 片刻后,一个约莫年过半百,双鬓微白的佝偻老者从未走进,朝着裴季略一行礼。 裴季负手立在床榻外,漠声道:“给我这小夫人看一看她失忆症与蛊虫能否一同解决了。” 大巫医恭敬的应:“下官定然尽力。” 说罢,朝着被帐幔挡住了半边脸的女子望去,随之上前,女子的面容逐渐落入大巫医的眼中。 看到全貌的下一瞬,大巫医忽然露出了惊愕之色,不禁脱口而出:“王妃!?” 王妃二字一出,裴季微微眯眸。就是眼眸半阖,“虚弱”的华音也是一愣。 大巫医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连忙道:“裴大人的小夫人,与大王为王子时已故去的王妃有七八分相似,所以下官才会失态。”看着床榻之上的人,不免惊叹:“怎会这么像?” 华音抬眸与裴季相视了一眼,这是他们意料之外的事情。 裴季目光沉沉,带着几分思索。这时屋外传入细微是脚步声,裴季抬起思索的目光往屋外看了一眼。 收回目光,依旧从容自若地与大巫医道:“先行给小夫人诊断。” 大巫医应了一声“是”,随而上前检查。 有宫女在一旁,他便让宫女把华音扶起,然后往华音的后脑勺摸去:“小夫人若是觉得有不适,或是疼痛,请说出来。” 裴季转而把这话告诉华音,华音点了点头。 正殿之中,段王后身旁的宫女匆匆从外走进来,朝着南诏王行礼后便附耳到了段王后的耳边。 南诏王不悦的看向主仆二人,不用做他想,也知那宫女去偷听了。 心底冷笑,他这王后似乎不知裴季的能耐,竟敢让人在外窃听?但随即想到方才在大殿之内,裴季是不是也察觉到偏殿之中有人? 他与裴季十年未见,早已把他当年杀伐果断的凛冽气势忘之脑后了,且也是一时昏了头,才让侧妃在偏殿听他们谈话。 暗恼后,心道下回得清醒些才成。 思索之间,只见他那王后突然变了脸色,脸上似浮现不可置信之色,还抬眼往他这边古怪的看了一眼。 南诏王不禁疑惑她到底是听到了什么,以至让她变了脸色?
第45章 (相似的眼睛) 在大巫医给华音检查是否失忆间, 而裴季则一直站在一旁,让大巫医倍感压迫。 约莫小半个时辰,大巫医从华音的口述与检查后,有七成把握确定华音是失忆了。 起初, 裴季认为在确定华音确是失忆时, 会有所惊讶, 但现在得到这南诏大巫医的确定, 心底倒是出乎意外的平静。 好似在乌蒙时便已信了七八分。 只是检查间,这大巫医时不时瞧几眼华音,让裴季多了几分猜疑。就真有这么像? “如何,能不能治?” 大巫医迟疑了许久, 才道:“在头上施针倒是可行,但需得持续多次, 具体多少回,还得细究, 但行针排出淤血也不一定能恢复记忆。” 华音听着大巫医说着她听不懂的话,满脸疑惑。 她能听懂的只有施针与淤血这两个词语,别的便就听不懂了, 她抬起疑惑的目光与裴季相视, 问:“大人,这大巫医怎么说?” 裴季并未回她,而是收回目光,平静地看向大巫医:“可会有凶险?” 大巫医看了眼茫然的裴小夫人, 复而看回裴大人,斟酌道:“这失忆一事本就是不常见之事, 下官也从未见过,只在医书上看过这种症状与医治的法子, 若是用法不当,裴小夫人恐会陷入昏迷,昏迷一日,或是一个月一年,十年,更或者是一辈子。” 言到此,大巫医劝道:“如此凶险,不如顺其自然,说不定哪一日就能恢复记忆了,也不必冒险尝试。” 裴季垂眸沉思片刻,望向华音:“大巫医说,行针排淤会有凶险,且不一定能恢复记忆,凶险轻则昏迷一日,重则一辈子昏迷,你的选择是什么?” 华音闻言,一愣。 在听到裴季所言,华音其实觉得自己便是一辈子不恢复记忆也没关系,毕竟还能忘记那些不好的记忆,且还没有什么危险。 可是,裴季留她性命,便是与她约定了在恢复记忆后,把她记起来的那些事情全与他交代了,继而保住她的性命,再给她一个新的身份。 若是记忆恢复不了,她不大确定裴季会如何对付她。若是以裴季的性子,他会杀了她。 可在南诏再遇的这些天,他又给了一种不会杀她的错觉。但便是不杀她,也是绝对不会允许她有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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