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而嗤笑了一声:“真是个新鲜词。” 见裴季如此, 童之皱眉道:“这些天下来,小叔如此紧张九姨娘,更是连旁人多瞧一眼都不行,不是用情又是什么。” 裴季笑意敛去, 面色逐渐肃严,语气冷静:“旁人多瞧一眼?可你别忘了, 她身份便是再复杂,但同时也还是我的侍妾, 也是唯一一个入了我床笫的侍妾。” 闻言,童之眉头不禁紧皱了起来。 “再者,我在金都说过的话,你忘了?” 童之回想了一番,似乎有了印象,不确定地问:“给九姨娘编织一个温柔梦?” 裴季也不应是还是不是,端起半杯茶水饮尽,抬眼看向童之:“她还没有把所有事情交代出来,不是吗?” 童之沉默,提起茶水又给裴季添了水。垂眸间,意味深长的道:“侄儿还是斗胆提醒小叔一句,既然小叔如此说了,那小叔也得时刻记得目的是什么,不要先迷失在其中才好。” 裴季微一眯眸,怎觉得不仅是华音,便是童之的胆子也越发的大了? 翌日一早,晨曦熹微间,准备出发进宫。 华音自行梳洗,缓慢的穿戴好衣物,左手不便,难以束发,就只能披散着一头青丝。 童之送来汤药之际,也送来了一件斗篷:“九姨娘热病才去,伤见不得风,一会出门还请披上。” 华音微颔首:“多谢童管事。” 道谢后,华音问:“那舞姬如何了?” 童之应:“已无生命之危,大人念她无辜被牵连,已让人给了她大启路引和盘缠,只要自会有人给她弄一份良籍。” “到了南诏,我再另寻靠谱的婢女伺候姨娘。”童之说罢,便退出了屋子。 待童之出了屋子,华音才饮下那一晚苦涩汤药。 漱口祛了口腔中的苦味后才去拿那件玄色披风端详。 干净整洁的披风抖开,却是一件男人的斗篷。 许是临时起意给她送来披风,所以时间紧蹙,只能送来了他人的披风。 金色边纹,精细到极致,一看这做工,便知披风的主人很是讲究。 华音披上披风,长度几乎与地面齐平,与此同时,她似乎嗅到了淡淡的冷香。 她捏着一角披风放到了自己鼻息之间轻嗅。 很熟悉的气息。 华音转念一想,即便知道了她有可能是刺客,身份危险,裴季还是不允别的男人给她包扎。 如此,以裴季那样的霸占欲,又怎可能让她用其他男人的披风? 华音放下了披风,思索了片刻,在与裴季为敌这一点忌讳上边,又多了一个忌讳。 ——若是她去招惹了其他男人,或与其他男人有了亲密的关系,她估摸着便会成为裴季的眼中刺。 而在等她恢复记忆交代一切后,恐怕裴季也不会那么容易放她离去,还可能会拔之而后快。 华音思索间,有人敲响了房门,随而传来裴季的声音:“准备好了?” 华音看下阖上的房门,暗道方才童之出去带上的门,她也没有上门匣,而这从来就不会敲门的人,今日反倒敲门了,着实让人意外。 应了一声:“好了。” 裴季这才推门进来,看了一眼她,又看了眼趴在桌面上打哈欠的小畜生。 小金银看到裴季,瞬间匍匐一团跺着后脚,一双眼眸圆不溜秋地盯着刚进来的人。 是狩猎的动作。 华音暼了一眼:……这小东西哪来的自信能把裴季当成猎物来狩猎? 果然,他似小短箭一样蹭的射出,扒到了裴季大腿位置的衣袍,然后蓦地爬到了裴季的腰间,啃咬着裴季腰封上的虎头金饰。 裴季伸手直接拎住了他的脖子,挑眉睨了一眼小金银,然后看向华音,饶有趣味:“这小畜生还想偷袭我,你教的?” 华音上前把那“喵喵”脚蹭着腿的小金银自裴季的手中解救出来,把它放到了童之让人新买回来的笼子中,应道:“大人高看我了,我哪有这本事来训练一只小畜生偷袭他人。” 关上了笼子,华音转眸看向裴季,问:“大人可是要把我抱下去?” 裴季看了眼她披在身上的披风,宽大的玄色披风把她笼罩在其中,显得她原本高挑的身段娇小了起来。 裴季点头后,华音便把兜帽戴上,遮住了半张脸。 裴季上前,丝毫不费劲地便把她打衡抱起,低眸睨了一眼她,戏谑道:“现在藏起来也无用,到了南诏王宫,你还能藏得了?” 华音也不矫情,右手攀上配给的颈项,佯装柔弱,柔柔回道:“总归还是能让少些人看到我的脸,不是吗?” 四目相对下一瞬,裴季挪开了目光,轻嗤一笑:“多此一举。” 说着,还是抱着她往房门徐沉走去,停在了门前,淡淡道了声“开门。” 下一息,房门自外被人推开。 房门打开,裴季平稳地把华音抱出屋外,随后有人进来把收拾好的行囊和小金银从里搬出。 无论是段瑞,还是那云霄,亦或者送行的宋大军将都已候在了客栈外。 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便见裴季抱着一个人从客栈大堂走出,稍做他想,便知他怀中的人便是那个一直还没露脸的宠妾。 摄者大臣裴季的九姨娘与奸夫私奔的事在金都传遍了,但却还尚未传入南诏。 宋大军将一直很好奇这个宠妾的样貌到底有多娇媚,才会让裴季把他送去的舞姬给这宠妾当侍婢。 可没想到那裴季竟然把这宠妾护得这般的紧,连脸都不舍得让她露。 便是段瑞,都免不得对这宠妾多了几分好奇。 好奇之余,心底轻嘲,裴季到底没有多重视他们这大王呀。 不然来这南诏,还带着个女人做什么? 简直累赘。 询问过那大夫,得知这宠妾伤势不轻,若不得静养调理,一直奔波,恐怕人都会废了。 裴季把华音放上了马车,转而对段瑞和云霄淡淡一哂:“两位大人,可以出发了。” 刚入马车的华音看到马车内的装饰,略有诧异。 裴季的马车,原来只算是舒适,可现在地板上铺上了一层厚实的棉絮,还有两个背靠的软枕。 她沉默了一瞬,还是倚靠软枕而坐。 自在南诏与裴季再遇的这几日,裴季对她越发的好了,好到她心惊胆战的程度。若是他对她生出了几分喜爱的心思倒不会让她害怕,就害怕裴季是不是有些什么谋划。 待裴季入了马车,华音马上收起了心事重重的模样,一副娇花的模样。 裴季放下帷帘,暼了眼她:“他们又看不见,便不用装了。” 华音弱声道:“也不是全装的,我伤口昨日又裂开了一回,现在还疼着。” “等入了王宫,让御医给你看看。” 华音闻言,眨了眨杏眸,问:“可是看伤口?” 裴季拧眉,望了一眼华音伤口的位置:“你愿在旁人面前袒胸露乳?” 华音原本也就只问问,他这么一说,反倒让她觉得有些奇怪了…… 裴季却是讥诮的勾了勾嘴角:“我不比那些没见过什么刀伤箭伤的御医会看?” 华音闻言,想起在兰苑那一回,她给他更衣时看到的那一身旧疤,刀枪剑戟箭的所造成的伤疤。 确实,若是久病成医,那他也早已旧伤成医了,可不比那些个锦衣玉食,也没治过几个受过这种伤的病患的御医好? 华音赞同裴季之余,斟酌了半晌,才问:“大人为何忽然待我这般好?”好到让她怪害怕的。 裴季挑眉:“你与童之约好了?” 华音轻“啊”了一声,目露茫然:“什么约好了?” 已是入秋,南诏多山里,晨间凉风多寒气,有一缕缕凉风钻入,裴季抬眼瞧了眼车窗,帷帘未全放下,难怪有风钻入。 “一样问我,为何忽然对你这么好了。” 华音点头:“那是为何?” 旁人都看得出来了,她感觉得出来也不奇怪。 只见下一瞬,裴季眉眼中噙着笑意,半起身子朝着她倾身而来,华音心头瞬间漏了一拍,呼吸有一瞬停滞。 裴季略过她,把她身后边的帷帘放下。 华音:……怎觉得这人像是故意的? 裴季坐回了位上,似笑非笑,似真非假的回:“自是因你与我水乳交融过,对你生出了男女间的喜爱。” 猝不及防地听到这话,不论真假都让华音面色微微一僵。 华音的神色落入了裴季的眼中,裴季挑眉:“怎么,我对你有情,让你怕了?” 华音只征愣了一瞬,便回过了神来,裴季有可能是在耍她—— 那语气轻佻,分明在吓唬她! 华音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伸出柔嫩的手,搭在了裴季的腿上,有一瞬,她感到他的腿上的肌肉微微一绷。 华音露出盈盈笑意,柔声道:“只是有些受宠若惊而已,若是大人对我有了情分,那我这性命也算是保住了。”说着,她的在他腿上细细抚摸。 想吓唬她,她可不怕。 裴季抓住了她的手,微微眯眸:“怎么,觉得你受了伤,在马车中我就不敢动你?” 华音无辜一笑:“我不过是回应大人对我的喜爱罢了。” 她欲收回手,却被他攥得紧紧的,脸色随着他拉着她的手放在还未复苏之处,一僵。 裴季笑得越发的温和,倾身到她耳边,嗓音低哑:“那你回应罢。”这一句话,只有二人能听得见。 啧,方才那似受了惊吓的神色,怪让他不痛快的。 他不痛快了,便一块不痛快吧。 华音唇瓣轻颤。 比不过,她真的比不过裴季这样厚颜无耻的人! 这在马车内,外边那么多人,且锦衣卫的耳朵那般灵敏,他竟然还荒唐得把她的手覆在了他那腿间!? 有那么一瞬,华音想直接让他断子绝孙。 华音含着恼怒的眸子瞪了近在咫尺的裴季一眼,隐约感觉有复苏之感,华音暗暗咬牙,在裴季含笑的视线之下,她轻叫了一声:“大人,我伤口疼,你别这样……” 娇滴滴的声音让人尾骨都酥软了,更是让人浮想联翩。 声音虽小,可离马车较近的锦衣卫哪个不是耳力过人的,所以赶马车的锦衣卫,马车两旁的锦衣卫,面色都有些难以言喻。 …… 就,他们大人,真的挺禽兽的。 裴季似乎知晓她的目的,脸色一瞬沉了沉,手上力道也随之而轻,华音也伺机抽回了手。 把手绕道了背后,暗暗地往他的披风上擦了擦。 看了眼裴季那沉下去的脸色,华音心叹,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这都能丢下脸面反击他这厚颜无耻了。
第44章 南诏王宫(二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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