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这猫主子跑丢了,她们可担待不起! 裴季到了楼下,等了片刻,童之偏架着马车到了客栈外。 裴季抱着昏迷的华音入了马车中,沉声与童之道:“快些。” 入了马车内,裴季低头看向满脸是汗水,脸色苍白的华音,眉头紧皱了起来。 取来马车内小抽屉中的棉帕,擦去她脸上的汗水,但忽然意识到自己伺候人的动作,倏然一顿。 看了眼自己手中的棉帕,又看了眼华音,心绪忽然复杂了起来。 为何这么着急? 为何要如此体贴? 她与他来说,若只是为了借她抓住要杀他的人,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 毕竟要杀他的人也不只是一方势力。 华音忽然急喘了起来,痛楚彻骨似的,蓦然抓紧了裴季搂着她腰间的手。 裴季愣了一瞬,低头望向她的握着自己的手,一眼后才抬眼看向她的苍白的脸:“我到底欠了你什么?” 若是旁人,对他还没有一点用处之前,他怎可能先谈条件,还如此优待? 温柔乡……好像自己先一脚探了进去。 裴季呼出了一口浊息,缓声开口道:“答应过给你解蛊的事情,定会做到。” 反握了她的手,擦去她脸上的汗水。 华音似乎听到了裴季的声音,缓缓睁开双眼,视野模糊,如梦如实,也不知是梦还是现实。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望,华音费力的开了口:“要是解不了蛊,我做了鬼也会缠着大人你的。” 裴季脸沉如水,眉头紧皱:“都到这地步了,你还能说这种浑话,看来也没有多疼。” “疼……疼死了,像有人拿刀捅我的心口一样。”因为疼,声音颤抖,就是双眼开始有泪水溢出。 裴季见她如此,面色极为不好,便是疼得快要再次昏迷的华音也感觉得出来他心情非常的差。 很差很差。 裴季掀开了帘子,看了眼现在大概所处位置,随而说:“疼便别说话,大概还要一些时间才到王宫。” 虽然心情极差,但语气却稍霁。 华音察觉到自己握住了裴季的手,而裴季的手也握住了自己的手,心头微微一荡。 暗暗松了力道,裴季似乎感觉到了,收回目光望向华音。 “握住。”语气强势,收紧手掌,不容她松开。 华音想了想,还是顺了他的意,再而握着他的手,闭上双眼:“我休、休息一下,疼。” 裴季低低沉沉的“嗯”了一声。 依旧是爱星逻殿的那一间屋子。 遣退众人,只余裴季在房中,由裴季拉开华音的衣裳,只微露血丝网。 在那血丝网中,隐约可见有细小的活物在不安的躁动。 翻阅了几日古籍,同时也在给云侧妃查找解蛊方法的大巫医瞬间脱口而出:“是血毒蛊。” 大巫医知道了是血毒蛊后,也不耽搁,便立马让药童去取来了有所毒性的药粉。 药童匆匆而去,急急而回。 得了药,大巫医迅速地往小炉中加了水,放了药粉,再放入金针用火煮。 水煮沸后,大巫医才取出金针。 拿着金针走到床榻,正要施针的时候,被长臂挡住了动作,顺着长臂望向那神色凛冽的裴季,对上那双冷冷的目光,不禁背脊一凉。 裴季目光暼了眼他手上的金针,冷声问:“可会有危险?” 大巫医已不止第一次施针了,便毫不犹豫地摇头:“下官用性命担保,绝无危险。” 华音看向裴季,心情有些微妙。 那遗失的记忆中,似乎好像很久没有人这般紧张自己了。 裴季迟疑了一瞬,还是松开了手,让大巫医下针。 数针落在了心口的位置上,过了半晌,华音的疼痛逐渐减轻,脸上也恢复了些许的血色。 约莫过去了一刻多,华音已好了很多,神志也清明了许多。 待华音心口的金针取出后,裴季把被衾盖到她的身上,再而看向大巫医,目光凛冽:“血毒蛊,可有解蛊的法子?” 大巫医暗道若是有解蛊的法子,那云侧妃身上的血毒蛊早就解开了,又何须等到今日? 面色有些忐忑的回道:“这血毒蛊之所以百毒不侵,原本就是用上百种毒物的血养出来的,这蛊在宿主的体内最长能休眠一年,而期限一到都得服用那毒血,不然后果如何,大人想必也是知道的。” “解蛊的法子。”裴季只想知道这一个结果,不想知道后果如何。 大巫医犹豫了一下,回道:“得先得到那毒血,才有机会引出血毒蛊,但血毒蛊一旦宿在人体,就很难取出,便是有毒血,也不能一定引出血毒蛊,除非是下蛊之人,不然很难顺利把蛊取出来。” 华音不大清楚大巫医在说什么,抬眼看向裴季。见他那双眼似乎像是要结冰了一样,便知解蛊一事很是棘手。 大巫医忽然想起什么,喜道:“不过我有一位极为擅毒蛊的友人,他可喻为毒蛊王。若是他出手的话,没准能调至出百毒血,还能把蛊顺利取出。” 裴季眉梢一挑,问:“那人现在在何处?” 大巫医道:“我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七年前,他行踪飘忽不定,七年来几乎了无音讯,但今日我突然收到了他的来信,他说他现在在南诏,还约我见上一面。” 裴季闻言,侧目看向因不大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而脸色有些许茫然的华音。 沉吟了几息,望向大巫医,问:“你与那人约了何时相见?” 先试探,再用人,裴季的一贯的谨慎作风。
第56章 (华音的试探) 大巫医与友人约定申时在酒楼见面。 裴季早已等候在了酒楼之中, 静候大巫医口中的蛊王。 约莫黄昏,有牛车停在了酒楼之外,赶马车的是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身穿着洗得泛白的红衣少年。 牛车停下后, 扶着一个破旧布衣老翁从牛车上下来。 老翁蓄着一把花白的胡子, 大概六七旬之间。身形佝偻矮小, 头发花白, 眼窝凹陷,眼眶四周泛黑,身上挂着许多瓶瓶罐罐,一看便知不是什么正常人, 更不是正派人。 二楼雅间窗户微敞,裴季探究的目光从老翁身上的罐子掠过。 身后的童之低声道:“这些罐子里边装的应该都是蛊虫, 这老翁看着似乎有些邪乎。” 一老一少入了酒楼,裴季收回视线, 暼了眼身后侧的童之:“蛊毒祸人,难道还能正气凛然不成?” 说罢,阖上了窗户, 转身落座。 半晌后, 童之转首望向门口,从微敞的门缝望着楼梯口上来的两人。低声疑惑道:“这人真能解九姨娘的蛊?”说到这,脸上的疑色越发的重,继而低喃道:“这所谓的蛊王出现得实在是太巧合了。” 裴季嘴角略一样, 勾出一丝嘲弄:“若真是巧合,有所谋划才正好, 那才说明是有备而来,也是真的有办法解蛊。” 话到最后, 裴季的嘴角拉平,语声沉沉:“华音并未中毒,身上的毒蛊却发作了,便说明距离毒蛊彻底发作的时间也快了,等不了大巫医慢腾腾的解蛊了。” 童之略一偏头:“大巫医是单纯的被人利用,还是说别有用心。” 裴季沉吟了片刻,道:“今日大巫医看到华音毒蛊发作,没有丝毫犹豫或是思索,脱口而出便是毒血蛊。还有从他没有丝毫迟疑的用毒针压制毒蛊的手法来看,很是娴熟,像是已经重复过多回了。” 童之闻言,琢磨了小叔的话,两息后,脸色变得微妙:“王城中也有人中了毒血蛊不成?” 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继而道:“那只能说明南诏王的亲信中,谁身上有这毒血蛊,谁便是奸细。” 裴季思索间轻敲了敲桌面,低声道:“若是大巫医能把毒血蛊给解了,那奸细未必会继续受制于人。” “大巫医虽没有解蛊的方法,但大概有能压制毒蛊的法子,现在也不必太冒险让这人给九姨娘解蛊吧?” 裴季摇了摇头:“身有毒血蛊之人既能为南诏王亲信,那便是在南诏待了多年。这么多年都解不了毒蛊,依旧受制于人,也说明这蛊需得神通广大,或是下蛊之人来解才行。” 话到最后,那一老一少已经上了二楼,入了那对面的雅间。 看着雅间的门关上,裴季才缓缓的道:“我倒是希望这人就是下蛊之人。” 如此,解蛊才为顺利。 在扎了毒针后,华音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睡了许久才醒。 在昏睡前,裴季就出了宫,把她留在了宫中。 但在他出宫前,却是面色肃严的与她说:“我既应允过你,会帮你解决毒蛊,便绝不食言。” 不仅留下这句承诺,同时也留了两个锦衣卫。 华音心想若是就她拖着这副半死不活的身体待在这王宫中,也不知那有不正常收集癖好的南诏王会动什么心思。 南诏王对裴季与她来说,倒是构不成太大的威胁,最大的危险就是那些杀手。 华音轻呼了一息,撑着床起身,坐在床榻之上,转而看了眼门窗,天色似乎才刚暗不久,还有少许光亮。 收回目光之时,不禁回想起今日裴季送她进宫前的事情。 抬起右手,目光落在了掌心处,手掌略一收,刹那间,脑海中忽然浮现裴季反握住她这手的画面。 画面浮现,华音的神色顿时一滞。 下一瞬,脑海回忆的画面从相握的手倏然换成了裴季那张紧绷的脸。 当时他那神色,似乎是真的关心她,没有丝毫作假的痕迹。 回想到这,裴季那紧蹙的眉头与嘴角的样子在她的脑海中更加的深刻了。 脑海中裴季脸越发清醒深刻,不知为何,华音心头忽然有丝丝怪异的感觉浮现。 说不清理不明的感觉,就似踩在绵软的云上,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华音目光再度落在手心上,眸子微转,忽然眼一睁,露出了几分惊愕。 似踩在云上,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可就是轻飘飘的感觉!? 华音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好让自己清醒些,莫要因为男人的一时柔情而生出什么旖旎心思。更不要因这一时的关怀而忘了他与她的身份曾是对立的。 只要她还没恢复记忆,往后如何也不得而知。 且先不说身份问题,就说她与裴季都被刺杀,现在险象环生的处境,也不适合有任何的感情纠葛。 理通思绪,华音轻吁了两口气,心绪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这时屋外有细微的脚步声传进屋中,华音也收起了所有的心思,静待来人。 片刻后,传进宫女与锦衣卫说话的声音,说的是大启话。 “娘娘准备了清淡的吃食送来给裴小夫人,也不知裴小夫人醒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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