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音回想了一下,随而道:“前一日晚上在南诏王宫的那一晚,我试探了一下那云侧妃。” 二人看了眼华音,裴季放下竹筷:“你怎没与我交代此事?” 她解释:“虽然有怀疑,但不大确定。” 裴季颔首:“说说看是哪里不确定。” 华音回想了一下,道:“虽没有准确的证据,云侧妃也没有承认,但她应该是会武的。” 裴季思索了一下,对童之道:“立即安排几个人假意行刺云侧妃试探,同时……”顿了一瞬,看了一眼华音,继而道:“下些不至于要人命的毒。” 华音微微颦眉,疑惑道:“可这就算是百毒不侵,但中了毒后也会让人有反应,如何能确定体内有血毒蛊的就是云侧妃?” 裴季轻笑了笑,看向童之。 童之为其解惑:“南诏王身边的宫女,有大人的人,她能冒险一探到底是中毒,还是血毒蛊作祟。” 话落后,童之看向裴季:“若云侧妃真的是南诏王身边的奸细,那云霄身份也不简单,他又该如何处理?而且南诏王应该也不会轻易把云侧妃交出来,毕竟昨晚的刺杀都可能是他安排的,怎还会对大人言听计从?” 裴季垂眸思索了半晌后,有了算计:“告诉段瑞,南诏王刺杀我的事□□嫁祸给他,南诏王尚不足以我来动手。” 裴季原本打算等离开南诏之后再派大军来南诏,但细想只一个段瑞就能解决,何必舍近求远? “至于云霄……”裴季看向华音,轻悠悠的问:“若他真是刺杀我的人,你想我如何来处理他?” 童之似乎察觉出了些许的不对劲,看了眼小叔又看向华音。 华音面色沉静,直视裴季:“若那人真是刺杀大人的人,不是他亡便是大人遭殃,大人又何须手下留情?” 裴季笑了笑:“好一个何须手下留情,这话倒是顺耳。” 话落,看向童之:“听见了没,去着手准备吧。” 童之颔首,随之退出了屋中。 夜色稍沉,高坡楼台上,戴着面具的男子居高临下地望着城中万家烟火。 这时有披着斗篷的佝偻身影缓慢上了楼台,看到了男子的背影,斗篷之下传出粗嘎的老人嗓音:“沈堂主,许久不见。” 说着,兜帽撩了下来,俨然是今日帮华音解蛊的老翁。 沈堂主转过身来,朝着老翁略一颔首:“鬼医。” 鬼医脸上露出了笑,笑得脸上皆是褶皱:“楼主收到沈堂主的信,特让我来助华音恢复记忆。” 沈堂主道:“今日鬼医解蛊之时,可想到了法子让其恢复记忆?” 鬼医道:“这蛊解了,可就拿捏不住华音了,待她恢复记忆后,若是逃跑了,由谁来背这个责任?” 沈堂主沉默片刻,道:“她归我来管,自是我来负责。” 鬼医闻言,笑意阴恻:“既然沈堂主如此说了,那就无妨,至于恢复记忆,我已有了法子。” “什么法子?” 鬼医道:“今日我取了华音半碗血,养了一只小蛊,对人体倒是无害,只是会出现些许的记忆混乱,但好处在于它能把一些被遗忘在角落的记忆让人深刻起来,但这蛊还需得喂养一段时日才能用。” 沈堂主眸光略沉:“还需下蛊?” 鬼医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道:“楼主吩咐,若是华音恢复不了记忆,背叛了血楼,便毁之。” 说着,鬼医走到凭栏前,骨节嶙峋的双手搭在了凭栏上,回想起今日解蛊时裴季的对待华音的态度,他眯起眼眸,冷声道:“裴季已然对华音动情,显然也已生出了信任。” 沈堂主闻言,微一抿唇。 “现在来看,能杀得了裴季的,最有可能成功的人就是华音。楼主承诺,若是华音能杀了裴季,不会再种蛊,且往后只让她打探消息,不需再冒险,更不需以色事人。” 说到这,鬼医目光幽幽的望向沈堂主:“有把握劝服华音么?若没有,那宁愿毁了,也不需一个摇摆不定的杀手来执行任务。” 沈堂主沉默半晌,缓缓道:“待她恢复记忆,自是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什么又是不该做的。” “如此,自是最好。” 说罢,转头望向南诏王城,鬼医依旧没有忘记今日那二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他微眯了凹陷的双眼,嘟囔道:“没有陷入男女之情中便更好。” 朝阳微露,客栈外来了许多南诏朝臣,其中便有段瑞。 华音听到婢女说出来的消息,她起身出屋子,欲到斜对面的屋中开窗瞧一眼都来了哪些人。 但才开门正巧碰上从房中出来的裴季,眉眼顿时一弯,面露笑意:“大人早。” 裴季的目光落在了她明艳的脸上在看到他后露出的笑意,心情有些愉悦,薄唇一勾,问:“去哪?”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自昨晚之后,华音觉得自己与裴季相处的氛围有些不一样了,不是很明显的那种,但却在渐渐地改变。 华音与他相处,没了那么多的谨慎,心情轻松了许多。 微一侧脸看向他隔壁的空屋:“到隔壁看看都来了谁。” “入我房中看也一样。”说着,裴季偏了身子,暼了她一眼:“进来吧。” 华音犹豫了几息,但还是入了他的房中,走到了窗后。 裴季转身走到身后,略一推开窗户,露出了半指缝隙。 华音往街道望下去。 来了好几辆马车和好几顶轿子。 “要是因大人被刺杀的事情而前来,那他们早就应该来了,怎等到今日才来?” 裴季阖上了窗户,轻嗤一笑:“大抵是因听到一万大启铁骑入了南诏,所以都坐不住了。” 华音诧异地看向裴季:“来真的?” 裴季眼尾上挑,语气轻漫:“那一万铁骑可不是用来看的,我若是在南诏伤及一根毛发,不仅那一万铁骑,便是守在南诏边境的数万大军也会踏平这南诏。” 华音一哂,下意识就开了口:“那我是不是更应该扒紧大人?” 裴季一笑:“允你扒着我便是。” 华音睨了他一眼:“那倒是要谢谢大人给我这么一个荣幸。” 话落,房门处传来敲门声,二人循声望去。 站在门边上的童之问:“多位南诏朝臣都来了,大人可要去会一会他们?” 裴季笑意一敛,面色露出了几分讥诮:“来都来了,若是不见,他们南诏的朝臣该说我这个摄政大臣仗势欺人,目中无人,狂妄嚣张了。” 华音闻言,嘴角微抽,暗暗看了眼裴季,心中腹诽道:他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心里难道就没有半点数吗?
第62章 (温柔乡?) 裴季去会段瑞等人, 华音也随他起身而准备离开。 见她也起了身,裴季暼了眼桌面上的早膳,道:“坐下把早膳吃完。” 华音看了眼童之,又看回他:“大人放心留我一人在这屋中?不怕我设下陷阱等着大人?” 裴季双唇略扬, 也不说其他, 只道:“在屋中等我回来。” 裴季望着她的眸中似有曦光, 让华音的心跳不禁跳得快了些。 裴季与童之转身阔步出了室外。 华音目送裴季离开后, 心思微转。 她感觉得出来裴季对她没有那么的谨慎了,甚至开始信任她了。 华音嘴角不自觉地浮现了一丝笑意,收回目光,继而坐下继续吃未用完的早膳。 不多时, 唯一可在二楼随意走动的小金银从走廊上跑过,似乎知道哪间屋子是裴季住的。 所以看见裴季屋子的房门是敞开, 顿时兴奋地发出了愉悦声音,撒丫子就窜进了屋中, 看到华音的时候,顿了一息后,但还是很激动的跳上了一旁的凳子, 然后钻到了华音的腿上。 华音没好气的看了眼兴奋的小金银, 随而放下筷子轻轻抚摸着它的脑袋。 许是有两日没有与她亲近了,小金银那毛茸茸的大圆脑袋一直主动蹭着她的手,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华音正揉着小金银的脑袋,窗户外的街道又传来了马蹄声, 声音在客栈外停了下来。 华音本是想看看云霄有没有来,但方才并未看见有云霄的身影。 但不知为何, 这一回华音却有预感,是云霄来了。 抱着小金银起身走到了窗户旁, 再度推开了半指缝隙往街上望去。 在打开窗户的那一瞬间,街上刚下马的人也抬起头望来,四目相对的下一瞬,云霄微微颔首。 华音面色平静地收回目光,把窗户阖上了。 站在窗后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小金银,陷入了沉思。 云侧妃有问题,那么云霄自然也有问题。 若是云霄真的是刺杀裴季的那一伙人,那么她与他定是认识的。 他们既然相识,但他怎么敢以真面目示人? 华音揣测到了两个可能。 一则是相信她真的失忆了。 二则她们之前关系匪浅,他信她不会把他供出来。 最后,她觉得这两个可能性都有,所以他才敢以真面目出现在她的眼前。 以她在南诏第一次见到云霄那丝好感来看,他们交往定然不浅。 可即便真的关系匪浅又如何? 提醒云霄,告诉他裴季已经对他有所怀疑?从而让他改变计划刺杀裴季? 若是因她的提醒,累得裴季有性命之忧,又当如何? 以前华音料到自己是刺客却不想杀裴季,是因想保命,毕竟不仅杀不了裴季,还会让自己丧命。可现在华音却是由心而发的不想裴季死。 但对于云霄,华音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但心底似乎也不想看见他死。 两相矛盾,让华音心底浮躁。 昨夜裴季问及她如何处理云霄,她的回答也并非是谎话。 云霄若是杀手,那不是他亡便是裴季亡,若裴季手下留情,那只会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唯一能解决的办法,除非是云霄能放弃刺杀裴季。 但以耗费了那么人力来刺杀裴季,显然不大可能会放弃刺杀裴季。 华音轻叹了一口气,看了眼怀中的小金银,喃喃低语:“但愿那云霄与我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 南诏大臣都被请到了大堂中,纷纷向裴季解释前几日的刺杀与南诏无关,请求裴季把大军退出南诏。 原本除却南诏外的一万大军,在这南诏境内也有大启的驻军,若是来个里应外合,南诏也将不复存在,这如何让大臣们不着急? 南诏群臣一人一句,有些许的激烈,裴季不应声,只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云霄。 云霄也察觉到了裴季的目光,但依旧淡定从容。 不得不说裴季目光毒辣,在乌蒙城见的第一面,裴季就对他生出了疑心。 前一天晚上,流夭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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