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四起,院内一片狼藉,徐昇忍不住轻咳两声,吓得贺玉姝拉着他将其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个遍,“怎么样?可有伤着?” 徐昇摇摇头,只是看着涂渊,眼中带着些不可思议,“未曾想到九阳剑法的传人竟甘心隐姓埋名屈居于一方小小的棺材铺中。” 九阳剑法?贺玉姝忍不住挠挠头,她没听说过,“他很厉害吗?” 徐昇点点头,“同邬大哥不相上下。” 贺玉姝想了想时常背着一把苗刀的邬杭,心中将涂渊与他画上一个等号,顿时便知自己太嫩打不过,便偷偷拽了拽徐昇的衣袖,“那打不过现在就跑?” “且再看看情况。” 院中的涂渊,内力上涌,将九阳剑挥出去的那一刹那,萦绕在记忆当中的迷雾终于消散,他想起来了。 几人再坐下的时候就不再是院中而是屋内,室内很素雅,除却必备的家具再无多余之物。 丰竹如意在门外候着,贺玉姝四人同涂渊坐在桌前。贺玉姝将最开始的那个小木匣子再次递到涂渊面前。 “当时在百溪山上看见道樗音前辈墓碑的时候就知道人是给你带不来了,便装了墓前的一捧土来,除此之外在碑前发现埋于地下的东西连同屋内的几幅画一块儿带下山来。”说着贺玉姝将所有东西一一递到涂渊面前。 时隔十五年再次看见这些东西,涂渊心中再也没有了当年的那种心痛难耐。他很是平静地将所有东西一一铺展在桌上,看向贺玉姝众人的眼中带着些许歉意,“当年葬下阿音以后,我日日不得安眠,心如刀割,沉迷伤痛无法自拔,但有一日早起时我发现自己忘记了那一段日子,在我记忆中我还未找到阿音,这也便成了这么多年以来我心中的执念,可现在发现这都是虚妄。今日差点伤着几位,实在惭愧,不知各位可愿意听一段故事?” 经历了这么多贺玉姝等人早就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问个明白,现在涂渊愿意自己去讲,那自然是求之不得。 “我本出身小门小派之中,十六岁那年因旧敌来寻,一夕之间门派陨落,我死里逃生幸得一女子相救,被带上氐山,后来才得知那人竟是乐圣坐下大弟子,具体姓名倒不曾听谁提起过,只知是被他人唤做清杳。” “在氐山修养近一年时间,期间与乐圣关门弟子道樗音两心相悦,但那时我并未看清楚自己的心意,一心只想到关外求得武功绝学,报师门血仇。此一去不知何时可还,便未表明心意,离开氐山的那天,阿音以曲相送,后来我才知那竟是《两相知》。” “整整六年时间,我在关外习得九阳剑法,一朝大仇得报也算是声名鹊起,但再回氐山之时再未看到他们任何一人,后来才知我走后的第三年乐圣离世,清杳师姐和阿音相继离开氐山,便再也没有回去过。” “那时东渝国正逢战乱,烽火连年,要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后来在平阙城中遇见了阿音,那个时候的她正帮着一群人逃避朝廷追捕,问及具体缘由,她也不肯多说,我便寻到了百溪山将众人安顿下来,带着她长居百溪山上。阿音身子不好不到一年的时间便病故了,临走之前托付我照顾好山下众人,我问过才知,那些皆是清杳师姐的族人,而清杳师姐始终不知去向。” “可怜乐圣仅有的两个弟子无一保全,多少乐谱绝学止步于此,后来收拾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两相知》的乐谱,我苦苦修习才算略通一二。清杳师姐于我有救命之恩,我立誓一定要寻到她,下百溪山时曾在入山处布下迷阵,散出不少关于百溪山险恶之流言,这些年来好歹算是相安无事。而下山未到半年时间我便陷入癫症,自困于青小街终生不出。” 忆起旧情,涂渊心中还是有些唏嘘,看着眼前画轴上面的人,心中万分怀念,当年在氐山的时候万万没有想到乐圣一门到今日会凋敝至此,百溪山他也是时候该回去了,阿音已经等了他许多年。 涂渊从柜子里面取出后后一叠银票放到贺玉姝面前,“这是任务赏额,你做得很好,这是你该得的。”说着又看向徐昇,“乐圣一门乐谱鲜少外传,我倒是好奇,这位公子怎么也会《两相知》?不知今日可否解我之惑?” 徐昇抬眼看向涂渊,随即又瞧了瞧桌上的那几副画,“此曲乃是家母之遗物。” 涂渊闻言猛然站立起身,“家母?你是清杳师姐的孩子?” “不知前辈口中之人姓甚名谁?我一出生家母便已亡故,后被文父养于膝下,前辈口中的清杳师姐我的确从未听人提起过。” 涂渊想了想,半晌才不太确定给出一个答案,“清杳师姐真名并未听人提起过,不过阿音临走之前曾说起百溪山下是清杳师姐的族人,我曾去过村中,记得村中众人是姓……徐?” ----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祝大家新的一年有快乐,有健康,有钱花。 第50章 第伍拾章 那天是待到很晚贺玉姝一行人才离开的青小街,贺玉姝身上揣着涂渊给的银两,先将显得魂不守舍的徐昇送回去,关于今日涂渊所说之事众人也只是听过便罢,不留心中。 两日后,贺玉姝又去了一趟棺材铺,亲自将涂渊送到百溪山,依着涂渊所说他是该回去了。 回了平阙城贺玉姝心中还惦记着天机阁中徐昇留下的那个任务,便自行偷偷前去一趟,却始终无果,她向来心大也就不做纠缠。只是回去之时,看见一道十分眼熟的身影,她悄悄跟了上去。 阿欢与江蜜四人走散并非完全偶然,当初湘婶子将她匆匆托付给贺玉姝一行人照顾,她虽无异议,但心中总是惦念着,深深忧惧他们的离开会给湘婶子带来麻烦,心中放不下最后决定偷偷回去探上一探。 出来容易回村子就难得多了,自贺玉姝几人趁着夜色逃跑之后,村子之中的防守明显加强许多,现在不光在夜间增加了巡逻人,日间村口也有放哨的,三青叔很是担心从这里逃出去的那几个人会再次回来报仇。 阿欢是趁着夜色摸进去的,但是院子当中并没有看见湘婶子的踪影,村中时刻有人巡逻,她亦不敢四下搜寻,后来还是听见巡逻的人闲聊才知,因为她的逃走老太公迁怒湘婶子,但也并未伤及性命,只是打发人去祠堂思过,最后送到后山看守坟地。 后山坟地每年阿欢都会跟着村子中的人前去祭拜,她是那处清苦,只有一个妇人看守,但在村子中并未时常看见她,所以红昭对于阿欢来说还是十分陌生。 后山常有猛禽出没,稍不留意就会成为它们的腹中食,而湘婶子还是一个行动不便的瞎子,阿欢心中更是担忧,决定再去看一看。不料知道阿欢偷偷回来湘婶子发了好大的火儿。 “我让你留在那公子身边探查清楚他的身份,你可曾真的记住我交代给你的事情了?你走吧,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不必回来见我,此事重于身家性命,不可儿戏。”虽湘婶子心中对于徐昇的身份已经是确认了百分之七十,但仍有许多的疑惑未解开,所以便让阿欢跟在徐昇身边,只是未曾想这丫头这般不听话偷偷溜回来! “你走吧,若下次未能带着答案回来,你此生便再也见不着我了。” 阿欢眼含热泪,一步三回首,满含热泪下山,徒步进了平阙城。 从未下过山的姑娘,一到这俗世凡尘,就被这花花世界给晃了眼,连被人盯上了都一无所知,一路走着直到堵在死胡同里才反应过来。 阿欢不会什么拳脚功夫,自幼长在村子当中,玩伴也无,身后常常跟着一伙小孩儿,她就是那个孩子王,未经世俗浸染,现在的她看起来也是格外单纯,不知世事。 跟在阿欢身后的是平阙城中有名的地痞无赖,整日里游手好闲就想着坑骗外乡人,此刻看见阿欢无路可逃,料想她一个小女子能有多大的能耐,顿时本性显露无疑。 “小姑娘,打哪儿来呀?要寻哪处,你跟哥哥说道说道,哥哥亲自带着你去。”三人中为首的那个,不怀好意地搓搓手掌,脸上的笑意饱含奸诈淫/邪。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没一个好东西,山下的人惯会哄骗的伎俩,你们……你们别逼着我出手!”阿欢一边说一边拽紧身后的包裹,脚下悄悄地往后挪,直到后背抵到一面墙上,退无可退! “那你倒是出手啊,既然好话听不进去,那就识相的把身上值钱的物件交出来,免得再受一顿皮肉之苦。” 见几人步步紧逼,阿欢心中慌乱之下只好扯起了大旗,“你们如此嚣张,可知我是谁?你们若现在离开我便不再追究,否则定要你们小命难保!” 几人看了看彼此,又打量了一眼阿欢,平阙城中贵人确实是多,但不管怎么瞧着,眼前这个小丫头都不是那一卦的,又观其显然底气不足的小模样,便知道其中有诈。 “那你倒是说说你是谁?”见阿欢吞吞吐吐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几人更是无所顾忌,“你然你说不出,那不如你去打听打听我们哥几个是谁?在这平阙城中我们称第二谁敢称第一?” 立于墙头之上的贺玉姝再也听不下去,将手中的小石子抛掷出去正中其中一人的后脑勺。 几人回头正好看见贺玉姝站在他们身后,已经涌上喉间骂骂咧咧的话顿时就骂不出来了。在他们出来混的时候就听见身边的前辈们说过,这平阙城中万万不可得罪的人就是定国将军府的明珠贺玉姝,更不提现在她有了茂成郡主这个名头加身,故而几人看见她时心中不由一跳。 贺玉姝可不管他们心中是怎样想的,看着墙角边的小可怜,她扬声唤道:“阿欢,过来。” 一见到是贺玉姝,阿欢心中也不那么怕了,赶紧跑到贺玉姝身后,瞪圆了眼睛看着贺玉姝身前的三个人,颇有些狐假虎威之势。 “让你们欺负我!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三人唯唯诺诺,脸上尽是讨好的笑意,“是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竟没认出来这姑娘是郡主的朋友,实在不该,之前出言狂妄多有冒犯,还请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与我们计较。回去以后我定跟兄弟们打好招呼,以后不会再有不长眼的犯到姑娘面前。”说完偷偷用余光看了看贺玉姝的脸色,见她神色淡淡,半天才吐出一个字来,“滚。” 几人感恩戴德,脚下抹油立刻逃出这条胡同,彼此间还商量着回去定要跨个火盆,只盼着以后别再犯到贺玉姝的手中。 阿欢跟在贺玉姝的身后出了胡同,心中十分不解,“你怎么突然放他们走了?万一他们在去欺负旁人可怎么办?” 贺玉姝不予理会她,转口问道:“你怎么于江蜜他们走散了?还好你没事,不然我就愧对湘婶子了。” 阿欢自然不会告诉贺玉姝她又回了村子一趟,只是一口咬定自己是迷路了,还央着贺玉姝带她去找徐昇。 若是以往,贺玉姝断然是不会送旁人去到徐昇身边的,只是上次听闻涂渊讲的故事,又想着阿欢是百溪村的人,心中思量着也许徐昇愿意看见阿欢,所以直接带着人去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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