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下人见此,便有样学样,终于,在艰难的挪动了几丈之后,两家人总算汇合。 此时苏府管家也回来了,不过因着拥挤,此刻已经十分狼狈,他见王氏与苏映没出事,倒是松了口气。 “前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何家人在场,王氏不好训斥女儿,便急急问管家道。 管家来不及歇气,立刻便三言两语将事情缘由说了个清楚。 原来是有贼人趁着灾民取粥的空档,拐了孩子,等人发现孩子丢了之后,这才吵嚷开。 此时恰逢有官兵巡逻到此,人群中有些鬼鬼祟祟的人便趁机准备溜走,巡逻的官兵见他们形迹可疑,追了上去,哪知一个不慎,有人被杀。 而被杀之人实非拐子,不过是之前偷了钱财,怕被拿住,这才逃跑。 可这“杀人”之事传开,灾民们却是怕了,立刻四散而逃,这才造成如今的混乱局面。 听管家说完,苏映眉头也微微皱起。 这群官兵为何会突然实失手杀人呢?要知道今日到城外施粥的人家不少,而且除了何苏两家之外,苏映还见到有他府女眷也来了,若是出事,京兆府府尹估计日子就要难过了。 苏映才刚想到此处,前方便听有马蹄声传来,原来是巡逻的人发现事情闹大,回去求援,此刻已有大批官兵到此镇压。 只是他们这样却是起了反效果,灾民愈加恐慌起来,突然听前方传来“嘭”的一声,苏映心头一跳,随后就见那处有烟尘浮起,竟是谁家的粥棚被挤塌了! 这些粥棚搭建得虽是简易,可四周的立柱和梁上横木却粗壮,要是人被砸中,轻则重伤,重则身死。 王氏和何家夫人被护在最后面,粥棚的立柱果然也开始摇晃,何雨晴虽是胆子大,此时却也没了主意,慌乱的拉着苏映,六神无主道:“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苏映心中也有些急躁,不过她知晓,越是如此越不能乱,便定了定神,观察起情况来。 前头官兵还在驱赶人群,苏映看了看粥棚背后,是用破旧的竹席围成的,因着各家都在前头施粥,背后倒是没有灾民。 此刻虽是乱了,但即便有灾民逃到后面,也绝没有前头这样多。 于是她立即对王氏跟何夫人道:“母亲,何夫人,这边乱象恐怕一时半会停不了,为免出纰漏,咱们先离开此处再说吧。” “从哪里走?” 何夫人毕竟出身武将世家,虽是闺阁女子,倒是比寻常人家夫人果断不少,听她这样说,立刻便问道。 “就从这里。” 苏映指了指背后竹帘,“然后等咱们出去了,便朝东头跑,那边是官兵们的来处,想来人必不多。” “蛮儿,要不咱们还是等人来吧。”王氏还是有点害怕。 苏映上前握着她的手,“娘别担心,有我在,必不让你受伤。” 王氏早已失了主心骨,此刻见女儿眼神坚决,不自觉也跟着有了两分信心,点了头。 苏映把竹帘扯了条口子出来,让何家母女先通过,然后她再拉着王氏出去,家丁仆妇们随后跟出。 一行人出了粥棚便开始往东跑,苏映猜得没错,后面虽也有不少灾民逃窜,人却没那么密,还不至于发生踩踏事故,只是因是逆着人群,所以跑起来便要注意些。 而就在她们逃出后不久,苏家粥棚果然也塌了,木头落下又砸伤了好些人,场面更加混乱。 王氏跑的不快,加上二人牵着手,便落下众人一截,不过所幸前方已能看见兵士,苏映便拉着她娘继续往前。 哪知此时突然一个灾民从斜刺里窜出,将二人撞倒。 王氏跌坐地上,痛呼出声,苏映倒是利落的爬了起来,只是等她看过,却发现她娘崴了脚。 此时跌倒是大忌,苏映刚想俯身背了王氏起来,却察觉一抹亮光闪过,她下意识的就推开了王氏,然后就地一滚,躲向一边,同时抓了块地上的石头在手里。 等稳住身形,苏映这才发现,地上一个灾民打扮的青年男子胸口中箭,倒在了地上,而他手中正握着把寒光凛凛的短刀。 有马蹄声渐近而来,苏映抬头,这才发现来人竟是卫奚。 卫奚此时也正皱眉看着苏映。 地上女孩头上帷帽已经脱落,此时背光站着,几缕发丝飘散空中,身上的茜红裙摆上沾着泥土和草屑,本来该是极狼狈的模样,可她双眼却惊人的灼亮,带着坚毅的光,手中握了块尖石,不像是大家小姐,倒像是个女山匪。 第15章 察觉到卫奚的目光,苏映垂了垂眸,不着痕迹的将手中石头丢掉,再抬头,面上已带了十分的惊慌。 “卫家哥哥,这人为什么要杀我们?” 女孩儿软糯的声音传来,三分怯,三分柔,三分弱,还有一丝显而易见的害怕。 卫奚一愣,苏映眼中全是惊慌失措,无半分刚才的锐利,刚才那光,许是自己看错了吧,毕竟阳光刺眼。 “你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你们?”卫奚下马,走进二人,皱眉问道。 “不知。”苏映摇头,“刚才我和母亲被他撞倒,还未起身,便见一人持刀向我刺来,所幸卫家哥哥来了,否则我们恐怕是难逃一死了。”言罢,苏映轻轻抽了抽鼻子。 旁边的王氏同样心有余悸,而且一脸惨白。 卫奚见他们母女二人皆是受惊模样,后面兵士也正慢慢靠近,便躬身捡起了地上的两顶帷帽,递给王氏:“既如此,那伯母便先回府吧,我去通知元逊。” 苏映憋了口气,感觉脸红了些,这才低头小声道:“多谢卫家哥哥,不知我大哥哥现在何处?” 卫奚察觉她神色变化,心中有些不耐,不过还是道:“消息刚传入,元逊便已快马出城,此时应跟着兵士寻人,我现在去通知他,伯母还是先与苏小姐回家吧。” 苏映点头,搀着王氏往东头去。 苏府的下人刚才跑散了些,后来卫奚到了,他们便未上前插话,此时见苏映扶着王氏艰难而行,两个仆妇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的架了王氏,苏映也扶了丫头的手,往苏府马车停靠的地方而去。 卫奚收回目光,又踢了踢脚下尖石,见不过是块普通石头,确信刚才确是自己眼花,这才重新翻身上马,去寻苏知仪。 等回府时,时间已至傍晚。 苏质已经下朝,苏知仪快马加鞭赶回,等见母亲和妹妹无事,这才放心去了父亲书房。 因着身上脏污,苏映刚回若水园,园子里的丫头们便被惊得不轻,凝春还责怪凝枝没有照顾好小姐,凝枝垂着头没说话,苏映摆摆手,自己先进去洗漱换衣。 刚出来,钱妈妈便从厨房端了安神汤过来,苏映又问了王氏的情况,听说是已经休息了,便道明日再去给母亲请安。 凡是跟出去的下人都被吓得不轻,苏映便放了凝枝先去休息,自己则在园中等消息。 等什么消息她不知道,可她知道此事绝不简单,他哥哥既被父亲叫去,显然是朝廷上有事发生。 苏映正在房中绣花,旁边点了盏油灯,此时正发出“噼啪”声响,凝春拿剪子拨了拨灯芯,把油灯调亮了些,刚放下剪子,便立刻福了福身,道:“见过大公子。” “妹妹。”苏知仪走进来,面色沉郁,眉头紧皱。 苏映放下手中针线,又让凝春抬下绣架,坐到苏知仪旁边,问道:“哥哥,可是外面又发生其他事了?” 苏知仪看了妹妹一眼,见她神色自然,似乎并未被下午那一场闹剧吓到,这才开口:“左议谏大人家发了讣告,其府中小姐和夫人皆在今日下午殒命。” “什么?!”苏映瞠目,“死的是左议谏大人家的女眷?” 下午那粥棚坍塌,苏映便猜测或许会有人因此丧命,却没想到是左议谏大夫家的人。 左议谏大夫隶属门下省,正五品官职,虽在京城不算高官,勉强算个中不溜的职位,却有谏谕得失之能,他家的夫人小姐殒命,那…… 果然,下一句苏知仪便道:“京兆府尹统管京畿诸事,城郊既发生灾民踩踏事故,死伤众多不说,还伤及施粥行善的官眷,圣上已经下令将其革职查办。” 苏映想起下午那个朝自己和母亲而来的凶民,有些后怕,更觉此事或不简单。 “太子殿下为京兆府尹求情,还得了圣上训斥,让其回东宫闭门思过,连太学也暂时不用去了。”苏知仪又道。 “那哥哥此番前来……” “父亲说京中这段时间不太平,朝堂上亦是暗流涌动,你和母亲近日最好都少出府,免得出什么差错。” 苏映听自家兄长话中有话,想问,却也明白对方必不会跟她一个闺阁女子说,想起另一件事,开口道:“哥哥可曾去给二皇子殿下送过谢礼了?” 王家寿宴前,户部侍郎被抄家,后来寿宴当日,她们马匹受惊,为二皇子所救,此刻又发生灾民踩踏事故,京兆府尹被去职查办,不到一月,已是有两位高官落马。 “我已是去过了,备了厚礼,只是二皇子府回礼也甚重,这个人情到底还是欠下了。”苏知仪无奈道。 苏质深得皇上信任,自然各方都想交好,苏映也觉得如今少惹是非为妙,便点头:“哥哥说得有理,既然京中不太平,那我便不出门了。” 听她这样说,苏知仪又有些心疼,“蛮儿放心,你若想要什么,只管告诉哥哥,哥哥定想办法替你寻来。” 苏映淡笑:“那就谢谢哥哥了。” 京郊的灾民踩踏事件在朝堂上又被议论了几天,最后各方角力之下,除了一个京兆伊被革外,其他受牵连的都是一些校尉之类的小官。 事件很快平息下去,倒是当日出城施粥的几家女眷,皆得了宫里贵妃娘娘的赏赐,送到苏映这里的便是一盒子宫花。 李嬷嬷听说宫里赏了东西下来,对苏映越发客气,还说让她把贵妃娘娘赐的宫花戴上,苏映却拒绝了,只道东西难得,又是娘娘心意,怕损坏,便让凝春好生收了起来。 她这样说,李嬷嬷很满意,开始她还觉得苏映有些桀骜脾气,如今却又觉得她十分乖顺,等返回王府跟王妃复命,她便将苏映夸了又夸。 苏映倒是不知道李嬷嬷回去说了她什么好话,只那日她离府前,王氏又命钱妈妈送了一个木匣子给她做践行礼,想来她看在银子的份上,应该也不至于说自己坏话。 而且因着她马上就要及笄,苏府上下也是忙碌不停,实在无暇管外面发生何事。 古代女子的及笄礼十分繁琐,笄者里的主人家自是王氏担任,正宾则是请了王家舅母,等到及笄当日,苏映早早就被叫了起来,光是洗漱梳妆就花了一个时辰。 她身着彩衣彩履端坐房内,但闻外面礼乐声起,苏映便知仪式开始了。 只不过前头几项流程皆不用她出场,等她父亲念完祝辞,王容音先走去,盥洗双手,立于西阶后,苏映才缓缓走出,跪坐席上,等她给自己梳头。 后面就是初加,一拜,二加,又一拜,三加,复一拜。 每一加,苏映头上便要多上些东西,等最后她跪到苏质与王氏面前时,她已觉头皮发紧,坠得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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