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只觉得苏映任性,后来发生泼书的事,他对苏映的印象便又添了刁蛮,等她以诗词作假,卫奚便开始远着她。 直到听闻她打骂下人,又做出恐吓卖唱女子的事后,凡听到苏映的名字,卫奚便要皱眉。 苏映想起原身做过的事,也不禁扶额。 不过她倒不是因为其他,而是觉得这小姑娘实在是太恋爱脑了,一把好牌打得稀烂。 先论外部坏境,原身的父亲是朝廷高官,官至中书舍人,深得皇上倚重,母亲也出身大家,家族势力自不必说。 而家中,父亲虽有一名姨娘,可却很是敬重王氏,后宅尽被她娘把持着,加上自己的哥哥又能干,将来家业必是落到亲哥哥手里。 她作为府中唯一的嫡女,生得又美貌,甚至不必多出挑,只要规规矩矩的,以王氏对她的宠爱,便是婚事也能左半个主,挑一个看得顺眼又得力的夫家,完全不是什么难事。 而等她嫁人后,有苏府做后盾,原身即便嫁得高门,也吃不了苦头,只要别去与后宅妇人们争风吃醋,该拿权的拿权,该争利的争利,如王氏一般的地位是少不了的。 甚至要是她那夫君早死,原身升级成太夫人,那日子更是轻松惬意。 可她偏偏想不开,要去与人谈什么“情爱”,甚至为此做出不少有失身份的事。 若不是有她哥哥在后面善后,恐怕她的名声不止是刁蛮了,以后就连嫁人都难。 “小姐?小姐?”凝春见小姐坐在床上,眼神迷蒙,出声轻唤。 凝春是她的大丫鬟,是她娘王氏挑的人,管着若水园内务。 苏映回神,眸中清明重现:“怎么了。” 凝春以为小姐是听说了卫公子今日要来访的事,所以才会神思不属,便道:“小姐快点起床梳洗打扮吧,等给老爷夫人请完安,卫公子也要到了呢。” “什么?卫奚要来?”苏映有些惊讶。 “对呀。”凝春点头,“卫府的拜帖昨天下午就送到了。” 他来干什么?苏映皱眉。 “小姐今天想怎么打扮?”凝春看她。 苏映自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轻笑道:“随便帮我挽个髻吧,头上的饰物少些。” 凝春放下些心来,乖巧应下,随后给她挽了个随云髻,发心用一根镶珍珠的顶心固定,其余碎发则取了一枚极为别致的小银梳聚拢,鬓边再插上一支玉兰花步摇,清爽又娇俏。 苏映看着镜中人点点头,这丫头总算学会不把她当花孔雀打扮了。 若水园遍植翠竹,此时天还未大亮,需提着灯笼才能看清前路,苏映看着这些翠竹,在心中叹口气。 原身为了迎合卫奚的喜好,把原来的花木都砍了,全换成了竹子,院中的天光都因此被遮去不少。 为了这个,王氏还让人把池子里的水放掉了好些,就是怕她不小心掉进去。 苏映进来时,柳姨娘三母子已经到了,苏知仪也坐在一旁,她依次朝几人见礼,随后也跟着坐到了一边。 屋里十分安静,苏质是个极为严厉的人,最重礼仪规矩,原主以前每每犯错被罚,也多是出自苏质。 前头她闯了那么大的祸,因着受伤昏迷,初时苏质并未发作,后来苏映便借着这个机会,表明心迹,说已不再想嫁给卫奚。 虽然因想要悔婚的事又得了苏质的训斥,但到底不再似以前那样糊涂,苏质便也对她和蔼了些。 众人都坐着安静喝茶,苏佳就坐在苏映旁边,她看了眼苏映的打扮,愣了下,轻声道:“姐姐今天怎么打扮得这么素净?” 苏映笑了笑,同样轻声回道:“簪子太重,坠得我头疼。” “原来是这样。”苏佳拉过她的手,赞道:“姐姐天生丽质,便是如此也很好看,今天这打扮,看着竟似比我还小上两岁呢。” “是吗?”苏映莞尔一笑,“我还当我病中憔悴了,既然妹妹这样说,那我就放心了。” 苏佳没再说什么,抿唇又笑了笑,端起茶碗喝茶。 王氏也进来了,屋里众人便都起身行礼,等坐定,苏质也出来了。 众人依次请安,苏质先是问了苏知仪和苏知意两人的学问,见庶子答得磕磕绊绊,便又皱眉说了他两句,让其回去勤勉用功。 至于柳姨娘和苏佳,苏质不过随意扫了一眼便罢了,倒是在看到苏映时顿了顿,“你娘前两日说你抱恙在身,如今身子可好些了。” 苏映看了眼哥哥,见他冲自己使眼色,想起那日他说的话,垂眸道:“劳爹爹挂心,女儿已经好多了。” 那天她“寻死”,其实不过是做最后一搏,想让她娘和哥哥看看自己的决心,也让他们再去劝劝苏质,看能不能把婚事拖一拖,可终究是事与愿违。 这是苏映脖子上伤痕好了之后,第一次见她爹,她娘和哥哥已经在告知她结果后,分别劝过她了,只是原身性格冲动,难保不会犯浑,所以苏知仪才会不停给她使眼色。 见妹妹没有冲动,苏知仪也松了口气。 苏质也看了女儿好几眼,见她态度恭顺,不似以前浮躁,也点了点头:“一年后你就要出嫁了,这段时间你不要乱跑,专心留在家里绣嫁妆,知道了吗。” “是,爹爹。”苏映颔首。 请完安之后,众人便各自回房用早膳,只苏映和苏知仪被留了下来。 “一会卫奚会来府里,你与他见个礼。”苏质淡声道。 “是。”苏映再次点头。 晌午时分,卫府的马车果然到了,苏映在大堂里坐了半天,却没似以前那样不耐烦,背部仍旧挺得笔直,苏知仪也不由得有些纳罕。 管家将人迎进来,门口刚一暗,苏映便也跟着哥哥起身,朝来人福了福身。 在她抬头的一瞬间,两人四目相对,苏映不意外的从他眼中看出了不耐烦,而她却相反,反而扬起一抹甜甜的笑,唤了一声:“奚哥哥。” 第4章 卫奚藏起心中的不耐烦,在向苏质行过礼后,朝一边的苏知仪笑了笑,等转到苏映这边时,也笑着点了下头。 “此前听闻世侄有恙在身,不知如今可都好全了?” 苏质在上首坐下,随后命人奉上热茶,语气温和道。 卫奚起身,朝向上首,“多谢世伯关心,小侄已无恙,此番前来正是为了赔罪。” “哦?”苏质放下茶盏。 “那日小侄因染恙在身,未能亲自前来下聘,实在失礼,因此特来向世伯赔罪。” 苏质捋了捋胡须,笑道:“贤侄不必多礼,你我马上就要成一家人了,些许小事,还谈不上担待赔罪。” “世伯宽厚,小侄实在惭愧。”卫奚再次欠了欠身,姿态放得很低。 随后卫奚又让下人把给苏府众人的礼物一一奉上,就连柳姨娘三母子也没拉下,周全得很。 坐了一盏茶的功夫,苏质已经对这个未来女婿十分满意,便让儿子带着卫奚在府里转转。 这就是要留他在此用饭的意思了。 卫奚知道此行目的算是达成,便跟着苏知仪出了前院,往中庭的花园假山而去。 一路上苏映都没吭声,不仅不像以前一样非要强行插话,而且隔两人的距离也不近,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只安安静静的跟在后面。 卫奚本来以为苏映又要跟以前似的缠他,连敷衍的腹稿都准备好了,却没想到根本就没用上。 不过这样也好,倒是省得他多费口舌。 “元逊,听说陛下准备让众皇子也入太学读书,不知道此事你可有听说?”卫奚与苏知仪并肩同行,转头问好友。 苏知仪点头,“此事我也听父亲提过两句,圣上是漏了些意思出来,只朝中大臣们是否反对还不得而知。” 太学只收七品以上官员的子弟,如今人数已有五百人之多。 至于众位皇子,宫中自有师父教导,圣上突然露出意思,想让众皇子到太学读书,恐怕不止太学震动,便是前朝也要乱上一乱了。 “听说近来圣上对太子殿下多有不满,朝中也有传言称太子待下严苛,不似仁君之相,恐怕皇子入太学,便是与此事有关。” 苏知仪明白好友的意思,颔首:“朝中的事咱们管不了,陛下要立谁为储也轮不到咱们说话,总之不管是哪位皇子,咱们都以礼相待就对了。” 二人相似而笑,颇有默契,倒是苏知仪想起自己妹妹一直没吭声,有点诧异,停下脚步。 “蛮儿,你怎的一直在后面,可是埋怨哥哥冷落你了?”言罢,苏知仪笑着引了妹妹上前。 苏映知道这是自家兄长在给自己创造机会,想让她与卫奚多相处,苏映倒是不反对,可对方明显还十分厌恶她,此时硬凑上去,显然不是最合适的时机。 “我才不会怪哥哥呢,我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了!”言罢苏映冲他甜甜一笑,挽着苏知仪的手臂,跟小时候一样靠着他撒娇。 “你呀你,都是快出嫁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爱娇。”苏知仪无奈的摇头,语气中的宠爱却是藏都藏不住。 苏映听他提到“嫁人”,还是没有接茬,只管低头浅笑不说话,权当是她在害羞吧。 总之,在卫奚主动与她搭话之前,苏映打定主意,绝不先开口。 苏知仪见此也不好继续把话题往两人身上引,只以为妹妹是彻底冷了心肠,以后都要远着卫奚了,便在心中长长叹了口气。 卫奚本来在苏映上前时已偏过了头,见兄妹两人说了半天话,却只有半句提到自己,而且预料中的纠缠没有如期而至,他反而好奇起来,转头看向苏映。 他几乎没有仔细观察过苏映,一是男女大防,他盯着好友的妹妹瞧,不合规矩,二是苏映给他的印象实在算不上深刻,甚至可以说是普通。 因着苏映比他们小上两岁,又生了张圆团团的脸,整个人便显得比实际年纪还要小,有点孩子气。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是两人的同龄人,苏映以前便总是在头上插各种沉甸甸的镶宝石金钗,衣裳也弃了桃红鹅黄等清浅颜色,反而选了深蓝大红等颜色厚重的料子。 这样一来,她整个人确实看起来成熟不少,只是这装扮实在不适合她,把她原本娇俏的五官应是遮去了三分,添了点暮气。 今天她因着头上戴了玉兰花步摇,身上穿的便是同色的衣裳,绣玉兰花的浅绿薄纱罗裙衬得她肌肤如玉,因嫌沉,腕间的翠玉镯子也换成了串着丁香玉珠的手链,整个人看起来轻灵中带着娇俏,原本的娇憨甜美显露无疑。 卫奚眸光定了一瞬,随即转开。 即便她生得美貌,可这人心思歹毒,手段蛮横,仍旧十分让他讨厌。 苏映靠在苏知仪身边,对于刚才卫奚扫过来的一眼,似乎一无所觉,仍旧专心当她“害羞”、“矜持”的世家小姐。 虽然原主早已把这两样丢到爪哇国去了,可现在的苏映却要把这些世家小姐该有的标签一一捡回来。 只不过要想让卫奚对她改观,恐怕还任重道远。 自从接收了原身的记忆之后,苏映本还以为卫奚在成亲前都不会来苏府,没想到他比自己想的要更冷静。 那日原身听说卫府有客到,便疑心是有人要给卫奚说媒,派了丫头凝夏去观察卫府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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