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蓁蓁,他缓声道:“援军迟迟不至,朕怀疑出了内奸,” 他说着眸光骤寒。 “朕这个姜表哥,还真是料事如神啊。” 广宁侯的厉害,此时此刻才算真正地领教到了。 蓁蓁沉默了一下,“他知道宝藏的具体地点。” “什么?”姚玉书大惊。 隐瞒不下去了,蓁蓁将当日南枝是如何涉险,姜远道又是如何拿到的路线图三言两语说了清楚。 但明明她的暗网,在所有姜远道可能埋伏的地方做了布置,今夜的行动,却没有半点风吹草动传来。 除非,暗网之中,也出了奸细…… 姚玉书与蓁蓁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忌惮。 这样的广宁侯,她愈想便愈是心惊,他今日所为,不光是想要那笔不菲的宝藏,更是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以为他们是那黄雀,殊不知,姜远道早就拿好了弹弓,就等着他们出现。 以往作为旁观者,不觉其中分量。 直到今日,直面对手,才明白,他究竟拥有怎样恐怖的实力。 气氛意外地沉默了下来。 她想了想,还是跪在了姚玉书面前: “皇上,都是臣妾轻敌,才让皇上至此险境。” 姚玉书看着她,叹了口气,亲手将她扶起。 “你我唯有相信彼此,才能解此困局。” 蓁蓁没有想到他对她的信任,还能维持,就在她告诉他真相之后。 “嘘。有人来了。”姚玉书按着她一同蹲下,这灌木丛有半人多高,正好挡住了他们的身影。 隔着叶片看去,只见一抹雪白之色,从阴影处缓缓走出。他的发散落下来,那双眼中满是肃杀之意。眼尾处,一抹血渍沾染,划出无限的绯艳。 白雨渐? 蓁蓁有些意外。 “丞相怎么会在此处?”姚玉书有相同的疑问。 “是臣妾的主意,”蓁蓁低声道,“广宁侯自幼与丞相一同长大,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何况姜远道曾经是白雨渐的手下败将,此行,白卿大有用处。” 姚玉书眉头拢起,“那这么说,皇后暗地里都与丞相在一起?” 蓁蓁没有否认,他脸色变得很差。 “当务之急,是我们三人齐心协力,解决眼下的困境。”蓁蓁提醒道。 姚玉书这才勉强缓和了脸色,但他的眼底仍旧有一分疑虑。 蓁蓁看向那抹白色身影,不知为何她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皇上,皇后娘娘,”白雨渐清寒的嗓音传来,“微臣救驾来迟。” 看到他腰间的佩剑,确实是白雨渐的东西无疑,蓁蓁这才放心与姚玉书一起出来,“爱卿怎么孤身一人。统领大人呢?” 白雨渐道:“大人断后,让微臣先与皇上、娘娘会合。” 姚玉书道:“丹书玉令的秘宝,不能让人捷足先登。今夜便动身吧,我们三人必须要在姜远道之前,拿到那个东西。” 此行的目的,万万不能忘。 蓁蓁虽觉得有些危险,但也不好相劝。她看了白雨渐一眼,却发现他心不在焉,她眸光往下,“丞相大人手上都是血?” 白雨渐似乎回了神,他低头看了看,混不在意,“都是那些刺客的,娘娘不必担心。” 蓁蓁移开目光,没有再说什么。 三人沉默地往前。秘宝所在的位置是林中的一处山洞,山洞中机关密布,而白雨渐精通机关术,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蓁蓁没有告诉姚玉书的是,她在画给姜远道的地图中,刻意模糊了这个山洞的所在,引向了另外的洞窟。她也是赌,赌会不会瞎猫撞上死耗子,她所标注的那个地方,正好有一处山洞。 这就要看天意了。 在进入山洞之前,蓁蓁忽然喊住了姚玉书。 “皇上可是答应过,拿到东西之后,会应允臣妾的心愿?” 这洞口倒是奇异,周围长满了鲜艳的花草。它们生得十分茂盛,几乎将洞口遮蔽完全。若是不仔细查看,根本发现不了这是一处入口。花草中还有几朵长春花,蓁蓁不禁看得有些发怔。这些花草都没有被人为破坏过,想必广宁侯并未找到这里。 看来,这次天意是站在她这边的,忽然有了一种尘埃落定之感,蓁蓁不禁问出了那个藏在心中的问题。 姚玉书看着她。 她也看着姚玉书。 “朕是答应过。” “天子一诺,一诺千金。君无戏言。” “你是朕的皇后。” “你也知道,我们都是虞氏的孩子,我们根本不可能真正地在一起。” “朕可以封你公主。” “你我的合作,已经结束了,你再拘着我,也没用,不是吗。” 姚玉书一默:“姚南枝呢?” 她笑道:“哥哥你的心肠好,他是你的亲侄子,你是个护短的,对亲人舍不得下重手,你会善待他的。” 姚玉书良久无言。 这山野之间,除了山风,便是明月。又有谁知道他们的身份。 不再有臣妾、不再有朕,不再有君臣,只是他们。 白雨渐始终沉默。 “我在那里留的够久了,我想离开了,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跟他吗?”姚玉书忽然把矛头指向了白雨渐。 蓁蓁没有说话。 变故却徒然发生。 白雨渐拔出了剑,一剑刺进了姚玉书的心口。 几点血液,飞溅到了脸上,温热腥黏。 脑海中一片空白,蓁蓁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她看着那剑又抽了出来,姚玉书跪在了地上,嘴里都是鲜血。 她的指甲陷进手心,刺痛传来。不是做梦。 蓁蓁难以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这绝不可能,白雨渐却只是垂着眼睫,看着跪在地上的皇帝。 他苍白的脸上还有几滴鲜红。 他挥起剑,看上去好像还要补刀。 蓁蓁扑向皇帝,二人一同滚进了山洞之中。这里面的甬道竟是个往下坠的,且没有什么阻碍,他们径直滚到了最里处。 蓁蓁爬起来,姚玉书没有什么动静。 一剑穿心,怕是早就死透了。 蓁蓁摸到满手黏稠,她冷静地从怀里摸出一瓶护心丹,尽管她知道恐怕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还是分开了他的唇,将那枚护心丹喂了进去。 这里面黑得出奇,而且似乎很是空旷。她坐在那里,在想该怎样脱身,一会外面的人估计就要追进来了。白雨渐怎么会突然对皇帝动手…… 一道很是虚弱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要不是朕穿了金丝软甲,怕是早就没救了。” 姚玉书。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是他贴着墙根坐了起来,却倒吸了一口凉气,将身子往蓁蓁那边靠。 “……”蓁蓁面无表情地把人推开。 “真疼,”摸了一把胸口的血,姚玉书喉咙里都是腥味,切齿道,“丞相还真是狠啊。” 蓁蓁忽然道: “他不是白雨渐。” “你这么笃定?” “我就是笃定。” “你还真是相信他啊。”姚玉书酸溜溜地说。 “你就这么不愿相信,他会有这般的卑劣一面?” 蓁蓁拧眉。她自然相信,人都是有私心的。但白雨渐不会做出这样的事,若他是那样的人,他有无数次的机会。 就在方才,她故意透露自己与姚玉书有血缘关系,白雨渐却毫无反应的那个时候,她就开始怀疑了。所以那一剑,是姜远道玩的把戏。 使人假扮白雨渐,刺杀皇帝。 他的目的是什么?联想到三年前,姜远道的目的。 让他们再一次反目? 不,应该还有更深的…… 然而他们,又都想到了同一个问题。 既然刚才的人,不是白雨渐,那真正的白雨渐,又在哪里? 蓁蓁站起身,摸索出去的路。 姚玉书取出火折子,映亮四周。 “你去何处?” 蓁蓁道:“皇上可以在这里等待统领大人。” “那你呢?” “去找他。” 姚玉书看上去有些震惊:“你不要命了,而且你就那么笃定,刚才那个人不是白雨渐?万一你是错的呢,万一他早就与姜远道合作了呢?他们原本就合作过一次。” 蓁蓁道:“我信他。” 姚玉书决定换一种劝法:“蓁蓁,这底下可是成山的宝物。” “皇上自己去吧,”她脚步一停,低低道,“我不能丢下他。” 姚玉书嗤笑了一声: “三年前他丢下了你。他放弃你了不是吗?” “他没有放弃我。” 姚玉书默了默。 “随你。” 然后与她往相反的方向走。蓁蓁抬眼,看着前边代表出口的微弱的光,若是她猜得不错,白雨渐现在应该与姜远道相遇了,不然那个人身上不会有他的佩剑。 身后脚步声响起,有人跟了上来。 姚玉书一脸的不情愿,“谁让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况且母后留书,让我好好照顾你。” 虞氏?给他留下书信了?蓁蓁有些惊讶,姚玉书却已经走到了前方。 他在前边为她开路。 蓁蓁忽然有了勇气。这一次,她不会再做被蒙在鼓里的那个人。 …… “白兄,当初可是你亲口说的,会把性命交给本侯。” 姜远道握着玉笛,抵住唇瓣,兴味十足地看着那白衣男子。 男子白衣染血,他跪坐在一具女尸的身旁,那具尸身上插满了箭矢,极为惨烈。 白雨渐仿佛凝成了一座雕像。 他不曾伸手去触碰那具女尸,也不曾开口说一句话、流一滴泪。 但从他身上,散发出了浓重的悲戚,和绝望。 “想要救她,唯有剖心。” 姜远道低沉地说,不知道四周弥漫的是什么迷香,钻进每个人的毛孔,就连姜远道身边的守卫都开始面色恍惚,唯有姜远道面色不变。 白雨渐似乎听到了他说的话,抬头看向姜远道的方向。 “剖心?” “是啊。”姜远道遗憾地说道,“把你的心脏剖出来,做成药,便能够救活她啦。” 他笑起来有几分天真的,像是个顽皮的孩童。 他为自己一手策划的这场好戏,得意不已。 他们都以为他的目的是那座富可敌国的宝藏,不,他们都错了。 他只想赢。 出生以来,他从未输过。他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所以输给白雨渐的那一场,于他而言,是奇耻大辱。 他派人窥视他们许久,得知这清高的丞相,竟然心甘情愿插足帝后? 姜远道揣摩许久。 终于知道了,怎样才能让他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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