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雨渐出现在她身后。 是吗,是因为这样吗? 蓁蓁问自己,她真的在怨恨他吗。 就因为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她,这次受不了这么巨大的落差,是吗?她笑笑,忽然问道: “兄长下一句会不会要说,池仙姬有心疾,让我体谅一二?”
第19章 019 你伤到他的心了 “我并没有置气。兄长的选择并没有什么不对,池仙姬是病人确实需要多照顾一些。” 还是蓁蓁替他将那些话说了出来。 白雨渐却难得认真,“当时的情况若是重演,我还是会救她。” 知道他确实会那么做可是听到他亲口承认,蓁蓁仍旧有些难过。 注意到池仙姬和飞白都在不远处,她不想让他们暗暗嘲笑,瞧,还以为能得到偏爱呢。 这会让她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个笑话。 蓁蓁收拾东西的动作明显变得快了一些,白雨渐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甚而带着微微的叹息。 “你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呢?” 蓁蓁一顿。 “天地之大,总有我的容身之处。吾心即是吾乡。这也是兄长教导我的不是吗?” 气氛霎那僵滞。 他曾经是她的亲人她最信任的人,如今,却物是人非。 池仙姬不知什么时候走上前来,低低道,“雨渐,你为何不说出实情?” “你当时,明明也跳了下去……” 什么。 兄长也……蓁蓁诧异抬眼。 池仙姬的眉头轻轻蹙着,“是啊。雨渐也跳下去了,差点就把你救了上来。是魏桓的人在水里用了点手段,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但是雨渐也差点上不来了。” 蓁蓁猛地想起在水中看见的那一团白影。 是他吗?只是为何,谁都没有提起?白雨渐也不说?她想要问清楚,房间里却没有了兄长的影子。 他有咳喘之症,若是溺水便是九死一生。 无数次告诉自己要狠心。 要狠心。 可是手指,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那块嵌水晶金圈,又出现在面前。印朝暮说,水好冷。是啊真的很冷,水里真的很冷。 兄长也感受到了吗。他的心是冷的,他的身体也是吗?也能感受到冷意吗? 他的生辰就在后日了,原本想等着他的生辰过后才走的。 那么多的恩情她不知道该怎么还,她努力地做好一切,努力地想让他骄傲。 但是总是搞砸。 蓁蓁的动作停止,她抬头问池仙姬,“兄长在何处。” 池仙姬看上去像是松了口气,赶紧说,“雨渐应当去了竹林。” “你……千万不要因为我跟他闹脾气。” 池仙姬上前,轻轻握住了少女的双手,绝美的脸上有着淡淡的哀伤。 蓁蓁却是将手抽出来,躲避了她的触碰。 池仙姬受到冷待,她的眼圈又红了,“还是因为刚才的事情……” “不是。” 蓁蓁简单地否认了,一时半会儿她也难以消除戒心。 池仙姬或许,并不像是表现出来的那么良善。 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她对兄长动了真情,不愿看到兄长难过,才选择将真相说出吧…… “雨渐一直都是一个人,我看他把你留在身边,是当做亲生妹妹看待的。雨渐他啊,是很疼他妹妹的。” “他妹妹叫做翩翩,以前总是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后面,一个劲地唤他哥哥。后来他妹妹没了,他很难过,可雨渐从不说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感受,什么都自己担着,但他也是人,也有心。” “你那样说,会伤到他的心。” “他看上去冷冷的,其实比谁都心软,你是最清楚的不是吗?” 是啊,医者仁心。当初他为什么救她,为什么将她留在身边悉心教导这么多年。 为什么教她医术,教她立身做人的本事?她对兄长而言,真的只是责任而已吗? 蓁蓁,别伤他的心。 池仙姬的话语仍旧萦绕在耳畔。 蓁蓁不禁感到困惑,她也有那个能力吗? 他永远都是冷漠强大的,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从来不会流露出半点脆弱。 蓁蓁走到湖边,仍然在思考这个问题。 上次,白雨渐就是在这里倒在地上。 那样的颓废、易碎。 其实他也有脆弱和不完美的一面。 他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会感到悲伤和痛苦。 她为什么忘记了呢? 蓁蓁看到了一个酒坛,那酒坛里空了一半。 她还记得是她八岁那年,跟他一起亲手酿造的。 他们一起将酒坛埋在了桃花树下,约定好等她及笄就挖出来喝掉。 他竟然自己喝掉了一半,这个人真是…… 酒鬼转世吗? 白雨渐靠在树下,原本苍白无血色的肌肤有些发红,看上去竟像是气色好些了。 只是怎么喊他,他都没有反应, 蓁蓁蹲在他的面前,将手搭在他的脉搏上。发觉他是寒气入体,脉象极不稳定。 还喝了这么多这么多的酒。 晶莹的酒液润泽薄薄的唇瓣,顺着下巴滑落,喉结也沾上了晶莹,透着诱人的光泽。 蓁蓁的手,隔着空气描摹他的轮廓。 “为什么不说呢?” “你去救我这件事,你要是说了,我肯定会原谅你的。” 毕竟,她是那么那么喜欢他。 “兄长。” 她仗着他酒醉不清醒,轻轻握住了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兄长,我……”
第20章 020 去燕京 又将后面那些话给咽了进去。 说不出口,好像用什么言语都难以表述。 兄长。 兄长。 兄长。 蓁蓁低低地唤。 他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有听见。这么冷的,像是一块冰的人,竟然也有这般滚烫的时候。 她忽然想起少年的他。 少年的他与现在的他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会更加贪杯。 他喜欢喝到酩酊大醉。可他酒量又不好,那个时候她年纪可小,就看着他在面前醉倒下来。 他的眼睛是标准的桃花眼,醉眼朦胧的时候,看人显得特别深情,特别勾魂。 他大多时候都不说话,只是沉默地望着夜空,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旁边东倒西歪的酒杯。 那个时候的他看上去总是很寂寞。 他年少失去双亲,一个人走过许多日夜。 他哪天要是喝的太多了,第二天就不会出诊。 酗酒的日子,每年都是在除夕夜,他会变得絮絮叨叨,不是叫她多添衣,便是拉着她,给她讲解医书上一些晦涩难懂的地方。 后来她猜想那个日子,应当是他父母的忌日。 他不说话,蓁蓁便陪着他不说话。万幸,他还记得要给她做饭。 他会把糖当成盐撒,做满满的一桌子菜,自己并不吃,只是看着她吃,然后一杯接一杯地饮酒。 瞿越不在,不知道去了哪里,到后半夜才会回来,与小小的她一起,将醉得不行的少年抬到榻上。 蓁蓁晚上睡在他身边,她似一个小暖炉,总是被长手长脚的少年抱在怀里取暖。 第二日,白雨渐是惊醒的,长长的睫毛扑簌着,脸上泪痕尤在,蓁蓁会觉得稀奇,一眨不眨地盯着看。 白雨渐被她看得皱眉,任凭乱发披在双肩,沈腰潘鬓的美少年,就这么坐在榻上,冷声训斥瞿越。 “我说过,让你在我喝酒的时候,不要把蓁蓁带到我这里来。” 瞿越一脸生无可恋,“是您自己抱着不撒手的!” 蓁蓁想到这些,脸上带上了笑意,慢慢地,笑意就消散了。 他们什么时候,走得越来越远。 难道人长大了,就一定要跟自己最亲、最爱的人分离吗? 她低头,看着他苍白的脸颊,哥哥也好,什么也好,再也不会有人像白雨渐对她那样了。 小时候,就是因为感到被呵护被宠爱,才敢放肆,赖着他撒娇。 后来他的态度愈发冷淡,她也变得越来越小心,不敢再对他多有亲近。 因为世俗,因为外人的眼光,因为觉察了自己那不可告人的心事。 蓁蓁有点发颤,轻轻抱住了他的腰。 顿时,药香和松香缠绕全身。 却蓦地被他狠狠推开,清冷严厉的声音响起: “放肆。” 他脸上怒火遍布,推开她后自己也站立不稳,脊背靠住树干,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唇边溢出丝丝鲜红,触目惊心,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好像一张随时会被划破的纸。 一双桃花眼,似寒潭凄切。 “谁允许你碰我的。” 那一瞬,她清楚看见他眼底,那刻骨的恨意。 白雨渐深深闭眼又睁开,勉强看清了面前的人影。 “我已向白家去信,你回去吧,” 他思路清晰,语气也恢复了平静与漠然: “及笄之后便谈婚论嫁,去过你自己的生活。” “那兄长……你呢?” 她努力遏制发颤的声线。 “去燕京。” 他只有淡淡的三个字,冷酷无情。 去燕京?为什么。 他这么多年,从来没说过要离开。 “老夫人他们都在南星洲,兄长要带着他们,一同去燕京吗?” 很久,白雨渐点了点头。 蓁蓁沉默着,仰头看他。 “那么我呢?”
第21章 021 兄长,你不会后悔吗 她声音很轻,仿佛一碰就要碎掉,明知道答案还要问,她到底想要听见什么呢。 或许只是想要死心吧。 “你留在南星洲。” 再次被抛弃。 “兄长是为了什么。” 她听见自己冷静地问。 “功名。” 功名?她有些想笑,他是会为了功名的人吗? 他抿唇,“我与池袅有婚约在身。” 她了然,“所以,是为了可以跟她成婚,对不对。” 郎中,与扶绥池家的小姐,听起来就不般配。 就算如今她沦落风尘了又如何,在他心里,她仍旧是那个金枝玉贵的池家大小姐。 为了能够配得上她,为了给她更好的未来,他决定去考取功名,去做那些他未曾做过、甚至并不擅长的事情。 “兄长不是最不喜欢与人打交道的吗?以前兄长说过,只想隐居山林,一生救死扶伤,行医济世,我都信了。可是我不知道,原来时光真的能够改变一个人,不,或许是有人改变了你。” “我曾经,将兄长的心愿当做是我自己的心愿。” “所以就算是四处漂泊、风餐露宿,蓁蓁也不怕,可是忽然有一天,你不再需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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