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雨渐站起身来。 他的眸光是冷的,一直都是这么冷。 可笑她竟妄图从里面得到一丝半点的温情。 蓁蓁勾唇,指了指掉在地上的东西。 “因为它。” 长春花簪。 “那封信上早就说得明明白白,我对你,有非分之想啊。我嫉妒池仙姬,是以激愤伤人。” 她忽然扬脸,准确无误地迎上他的眸光,笑意盈盈,颊边梨涡甜美,“兄长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白雨渐浑身一震。 蓁蓁又低下头去,轻轻地问: “那枚簪子,可不可以给我?” 她动了动身体,膝盖上的疼痛让她连起身都变得万分艰难。 白雨渐定着不动,她只好自己弯腰将簪子捡起。 上面都是血迹。 “就算脏了也没关系。” 蓁蓁自言自语地说,用袖口小心地将它擦拭干净,毕竟,这是她过去这么多年,唯一干净温柔的旧梦了。 到底是,不忍打碎。 抬眼看向白雨渐,忽然轻笑起来。 “兄长为何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放心,我不会自裁的。” “你也要努力,把池仙姬救回来。听一听她口中的真相。” 白雨渐薄唇紧抿,忽然扬声:“来人,把她带下去,关进囚室。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探望。” 阴暗的光线中,他面容冷酷,修长的身影陡峭孤绝。
第29章 029 池仙姬死了 蓁蓁蜷缩着身子,囚室的空气实在太过阴冷,她感到从骨头缝里冒出丝丝寒气。 忽然,门被人轻轻推开。 看到来人,蓁蓁有些意外。她万万想不到,来人会是飞白。 少年抱着手臂,扫了她一眼。 “姑娘危在旦夕。” 他开口。 蓁蓁看着他:“你是来给她报仇的吗?“ 少女靠墙静坐,小脸苍白。乌黑的长发散乱在肩头,衣衫凌乱。 即便沦落到如此境地,双眼却仍有着微末的生机。 那是永不熄灭的星光。 少年缓声:“姑娘的心脉较之常人,要更脆弱些。你伤她极重,如今她的情况不容乐观。她心脉受损,随时会有性命危险。” 蓁蓁有些疲惫: “白雨渐的决定是什么。” 她不再称呼兄长。他本就不是她的兄长。 飞白顿了顿:“一命换一命。” 他欲言又止。蓁蓁却盯着他:“他到底想做什么?” 飞白深吸一口气:“郎中说,要救姑娘,唯有换心。他决定将自己的心脏,换给姑娘。” 蓁蓁闭了闭眼。 他当真,那样地喜欢她。 他甚至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用自己的性命去救她。 顷刻间脸上又是一片湿漉。 自从喜欢上白雨渐之后,她就时常落泪。 或许是错误的吧,这份感情。她决定从此以后不要再喜欢他了。 飞白顿了顿,看着她的脸庞说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有一种传说中的药材叫做长凝花,生在雪山之巅,可以治愈姑娘的伤势。” 长凝花。蓁蓁擦干眼睛,沉声道: “帮我出去,我救你姐姐。” 她知道长凝花在哪,只不过要花点功夫罢了。 飞白没有多废话,三两下将她手上的绳索解开。 他蹲在她面前,低垂的睫毛浓密,哑声说: “之前我挺讨厌你的,但是这一次我选择相信你。” “我觉得,你没有害我姐姐。” 蓁蓁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跟你姐姐没有关系,我只是不想让他死。他那样活着就很好。长凝花给他,我就再也不欠他什么了。” “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斩断我与他之间的,全部。” 飞白功夫极好,她很快就来到外面,呼吸到自由的空气。 仰头看向夜空。 星月惺忪,天幕暗蓝。 柔和的光辉拂落在肩,如丝如绸。 这些明亮的事物,从很早以前一直存在着,便是让人能够有所仰望的吧。 爱也好,恨也罢。 从今往后,一笔勾销。 一辆马车停在路边。 车帘被人掀开,露出一张不知该说艳丽还是英俊的脸:“快上来。” 蓁蓁有些错愕,飞白道:“印公子好像很担心你,还一直找我打听你的消息。” 他看看那人,又看看蓁蓁。蓁蓁抿唇,走向马车。看到蓁蓁的形容,印朝暮什么也没有问,他伸手将她拉上了车。然后低下头,在柜子里簌簌翻找着什么。 “你是不是还没吃东西?” 他取出一盒红豆糕。 “这是我最喜欢吃的,快尝尝看。” 红豆糕做得很精致,也很香。蓁蓁拿起一块放进嘴里,细细咀嚼,感受着唇齿间的清甜: “很好吃,谢谢你。我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点心了。” 她安静地吃,他也不怎么说话。 半晌,他清了清嗓子,开口: “别去了。那个什么劳什子的长凝花,存不存在还是两说。就算真的有,雪山之巅,那么危险的地方,为什么要拿命去拼?我们离开这里吧。我很有钱,燕京里也有我爹的人,我不会让你吃苦的。” “我不会让你吃苦的”他说得很坚定,干净的双眼一直看着她。他虽然生得高大,却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他第一次对女孩子说这话,有点不自在,脊背都绷直了许多。 蓁蓁笑着摇头。 “这是我自己的事,朝暮,谢谢你,我很感动。但是,我要去。” 雪山就在不远的地方。 他们徒步跋涉,有些吃力。好在,印朝暮事先准备了保暖的狐裘,和登山用具,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二人累极,却尚有体力。 长凝花生得很美,花瓣是温柔的淡蓝色,迎着月光,泛着亮银色的冷芒。四周都是昏沉一片,这淡淡的光芒在荒凉的悬崖边上尤其显眼。 “我来帮你摘吧。”印朝暮说着伸出手去。 蓁蓁蓦地抓住他的手腕。 “不,我亲自来。” 迎向他困惑的视线,蓁蓁解释: “此物只有处子之身可以采摘,否则就会在碰到的时候立刻枯萎。” 处子之身。 印朝暮的耳朵根马上红透了。也没有细想这番说辞是否合理。被她握住的那只手隐隐发烫,他低低嗯了一声,收回了手。 蓁蓁摸索过去,摸到它的茎,小心翼翼拔起,指腹倏地一麻,像是被针刺了一样。 紧接着,密密麻麻的刺痛传来。 想不到这么快,就发作了。 她叹息一声。 长凝花疗愈重伤,却含有剧毒。 毒素渗入肌肤,会游走到全身经脉,中毒者会从视觉开始,逐渐丧失五感。 晕倒前,蓁蓁又做了个梦。 实在是一个甜美又真实的梦境。 梦里她是无忧无虑的世家千金,父母双全,受尽宠爱。 而她的竹马,是那位明家嫡子,常常穿一身雪白的衣衫,携着花束走到她身边。 一枝杏花。 他的脸被繁复的花枝挡住了,看不真切。 梦里昏昏沉沉,恍惚中,感觉被人轻轻握住了手心。 那只手极为温暖,宽厚,指腹有淡淡的薄茧,始终紧握着她没有松开。 她时而发冷,时而发热。 醒来时,室内安安静静、空无一人。 身体有些发软,还有些困乏,却没有多的异状。切脉自诊,却难以探出体内的毒游走到了何处,就好像是……凭空消除了。 她忍不住震惊。 想起梦里一直紧握着她的那只手,蓁蓁心中愈发不安。 掀起被子下床,见有人进门,她连忙急声询问: “小秋,印朝暮呢,你可有看到他?” 进来的却是池家叔父。 “阿袅死了!” 池叔父用一种凶狠的眼神盯着她,厉声说道。他身后的池家人,也用仇恨的眼神盯着她。 轰的一声,大脑一片空白。 池仙姬,死了?
第30章 030 兄长的授意? “可是,我明明都拿到长凝花了,池仙姬怎么会死……”她喃喃自语。 池叔父更怒:“你还装!那味药,明明就有问题。一定是你在里面做了手脚!” “我不信。”蓁蓁抬起脸。 “你说什么?” “我不信她死了。” 就这么轻易地死了。 那样的女子,不惜用性命来作为赌注。 那个疯子—— 原本,她以为池仙姬是要破坏自己与白雨渐的关系。但其实,不需她动手,她与白雨渐也早就走到了末路。得知真相之后,她还能继续留在他身边吗? 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 池仙姬看上去不像那么愚蠢的人,会用自己的性命来做无用功。 她一定是想得到什么。 长凝花有剧毒,没有人会冒险去摘。 当然,池仙姬自己也不会。 如果,她真正的目的,只是长凝花。 飞白出现在囚室的时候,蓁蓁就隐约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为了不再欠白雨渐什么,她选择去摘下长凝,换池仙姬的痊愈。 长凝虽有剧毒,可她师承白雨渐,至少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也不会连累任何人。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万全的办法。 如今长凝花已得,心疾已愈。 池仙姬不该死的不是吗。 可为什么…… 对了,飞白。 ——飞白呢? 蓁蓁环视一周,却没有看见那个少年的身影。 一股战栗蓦地传遍全身,就连指尖也微微地发起抖来。 巨大的骇然,如同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盘踞在心头。 …… 池仙姬静静躺在榻上,没有了气息。 柔软红润的肌肤苍白僵硬,五官依稀辨认出绝美的影子。纤细的手垂落在一侧,骨节弯曲成诡异的弧度,泛着青紫。 她的瞳仁缩成针尖大小,眼白发青,是为中毒的迹象。 枕上、垫絮上溅满血迹斑驳,看着便凄惨不已。 不用探脉,蓁蓁就知道。 她死了。 池仙姬,真的死了…… 池叔父大步上前:“看到了?你可满意了?你带回来的长凝花,阿袅服用后便呕血不止!白贤侄熬了整整一个通宵,拼尽性命,也没有将她救回!” “白蓁蓁,你怎么解释这一切?无缘无故从囚室消失,本就罪加一等。飞白道你去摘长凝花,我等还以为你当真是想悔过自新,将功补过,” “谁知,竟怀了存心害死她的心思! “我可怜的阿袅,可怜她年纪轻轻!” 池叔父说着以袖拭泪、哽咽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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