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与嘴唇相贴,她张嘴就想要咬去,却被他趁机夺了呼吸。 一个呼吸凌乱、纠缠不清的吻。 分离的时候,她冷冷道。 “白雨渐。” 蓁蓁抬起袖子,仔细地擦着嘴唇,她抬起眼,看着面前雪衣乌发的青年。他穿着一袭雪白中衣,满头乌发未束,披散在肩头,似乎刚从榻上起身。 他的嘴唇鲜艳红润不同以往,桃花眼里泛着水光。脸庞病态苍白中,染着一层淡淡绯红,别样的艳丽。 不见平日半分的冷漠之色。 让人想起成片的离娘草。 少女的嘴角,慢慢翘起了。 她的眼中闪动着冰冷的笑意。 她扬手便给了他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他的脸庞偏向一边。 乌黑的发丝垂落,遮住那双泛着朦胧醉意的桃花眼。 他好像从酒醉之中清醒了。白雨渐指尖抚上侧脸,借着触碰,感受那股痛意。 或者说,是她掌心落在脸上那一瞬间的触感,他感受着,微微恍惚着。 “本宫是什么身份,你也敢轻薄?” 她视线划过他的侧脸,停在他削薄泛红的唇上,缓缓道,“今日之事,本宫若是禀明圣上,你,与你身后的明、白两家,随时都会灰飞烟灭。” 白雨渐低头看她,原本漆黑的眸光,又深了些许,“娘娘盛宠,微臣自然清楚。” “只是,皇上当真会为了娘娘,动我雁南明氏?” “你什么意思?” “你能如此乔装,往来于明渊阁与芳华宫。又随皇上出入我府上,还将那女子改名换姓,赐予我为妻。这其中,若没有皇上的首肯,你一人如何做到?” 他声音清寒,不见醉意,“你的生父是俪韦,皇上焉能与你交付真心?你与皇上,是不是达成了某种交易?白蓁蓁,你确定皇上真的与你一心? 少女眸色一沉。 “俪韦如今失势,可本宫如今,不也完好无损?”她冲他扬起笑容,甜蜜一如往昔,“就算俪韦死了,本宫依然会是太行的贵妃,不是你白雨渐可以随意冒犯。” 有那么一瞬间,她看到他的目光碎裂,那些浮冰都不复存在。 他的睫毛上落了光影,轻轻翕动着,像是脆弱的蝴蝶。 他说,“你叫我忘记。可若是我说,我忘不了呢?” 蓁蓁一怔,抿住嘴唇。 “你告诉我,该怎么忘记。” “你接近于我,从我这里套取机密。你甚至不惜与我……”他顿了顿,“皇上分明是在利用于你,你还这样信任他。” “我说过很多次。”她冷笑一声,“我喜欢他,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当我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为了他,哪怕是性命交托,都无所谓。但是,我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在我眼中,与腐木、与泥土、与路边的杂草,都无甚区别。” 白雨渐脸色惨白。他微微闭眼,又睁开一些,里面落了冷意。 “最后一次。” 他的目光渐渐清明。那一刻,好像在两人面前,铸起了无形的高墙。 他长袖如云,修长的身子微躬,在她面前作了个揖。他乌黑柔顺的发上沾染杏花,滑落下来,落在她的脚边。 “娘娘的训诫,微臣谨记在心。” “今后,你为帝妃,我为人臣。” “我们各司其职,就此两清。” 也该两清了。再纠缠下去,只会是万劫不复。 酒意褪去,剩下的只有清醒。 “等等。” 少女却将他叫住,“本宫有话问你。” 她缓缓走近,身上带着杏花的香气,蚕丝般将他缠绕,她问的直接而又了当,“你可有与她圆房?” 他身形挺拔,微微侧脸看她,“娘娘问这种事,”他有些居高临下的,嗤笑了一声,“此乃微臣的家事,与娘娘并无干系。” “白雨渐,” 她笑起来,像是开在污泥中的白花。她唤他的名字,随意而慵懒,又好像带着某种亲昵的意味。 她说,“本宫不许。” 少女扬起下巴,被他吻过的,鲜艳红润的嘴唇开合,每一句都带着蛊惑,“因为你是我碰过的东西,你就是我的。你再去碰别人,我会觉得脏。脏的东西,我很厌恶,说不定,连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 她伸出手,握住他冰凉的修长的手指,然后贴在自己柔软温暖的脸上,“我想,你一定不愿意被我厌恶吧?” 她笑起来。好像笃定,他一定会按照她说的那样做。而她每说一个字,他的脸色便苍白一寸。 好像有什么……已经坏掉了。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珠微转,落在了她的面容上,如深海般黑暗平静。 一点都看不出是借酒发疯的人。 “白雨渐,你是我的。” “但我永远不会是你的。” 她说完,松开了他的手,与他保持了距离,又是那客气疏离、高高在上的贵妃。 与他擦肩走过,却猛地被拽住了,他的手指在她的手腕上,逐渐在收紧。 “白蓁蓁。” 他冷冷地说,“你凭什么以为,我放不下你。” 他牙齿紧紧咬合在一起,眼底恨意昭著。 …… 蓁蓁若无其事地回到前厅,却看见姚玉书与瞿越正相谈甚欢。 比起白雨渐,姚玉书似乎对这位第一高手的好感要更多些。 白雨渐许久之后才至。 他乌发用玉簪束起,缓步走近,脸色看上去倒是比刚才更加苍白了一些。 皇帝诧异道: “爱卿来了。方才朕去寻你,怎么不在房中?看你脸色极差,可是病情恶化了?” 说罢,身旁少女忽然一言不发,倚向他的怀里,姚玉书低头,“爱妃怎么了?” “方才园子里有猛兽。吓到臣妾了。” “猛兽?怎么会有猛兽……莫不是爱妃看错了?”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姚玉书失笑,拍着少女的肩膀哄了起来。 一时间,场上静得只剩少女啜泣,还有皇帝柔声劝哄的声音。 姚玉书想起正事,唤来内侍,往白雨渐房中送了些珍稀药材,又让人送上一盒糕点:“这是贵妃亲手做的,说是要给白大人尝尝。” “娘娘厚爱,微臣愧不敢当。” 白雨渐淡淡道。 蓁蓁笑道,“大人是圣上重视之人,便是本宫重视的人,举手之劳罢了,大人就收下吧。” “娘娘,”白琴氏实在是忍不住了,声音僵硬道,“大人尚在病中,大夫说了需得注意饮食,何况这酸枣糕……” 少女美目微抬,“大人不喜欢么?” 白雨渐垂眸。他修长的手指拈起一片糕点,唇瓣微张,喉咙一滚将糕点咽了下去,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颔首道。 “多谢娘娘美意。” 白琴氏咬牙。 姚玉书拊掌笑道,“好了,看到爱卿无甚大碍,朕也放心了。爱妃,我们回宫去吧,朕今日想看上回没看完的戏折子。” “好,”蓁蓁自然是甜甜应了。 与他十指相扣,便从白雨渐身边走了过去。 “微臣恭送皇上,恭送娘娘。” 人一走,白雨渐便用手捂住了嘴,眉头深深蹙起,白琴氏大怒,“你最厌恶此等点心,怎么非得勉强自己!就算皇上是君,可你身上,亦是流着皇族的血,是他的表兄!皇上怎可如此待你……任由一个妾,这般磋磨于你?” 白琴氏心疼极了。 白雨渐不语,他疾步冲到痰盂边,本就饮多了酒,又在病中,方才那块酸枣糕更是搅动得他胃里一阵翻滚。他对着痰盂,直呕到腹中空无一物,方才停下。 他接过茶水漱口,喉结滚动着,额角滚落汗珠,脸庞愈发苍白。一双眼却平静地看向白琴氏,“我无事。” “从小到大,你说了多少次无事?”白琴氏恨极了,拐杖敲击地面。 “当初若你狠心杀了她,今日也不会有这么多事。她今日,哪里是在打白兰珠的脸,那是在打老身的脸!” “雨渐,你看到了,这就是你心软的后果。” 白雨渐双目微阖,脸色十分疲惫。 “老夫人,还是让家主先休息一会吧。” 看到男子额角青筋直跳,汗水浸湿了脖颈,瞿越忍不住说道。 白琴氏冷哼一声,却是离开了。 瞿越将帕子浸湿了,然后又拧干,就听见男子淡漠的嗓音。 “原来当初,看着我与她,是这样的心情。”他微微仰起脸,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眸中落满了晦暗的光影。 瞿越有些听不明白,什么? 想再确认的时候,他却又没有了言语,瞿越心中慨叹,道: “家主可是后悔了?” “不。”烛火幽微的光,在他漆黑的瞳孔中跳跃。 “我从未后悔,我所作的一切。” …… 春猎如期举行。 皇帝明黄龙袍坐于主位。 贵妃一袭洒金遍地流仙裙,额心描了牡丹花钿,挽着朝云近香髻,簪飞凤珍珠步摇,饰红宝石流苏耳坠。 天子近臣坐于下首,依次是明、池、姜、魏家家主。 而后依次坐各位朝臣。 白雨渐位于右下第一位。 白衣墨发,清雅好似画中人。 君臣寒暄,歌舞毕了,姚玉书道: “众位爱卿,这酒也饮了,歌舞也赏了,也是时候大显身手了。” 皇帝到底年纪轻,近来又逢喜事,自然是坐不住的。 “不知爱妃可有什么想要的?”他倒是没把蓁蓁忘了。 蓁蓁想了想,仰脸笑道,“那皇帝哥哥就给臣妾猎一只兔子吧?” 姚玉书指尖抚过少女侧脸,将发丝别到耳后,看她耳垂上红光轻晃,笑道,“爱妃等着朕的好消息。” 她小脸红晕蔓延,点了点头。 “皇帝哥哥,一定要平安归来。” 她小声说着,将一个什么东西塞进了他的手中,众人只看清是一枚平安符。 不由得感慨,这女子虽魅惑君王,为人诟病,可这份真情在帝王之家,却是难能可贵。 …… 白雨渐与姚玉书并驾齐驱。 皇帝一身玄黑,袖口蜿蜒龙纹,龙眼上镶嵌的宝石栩栩如生。 白雨渐一袭雪白如云,腰束玉带,发用一支白玉簪束起。 姚玉书道: “朕总是想着与白卿一较高下,今日总算能够得偿所愿。” “白卿,可不要因为朕是皇帝,便藏拙相让啊!”姚玉书双眸闪着幽光,“拿出你的实力,让朕开开眼。” 听闻当年,雁南明氏嫡长子,以稚子之龄,在世家的骑射大比中拔得头筹,自此声名愈显。 他与玉倾太子,乃是池家那位大儒最得意的弟子,骑射投壶无一不精,并称燕京双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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