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王宁允琰,他的父亲是先帝的胞弟,与宁星玥和现在的小皇帝是堂兄妹的关系。少时,他曾与萧逸鸿皆师从太傅,名义上算是同门师兄弟。 也正因如此,即使萧逸鸿在朝中以冷漠威严而闻名,宁允琰也敢肆无忌惮与他搭话。 虽说十次有九次都会被撵走,但宁允琰性格随和,从未因此跟萧逸鸿置气。 下了朝,宁允琰迫不及待上了马车。 一柱香之后,他人就已经出现在了首辅府的门口。 宁允琰从车上下来之后,就大摇大摆地直接进了府门。 刘理见到宁允琰后,微笑着拱手做了个揖。 “贤王请在大堂稍事休息,小的马上去通传。” 宁允琰欣然点了点头,驾轻就熟地随手端起桌上的茶碗品了一口。 当刘理再次回到大堂,他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有些为难。 “贤王,大人说今日不便见客,让您请回。” 宁允琰闻言,面色未有丝毫不悦,他缓缓放下茶碗,随即起身,回头对身后的随从说了声: “走。” 刘理怔怔抬头,显然不信。 果不其然,还没等刘理反应过来,宁允琰绕过刘理后,突然加快了脚步,直接闯入了萧逸鸿的书房。 “砰——” 萧逸鸿抬头,正好对上宁允琰狡黠的目光。 “萧……噗……哈哈哈哈……” 他话到嘴边还未来得及说,眼睛正正落在萧逸鸿脸上的异样,眼下全然不顾当事人颜面,放声笑了出来。 萧逸鸿重新低下头,将注意力放回到身前的书本上,对眼前那人的嘲笑置之不理。 期间,宁允琰缓了好几次,好不容易才压抑住笑意。 他一步跨到萧逸鸿身边,仔细研究着那半边红肿的侧脸。 “明月公主打的?这下手有够狠啊!”宁允琰直言不讳。 “出去。”萧逸鸿语气淡淡,不置可否。 “我刚开始还以为是你不要她了,现在看来原来你才是被抛弃的那个。” “啧啧啧……你这次可有点难办咯……”宁允琰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窥着萧逸鸿表情的变化。 如他所料,听到他的话之后,萧逸鸿翻书的手指明显停顿了一下,似是对他所言产生了兴趣。 宁允琰又接着说,“要我帮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需要你为我办件事……” “送客。” 萧逸鸿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命人将宁允琰架了出去。 宁允琰在大街上望着首辅府禁闭的大门,表情阴鸷,“萧逸鸿你迟早要来求我。” 宁星玥被太阳穴的剧烈的疼痛唤醒。 她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 现在她只觉得脑袋里一团浆糊,头痛欲裂,昨晚发生的很多事她都有些记不起来了。 只是能依稀回忆起嘴唇上那个柔软的触感。 那感觉如此真切。 宁星玥忍不住伸出手指在唇边婆娑,男人模糊的脸渐渐清晰。 她面露铁青。 不会吧。 随即她甩了甩昏昏沉沉的脑袋,不不不,肯定是自己的幻觉,萧逸鸿怎么可能为了她夜闯后宫,这举动明显与他平日里自持雅正的性子相悖。 再说,萧逸鸿先前不都决定要纳表姑娘为妾了,现在她已主动让位,他不正好拥美人入怀,好不惬意,哪里还能记得起她呢? 正当宁星玥思绪混乱之际,翠竹端着醒酒汤开门进来。 “公主你醒了?快用些醒酒汤,再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宁星玥结过翠竹手中的东西,随口问了句,“平阳郡主回去了?” 翠竹攒眉苦脸道:“昨夜公主你自己先回房休息了,将平阳郡主独自留在了花园里,郡主吹了一夜的冷风,被发现时浑身滚烫。奴婢已经叫马太医来瞧过了,郡主是感染了风寒,公主醒来之前,奴婢已派人送郡主回府中休养了。” “啊?这……”宁星玥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 但她对昨夜的事记忆模糊,自己是怎么回的床上根本没有印象,对于邱素心,她现在也是满满的歉意。 “翠竹准备着滋补药材,一会儿我们去平阳侯府探望素心……” 正当宁星玥跟翠竹交待之时,乐承出现在门外,翠竹自觉退下。 “公主,那日您让我打听的锁有了些进展,微臣特此向您汇报。” “说。”宁星玥转了一下手中的玉镯,深吸了口气。 “京城郊外有一处水云谷,其中隐居着一位善作机关术的高人,但水云谷常年异兽出没,我派去的两拨人至今还未回来,明天我准备亲自去一趟。” 乐承从小便就被训练为宁星玥的暗卫,他早已养成不喜形于色的性格。 宁星玥抿了抿唇,她不想这件事被耽搁太久,以免夜长梦多。 “本宫与你一同前往。” “路途艰险,公主还是在宫中等待消息吧。” 乐承知道自己人轻言微,但为了公主安危,还是决定出言相劝。 “此事无需再议,本宫去意已决,我们明日出发。” “是。”
第9章 今晨起身,萧逸鸿自觉脸上的肿胀已有所缓解,而后对着铜镜瞥了一眼,红印也是消散得七七八八。 收拾妥帖后,萧逸鸿推门而出,发现刘理早已在门前候着,可他身边却已少了那抹灵动清丽的身影。 萧逸鸿只觉胸口好似被人闷闷一锤,抽痛得紧。 他面色一沉,扭过头不再去看刘理。 宁星玥搬走后的这几日,萧逸鸿忽觉耳边清静异常,就连晨间枝头的鸟鸣都格外清晰洪亮。 “大人,过几日是太傅大人的生辰,可需要属下备生辰礼?” “生辰礼……” 过去十年,每年老师的生辰礼都是宁星玥早早就备妥当,他何曾为此操过心。 宁星玥。 萧逸鸿方才平静下来的思绪又被缭乱。 他本想抬头放空神思,岂料注意力却被院内的五彩斑斓的颜色吸引了去。 不知不觉已是三月,花园中早是落英缤纷。 在府内住了这么多年,萧逸鸿从来都是行色匆匆,回想起自己好像从未闲下来欣赏过廊边景色,定睛一看好多品种都是他不识得的。 他看得有些出神,眼神落在远处一大簇挂在廊上的花团,询问刘理: “那个紫色的你可知叫什么?” “噢,那叫紫藤花,是长公主三年前移栽到在这里的,公主说……” 刘理原本还在侃侃而谈,回头的一瞬,突然缄口不言。 萧逸鸿适才唇边的暖意,随着刘理口中的“长公主”三个字,又渐渐冷了下来。 又是宁星玥。 之前他从未察觉,原来这三个字已经渗透到他生活的分分寸寸,不是他尽量不提就能躲得过的。 之后,主仆两人就这样静静立于台阶边。 “公主说什么?” 半晌,萧逸鸿还是没忍住,出言探听。 刘理未曾想萧逸鸿竟会追问,他怯怯抬眼,如实回答:“公主说,紫藤花的象征着执着的爱……” 执着的爱。 萧逸鸿失笑,鼻尖蓦地一酸,背过身去。 “出发。” 看似不经意,他泰然抬手揉了揉泛红的眼角,拂袖转身,抬脚向着大门的方向而去。 早朝后。 萧逸鸿面色疲惫回到书房,单手撑在桌案上,愁颜不展,捏了捏紧蹙的眉心。 今日朝堂上,他与潘博源又因为北国进贡之事闹得不可开交。 两派就北国问题意见相左已不是第一次了,只是此次令萧逸鸿在意的是潘博源竟然提出让公主出使和亲的主意。 先帝原本子嗣单薄,加之皇帝年幼还未大婚,目前未婚的公主除了二公主宁星雨之外,就是宁星玥这位刚刚和离的长公主。 所以,这提议着实让萧逸鸿心有余悸。 即便他知道皇帝不会轻易将宁星玥送去那偏远蛮荒之地,可如果朝堂上的大臣们一旦起了这心思,那和亲的事情便会没完没了地被反复提起。 现在他还能出言阻拦,一旦逼到走投无路的阶段,一切的决定就不是他一家之言能够左右了。 这也是萧逸鸿当下最是神伤的。 想到这,他止不住的长吁了口气。 今日朝堂上的事定也传到了刘理的耳中,这时,萧逸鸿见他一直在书房门前小心翼翼张望。 萧逸鸿抬手向他招了招。 刘理这才安心迈过书房门槛。 接着,他又近了几步,将一封信递到了萧逸鸿眼前。 随后伏在萧逸鸿耳边,刻意压低了声音,“大人,这是边境的刘将军派人送来的信。” 萧逸鸿神色严肃地拆开信封,谨慎展开信纸,纸上只写了六个字—— 那位来京城了。 萧逸鸿眉宇间辨不出个悲喜,他转而将信递给刘理。 刘理接过看后,瞳孔微缩,抬头表情似是有些为难。 “这件事,大人打算如何处置?” “静观其变。” 宁星玥虽住在宫中,但一向来去自如,无人敢阻拦。 纵然如此她还是托魏公公给皇帝告了假,理由是“外出游玩散心几日”,皇帝也未加阻拦就随了她。 是以,宁星玥扮成寻常家的小姐,带着翠竹随乐承一路朝着水云谷而去。 路上乐承还是不放心,反复叮嘱她们一定要跟紧自己,切勿擅自行动。 水云谷地处京郊,往年皇家的猎场就设在这附近。 早年间,传言,秋猎时有一位小郡主因为好奇,带着贴身丫鬟越过了水云谷的边界,围猎结束之后,就没有人再见过她。 也是因为这些奇幻的传说,这里一直京城的一片神秘的地界。 一队伪装成家丁的铁骑在前开路,而乐承则亲自架着乘有宁星玥的马车。 一行人出了城门之后,越往前走,四周越安静,此时,宁星玥只听见车外整齐划一的“嗒嗒”马蹄声。 乐承隔着门帘跟里面的主子汇报:“小姐,我们马上就要越过水云谷的地界了,两位一定要注意安全,遇到异常一定要大声呼救。” “好。” 刚刚跨越交界,雾气倏然升腾,开始还能隐约看清前路,越往里走,前路越是模糊。 马匹开始发出惶恐的嘶鸣声,前行的马蹄声也开始凌乱。 “小姐,马有点受了惊吓,现在可能会有些颠簸。” 宁星玥也感觉现在马车也不如先前行得那般平稳,她只能和翠竹紧紧相拥在一起,以减缓晃动。 霎时,宁星玥隐隐约约听见从林中传来呼救声。 “有没有人,救命啊!” 宁星玥问:“乐承,你听到有人在叫救命吗?” 乐承沉默片刻,而后答话,“小姐,那声音应该是从我们前方的裂谷下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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