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冷不丁在他的胳膊处歪了歪,露出了半张脸,“您拿好!” 她听到了他的道谢声,在他转身走出来的当口,猛地抬起脚步,匆匆离开了药铺。 风吹得莫名有些恼人,苏婵拂了拂鬓边的碎发,螓首低垂,一路闷声往前走。离药铺已经越来越远了,行了一阵子,她的脚步开始越来越稳,越来越慢。 岸边的垂柳下已经没有了杨氏,她晾的鱼倒是还在。树下隐隐约约躺着一个人影,有醉鬼瘫在了树边,正闭目歇息。 苏婵顿时轻声细步,屏住呼吸,不敢惊扰到他。那醉鬼还是察觉到了有人,迷迷糊糊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细缝,看到了路过的窈窕女郎,还以为是梦中梦到了瑶池仙子。 醉鬼吃吃笑了几声,扶着垂柳站了起来,东倒西歪往苏婵这边凑,“美人~神仙美人~” 苏婵脸色一变,转身便要跑,一道身影护在了她身前,横出一臂将她格挡住,冲那醉鬼低斥,“走开!” 醉鬼见是一个高大男人,打了一个酒嗝,也不自讨没趣,悻悻离开了。 苏婵缓了心神,俯下身便要道谢,“多谢公子。”下一刻便被那人出手阻止。 “阿婵。”李怀玉抓住她,俯身看她,长眸含着淡淡笑意。 “怎么见了我,老是躲着走?”
第3章 第 3 章 ◎很美◎ “你今天似乎很高兴。” 高行修淡淡道。 正在俯身给他换纱布的苏婵顿了顿,下意识问了一句,“有吗?” 高行修垂眸,看着她嘴角泛起的浅浅梨涡,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语气淡淡,“还好。” 纱布两天一换,苏大没有苏婵这样的耐心细致,高行修也不喜他,这活便落到了苏婵的身上。苏婵揭开他染血的纱布,看着渐渐结痂的伤口,其中有一处伤口裂的很大,还在缓缓流着脓血。 她小心翼翼用手巾擦去脓血,撒上药膏,再用干净的纱布将他的上半身重新缠了起来。 她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花香气,若隐若现,很好闻。像她这样的贫寒人家,是不可能熏什么香的,但是这种香气,却比那种名贵熏香熏出来的匠气要清新很多。 “恢复的很快,再这样下去,半个月便可以慢慢痊愈了。” 苏婵对他的恢复能力赞叹不已,语气也不自觉带了些轻快。又想起来了什么,她又道,“对了,以后日仄之时我可能会不在家,有什么不方便,你找我爹就行。” 毕竟除了上药和喂食,其他的都是苏大经手。 高行修没有什么反应,眼瞳冷冷,凝视她的目光带着些审视意味,似乎在无声询问她要去哪。 但是他是不会开口问的,他没有兴趣在意她的动向。 苏婵只是对他礼貌笑了笑,收走了托盘,“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床头边上的碗沿冒着袅袅热气,是她临走时留下的热茶。热水顺着静谧的空气飘的越来越高,围着窗柩旁边盘旋打转。 高行修推开了一点窗,热气便顺着风一点点吹了出去。 庭院里传来细碎的笑声,那只黄狗正围着苏婵,热情地冲她摇着尾巴。袅袅婷婷的女郎蹲下身子,手里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了一块白面馒头,黄狗就着她的掌心慢悠悠地舔着吃着,她摸了摸它的头,笑眯眯弯着眼睛。 高行修无声看了一会,片刻后转回了视线。 老狗。 他内心嗤了一声,端起床头上的茶碗,面无表情地饮下了一口。 。 话说那醉鬼昨天被李怀玉赶走,回了家不久便醒了酒。 那醉鬼原是西里镇有名的鳏夫,因为相貌矮小又家境贫寒,十里八乡并没有哪家姑娘肯嫁给他。久而久之那醉鬼便终日好吃懒做,染上了酗酒的毛病。 那醉鬼名叫黄四,家中三个兄弟均已成家分了家,只剩下他一人生活在老屋子里,平时没人管束,渐渐成为了当地有名的地痞。等他回去喝了一壶热水,躺在床上望着漏风的茅草屋顶,渐渐回味起了苏婵那一双惊慌失措的美人面。 瞧那一双湿漉漉的杏眼,那一手就能掐住的小腰,那白花花的肌肤,嫩的就跟刚做出来的水豆腐一样,他怎么早没有发现这西里竟还有这般的绝色尤物。 他想起来了,那人是苏大家的女儿苏婵。还没有出阁,所以平时鲜少露面。以前见她的时候还是个黄毛丫头,想不到如今竟出落成了这般勾人模样,那双眼睛轻飘飘地朝你瞧上一眼,整个人简直都要飘飘欲仙。 那苏大他是了解的,有名的鳏夫破落户,性格忍气吞声,人也没什么本事,那苏婵看样子早已及笄,应该到了嫁人的年纪了,是时候该找个人家了。 好啊,这样的人家最好办了。没有家底,也没有家世,只能任人揉圆搓扁。等他找个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给办了,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那苏大岂敢不肯把她女儿嫁他? 黄四吐出一口黄痰,嘴里骂了几句污言秽语,眼中滋生起迷离又放荡的邪念。 。 翌日。苏婵照例起了早,做好了早饭,烧好了水,顺便打扫了一下院子。 高行修也很早便醒了。 行军打仗久了,他素有浅眠的习惯,什么时间段都可以随时醒的过来。如今身受重伤,他不能早起练枪习武,只能坐在床上闭目养神。 庭院里传来簌簌的扫地声,不轻不重,有一种宁静的和谐。他推开身后床头上的窗柩,苏婵正在执着扫帚打扫着庭院,老狗在她身边亦步亦趋地跟着。旁边露天的炉子上正烧着东西,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 她侧对着他,微微弯着腰,略有些宽大的衣裙露出纤细的腰线弧度,执着扫帚的手十指纤纤,低垂着眉眼,衣袖卷了起来,露出皓白的一截手腕。 他盯着她娴静的侧脸看了一会,将窗推的大开,手放在窗牖上,敲了敲。 苏婵听到了,很快侧过了脸去,见高行修正倚在窗牖上,不言不发盯着她看。 她直起身,停下扫地的动作,顺便掖了掖垂落下来的一缕发,“你醒了?” 他一贯沉默又少话,显得人有些深沉诡谲,她以为他是要方便不肯说,微微红了红脸,转身便要走,“你等一下,我去给你叫阿爹。” 最后还是他沉缓的声音唤住了她。 “有喝的吗?” 柴房里的柴火堆的整整齐齐,平坦的柴火垛上面放着明光铠和长缨枪,已经被苏婵擦拭的干净锃亮,在倾进来的晨曦中反射着恢弘的金光。苏婵低眉垂目站在一边,等着他将碗里的水慢慢喝完,盯着脚尖凸起的一块小石子,神色略有些不自在。 他缓缓喝完了碗里的水,将碗托在掌中,并不急着还给她,微微侧过脸去,去看外面的天光。 她抬眼瞧着他侧脸。 他面无表情时,总是透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鼻梁高挺,侧脸深刻,冷峻的下颌下延伸着凸起的喉结,晨曦将他一头好看又略糙乱的长发镀上了一层金边。她从话本子里见惯了那种文雅的翩翩公子,眼前人倒是比起更有一种俊朗又勇武的别样气质。他究竟是什么人。那天救下他时他便是一身黄金甲胄,不像是普通将士装扮,她潜意识里觉得他是一个大人物,瞧着他这般年轻有为,不知是遭受了什么罪才沦落至此。 不过她到底是留着心眼和顾忌,始终不敢询问关于他的一切。只盼着他早点好起来,快点一走了之。 看着他静静望向窗牖外,一语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她想了想,小声试探道,“……你想出去走走吗?” …… 苏婵弯着腰,吃力地撑着男人搭在她肩上的一只手臂。 她想起那天救下他时,自己便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他连拖带拽地弄回到了家里。苏婵平时也帮着阿爹上山采药,人虽看着清瘦,但肩上抗几十斤的东西也并不是问题,但他真的是她平生负重过最沉的人。打仗的人都是这般沉的吗? 尽管他并不是那种肌肉遒劲的过分的人,相反他穿上衣服的时候,反而更像是那种达官显贵家从小被书香熏染出来的锦衣公子,不过他实在是生的太高了,就连走出这个柴房都得很弯地弯下腰来。 带着他一路出了门,苏婵强撑着嘴上没说什么,还是累的出了一身微微的汗。 老狗见高行修出来,急促地哀嚎了一声,夹着尾巴便跑远了。 苏婵擦了擦额前的汗,心想道,都说狗最通人性了,原来不光是她怕他,就连大青也怕他。 高行修倚在墙上,仰着头,一个人静静抱臂,雪白的亵衣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柔和了一些,带着点儒生气。见他没什么吩咐,苏婵便又拾起地上的扫帚,继续打扫起了院子。很快打扫完了庭院,她洗了一把手,想了想,又重新倒了一盆干净的水,拧干了毛巾,走近几步递给了他。 “给你。”她声音轻柔,“擦一擦吧。” 你要是想要擦身,我让阿爹帮你。她看出他是一个爱洁之人,虽然嘴上什么也不说,但要求应该是蛮高的,不过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这话说出口。 女郎仰着头,杏眸盈盈看着他,眼底像是含着一汪水似的,纵使穿着略微宽大的粗布麻衣也难掩其玲珑身段。高行修接过她递来的毛巾,缓缓擦了擦脸,又将它扔回到了盆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盆里砸下的毛巾溅起一层极轻的水花,有几滴溅在了她的手背上。苏婵怔了怔,这还是他第一次问起自己的身份。 她垂下眼睛,声音轻轻,“……我叫苏婵。” “苏婵。”他将这两个字放在舌尖绕了绕,低沉缓慢的声音不见起伏。 很美的名字。他想。 。 到了下午,苏婵去了街市的绣坊。 她今天特意戴了帷帽,路过那一片垂柳地时,她本能地顿住了脚步,仔细检查了一下周围没人,这才大着胆子走了过去。 “来了。”掌柜看见摘下帷帽的她,风姿楚楚地站在店门口,忙起身把她迎了进去,笑的一脸热情,“需要用的材料都给你准备好了,缺什么你再找我就行。” 苏婵对他柔柔笑了笑,“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掌柜忙摆手,“这还得多谢你呢,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进了后院的绣房,几个绣娘正在伏案赶工,在她们几天的合力赶制下,一件大红色霞帔的雏形已经稍显眉目。 霞帔徐徐展开,在阳光下流淌着流光一般的恢弘,红的极度妍丽。 见苏婵端详的仔细,掌柜在一旁笑道,“已经大体打了个样,那些需要千丝绣的地方,还得需要你来。” 千丝绣是当地最难的一种绣工,需要同时用十几种丝线反复绣成一个图案,图案呈现五光十色的光泽,看上去就像是用了成千上百的丝线绣成的一般。这种绣工费时费心,很少有人能够精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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