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胸膛坚实,将她一把护住,清冽的声音蕴满了愠怒,“黄四,你在干什么——” 这个声音……苏婵恍然间抬头。 李怀玉揽着她,锋棱的侧脸阴雨密布,“黄四——你无法无天了——” 有一道人影似乎从眼前匆匆晃过。那人站在远远的山上,一袭白色里衣,身姿颀长,萧萧肃肃,正在静静凝视着她,隔了那么远,仍是从那人身上感到了一阵冰冷的气息,像是一块伫立的石像。 苏婵愣了愣,等她再定睛细看时,山上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什么人。 “黄四,青天白日,你竟敢目无王法,意图不轨,歹毒无耻,其心可诛!”李怀玉义愤填膺,一张俊脸都气的有些扭曲,若是他再晚来一步,他根本不敢想象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他死死盯着黄四,“你可知本朝的律法,强抢民女,可是要流放三千里,再发配充兵的。现在跟我走!去衙门一趟!” 黄四吓得脸色都白了,但终究是见过世面的混混,他只是怔了一下,很快便冷笑道,“好啊,你去告。你去告我,告我是如何强抢民女,强抢了哪个民女,又对她做了什么。你去告啊!” 这次轮到李怀玉变了脸色,“你!” 黄四虽嚣张,但也是个色厉内荏的主,他也怕李怀玉现在真的把他押送衙门,一边说着一边一瘸一拐地赶紧跑了。李怀玉恨得咬牙,“简直是无法无天!阿婵别怕,我明日便上报衙门,绝不会放过他!” 感到手臂微微颤抖的身子,他蓦地低头,“阿婵,阿婵……” 黄四临跑之前朝她看了一眼,苏婵看清了他眼中的意味:他是不会放过她的。 苏婵一张脸变得煞白,神色恍惚地盯着黄四狼狈逃窜的背影,无意识间紧紧拽住了李怀玉的衣袖。这触感仿佛让她感到了一丝安慰,听到有人在急切地呼唤她,她怔怔抬头。 “阿婵,你没事吧?”清俊关切的一张脸尽在眼前,李怀玉忍住想要将她抱在怀里的冲动,柔声安抚道,“没事了,阿婵,没事了。” 苏婵仿佛觉得一颗心被碎成了很多片,然后一双温柔的手又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捧了起来,慢慢地合拢在了一起,她的心渐渐在那双温柔的掌中融合再重熔,有温热的水滴正在慢慢溢了出来。 是她的眼泪。 在李怀玉的印象中,苏婵是平和的、温柔的,永远一幅淡淡浅笑的样子。但如今她的表情仓皇又无助,像是寒冬腊月里无家可归的孩子。眼泪一颗一颗从她的眼底滑落,每一颗仿佛砸到了李怀玉的心上。 他俯身擦去她的泪,“别哭,有我在,不怕了。” 苏婵深深看着他,泪眼朦胧的眼中有感激,有依赖,还有一些别的东西,一些以前她始终克制着的,如今终于重见天日、破茧而出的东西。 他平视她,用温和的语气平缓她的不安,“我送你回家。” 苏婵无助地看着他,什么也没有说,良久,慢慢点了点头。 “走吧。”他拉起她,一步步往前走。 这条路很长,但是两个人都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一路无话,谁也没有打破这有些压抑又静谧的气氛。 苏婵跟在他的背后。 她没有放开他的衣袖。 走到空旷的巷尾,李怀玉在离她家百米之外停下,温和道,“好了,回家吧。” 苏婵松开了他的衣袖,低头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他。 李怀玉立在夕阳下,笑容淡淡,目光温和,衣衫迎风而舞。 她抿了抿唇,眼中有璀璨涌动,“公子,今日谢谢你。” 她低下头,又问,“公子当时为何出现在那里?” 李怀玉怔了怔。他不会告诉苏婵,他只是觉得她分别的时候有些落寞,不放心便跟了过来,他其实一直跟在她的身后,直到看到黄四出现,又莫名其妙地倒地。想到此,他很庆幸自己没有走远。 他只是笑了笑,“碰巧而已。” “明早我在这里等你,跟我一起去衙门。” 苏婵想了想,点了点头,“好。” “回家吧。我看着你回。” 她最后看了他一眼,眼瞳深深。袅袅婷婷的身影慢慢走远,直至推开柴扉进了门,李怀玉抬起步履,这才转身离去。 在他离去的当口,角落里隐匿着的李母目送着儿子的背影,又看向那一扇破落的柴门,眼中充满怒火和怨恨。她咬了咬牙,随即也转身走了。 黄四一瘸一拐回到了家中,觉得膝盖更加疼痛欲裂了,他痛的忍无可忍,只能去看了郎中,郎中在他膝盖左看右看,良久终于从里面取出来了一个小石子。 “这石子嵌入的太深,这条腿恐怕是要废。”郎中摇头给了结论。 “什、什么?”黄四大惊失色,他连这石子哪里来的都不知道,怎么就废了他一条腿? “还能不能治好!能不能给我治好!” “嵌入的太深,已经伤了关节,估计很难恢复了,我尽力而为吧。” 黄四眼前一黑。心中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李怀玉。但是是他先倒地李怀玉才赶到的,况且他只是个毫无武功的书生,怎么可能会这么厉害的功夫?那是苏婵?那就更不可能了。 黄四来不及细想这些了,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把这条腿给治好。 想想自己还没有吃到甜头,就堪堪废了一条腿,黄四越想越气。如今地步,他怎么样都得把那小娘子得到手,好好嗟磨一顿才能解气。 。 苏婵扶着柴扉,惊魂未定地深深喘气。和李怀玉分开后,她才慢慢感到了后怕。 该怎么和阿爹说起这件事?又该怎么面对阿爹?阿爹又会怎么样?苏婵站在庭院犹豫不决,一张脸蒙上了深深的迟疑。 想了半天还是没有得出结果,她索性还是先进屋,再慢慢做打算。 刚准备进屋时,她一转身,差点叫出了声。 高行修不知何时站在柴房外,正倚着墙抱臂。 苏婵见是他,渐渐缓和了脸色,“高修,大傍晚的,你怎么站在外面……” 高行修不说话,他的表情很平静,也许是她的错觉,她感觉他的平静中带着些压抑的可怕。他的眼神依旧很冰冷,带着审视的意味慢悠悠地看着苏婵,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似乎在检查着什么。 苏婵挪了挪脚步,往后退了一步。她今日受了很多惊吓,已经经受不住这样的目光。 “没事吧?”她听到他平缓地问。 苏婵愣了一愣,勉强笑了笑,“我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 她并不擅长说谎,而他的目光又太锐利,她讪讪一笑,随即便准备匆匆进屋去。忽然想起什么,临进屋之前,她又转头,“对了,你今日有没有出门?” 高行修高大身影立在夕阳之中,地面投射一道浅浅的影子,他的神色掩映在一片昏暗之中。 “未曾。”她听到他冷冷说。 。 夜里,隐隐约约传来了争吵。 “不行!不能报官!”苏大刻意压抑了音量,急急道,“阿婵!你糊涂啊!你若是报了官,别人会怎么看你,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这种事若传出去,以后还有谁会愿意娶你!” “他没有对我怎么样……” “那也不行!别人根本不在乎这个,只会将所有都关注到你身上,这事对你终究不好,绝不能报官!” 娇柔的女声迟疑片刻,声音染了一丝委屈,“……他做了错事,却得不到惩罚?” 她喃喃,“那我呢?我又算什么……” 苏大也有些不忍,“阿婵啊!爹知道你委屈,但这个世道就是如此!你是女人,他们只会把脏水往你的身上泼。听爹的话,为了自己,我们就先忍下吧……” 黑夜里,高行修倚在床头,面色冷冷地擦拭着手中的枪。 作者有话说: 修狗:还得看我
第9章 第 9 章 ◎报仇◎ 李母回去之后反复想着看见的一幕幕,不知道该震惊于哪一件事。 怪不得怀玉最近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时不时便发起呆来,原来是看上苏大家的苏婵了。原来是她。原来是她。 为了那丫头,他说什么?他竟然还要去报官。 自家儿子明年可是要参加秋闱的人,要是为了一个女人坏了名声丢了前程,她绝对不会允许。李母回家之后便长吁短叹,连带着看李怀素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李怀素看她这幅样子,心里好像也明白了一点,试探问道,“娘?您这是怎么了?” 李母长舒一口气,锤了锤桌子,恨铁不成钢道,“你哥这个不孝子!”将今天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了李怀素。 李怀素同样也很震惊,她没想到黄四对苏婵竟然生了歹念,那娇花一般的人果然容易招惹祸事,而李母絮絮叨叨,侧重点全部放在了李怀玉明天的报官上,在她的眼里没有什么比儿子的前程更重要的事。 李怀素看着李母一幅着急上火的样子,想了想,“娘,我有法子。” “果真?” 李怀素点点头,“等会哥哥就回来了,就当什么事也不知道,我明日自有办法。” 李母听从了李怀素的建议,等到李怀玉回来之后果真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他的眼神略微有些不好看,带着点气急败坏。李怀玉一整颗心都在想着今日和明日之事,并没有注意到这些,早早便回屋去睡了。 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准备悄悄出门,隔壁突然传来了一声短促的叫,李怀素砰的开门冲了出来,“哥哥!不好了!你来看看娘怎么了!” 李怀玉想也不想便冲进了屋。李母憔悴地躺在床上,额头火热,眼睛阖着,还时不时说一些呓语,像是得了什么癔症。 李怀素急急道,“哥哥,你在这里好好照顾娘,我去请郎中来!” 趁着李怀玉手忙脚乱的功夫,她就这样轻巧地离开了家,顺着小路一路直走,来到了巷尾深处。 苏婵一夜都没有睡好,天蒙蒙亮的时候就起了,她做好了饭,像往常一样打扫了庭院。她还在想事情,便听到了柴扉急促叩门的声音。 她以为是李怀玉,匆匆过去开门,见到的却是面色不善的李怀素。 这算是李怀素第一次和苏婵真正意义上面对面的对话。李怀素撇去心底那份隐秘的古怪感,看着她的脸,态度冷淡又傲慢,“就在这里说吧,我知道你今天和我哥哥去干什么。” 苏婵变了变脸色,有些惶恐地看着她。 “我哥救下你已经仁至义尽,你竟然还要拉着他去报官,把他给拖下水。你知不知道要是真报了官,依我哥的性子一定会去当证人,到时候他的名声该怎么办?他是要科考的人,难道要把时间浪费在你这种人身上?” 你这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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