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扇子她把玩几年,早就有些发旧,谢宝扇忍不住抿唇微笑,她把扇子放回匣子里,吩咐银环,“明儿到库房去找几块好料子,等哀家闲了做两个扇袋。” 银环收起匣子,回头笑道,“咱们宁寿宫有的是人,何需娘娘亲自动手?” 谢宝扇扭回身子,从镜匣里挑了一对葫芦形金累丝镶玉耳环戴上,说道,“这几年哀家女红越发做得少,明儿做几个扇袋,再给皇上做两个荷包,好不好都是哀家这个做母亲的心意。” 珊瑚心知这扇子失而复得,谢宝扇心里高兴,便不再多说,转身叫伺候的宫女去库房寻些好料子。 那谢宝扇梳妆整齐,早膳前,小皇帝李恪来给她请安,今日是谢宝扇生辰,李恪恭恭敬敬的给谢宝扇磕头,稚嫩的声音说道,“祝母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谢宝扇亲手扶他起来,温柔的问道,“皇上刚从乾明宫来?” 李恪点头,今日是谢宝扇的生辰,前朝罢朝一日,尚书房也不用去,李恪特地赶来陪她用早膳。 谢宝扇递给李恪一个荷包,里面装着一枚小小的金元宝,李恪笑眯眯的向她道谢,挨着她坐下。 李恪抬起小脸儿,一脸天真的问谢宝扇,“母后,朕来宁寿宫的路上,听说御花园里要举办蹴鞠比赛?” 谢宝扇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她笑道,“皇上若是想来看,也未尝不可,不过今日来的都是女眷,不可冒失无礼。” 李恪连忙点头,谢宝扇就叫摆膳,李恪惦记着要接下来的蹴鞠比赛,早膳随意吃了两口,便一直朝外看。 自他登基,就一直端着,像个小大人似的,今日难得看到他孩子气的一面,谢宝扇也不忍心拘束他。 不一会儿,有小太监来传话,说是各府的命妇和小姐们已经进宫,于是带着李恪,母子二人乘坐肩舆出了宁寿宫。 去年的冬日又冷又长,立春后,渐渐回暖,三五日的工夫,百花争先恐后齐齐绽放,御花园里红花衬着绿叶,让人目不暇接,谢宝扇难得松散一日,看到花也新鲜,看到水也新鲜。 路过花圃,李恪见山茶花开得热闹,叫停肩舆,亲手折了一朵山茶花,别在谢宝扇的衣襟上。 不一会儿,依仗绕过水榭,谢宝扇听到远处隐约传来阵阵说笑声,引路太监高唱一声,“皇上驾到,皇太后驾到——” 说笑声顿时停下,太监们抬着肩舆走到近前,就见已经跪了一地人,齐声向李恪和谢宝扇行礼,谢宝扇扶着进宝的手下来,温和的声音说道,“诸位不必拘礼,都平身吧。” 众人起身,谢宝扇扫视一眼,宗室里的人,她大多都认得,命妇里却有一半瞧着眼生,至于那些年轻的小姑娘,就更加不认识了。 她只怕叫错人,便叫贤太妃与她引荐,只见贤太妃神情微秒,再看其他几位太嫔,亦是面色古怪,谢宝扇微微有些疑惑,却并未立时就问。 只因谢宝扇说要举行蹴鞠比赛,御花园里早就收拾出一块平整的草地,今日来的姑娘大多衣着轻便,大多是要参赛,无论比不比得上,能在皇上和太后面前露脸,也算不虚此行。 李恪见草地上没有设网,就猜今日比得是白打,他还看到今日的宾客里,有几个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姑娘,就是不认得都是谁家的。 比赛前,贤太妃给谢宝扇引荐来客,谢宝扇问道,“户部尚书吴夫人可来了?” 一个五十余岁,身量中等的妇人走上前,她向谢宝扇屈膝行礼,恭敬的说道,“臣妇吴何氏,见过太后。” 吴夫人与贤太妃的母族是姻亲,她身边还带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脸盘儿圆圆的,看着甚是喜庆,瞧着和四公主差不多,谢宝扇和吴夫人说了两句话,便主动问那小姑娘,“你叫甚么名字?” 小姑娘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大大方方的说道,“回禀太后,臣女闺名叫做书青。” 谢宝扇又问她,“几岁了?” 吴书青说道,“虚岁六岁。” 细问之下,这小姑娘原来是吴谦的长孙女儿,吴谦生了六个儿子,底下孙子十几个,只得了这一个女孩儿,全家看得眼珠子一般,教养得落落大方,此次宫宴,吴夫人就将她一并带来。 谢宝扇和吴书青说话时,李恪认真的听着,他问吴书青,“吴姐姐不参加蹴鞠比赛吗?” 吴书青年长李恪两年,她一本正经的说道,“回皇上的话,我年龄没达到,等我长大,就能参加了。” 这回参赛的姑娘,需得是十二岁到十五岁之间的年龄,太小的姑娘没人看顾,只怕磕磕碰碰,都是家里的娇养大的孩子,若是进宫一趟,带着伤回家,就太得不偿失了。 谢宝扇又见了几位姑娘,每人都问侯几句,一时,气氛显得轻快融洽,却在这时,摄政王妃徐绮儿缓缓走来,贤太妃看到她,脸色微微一沉,有些不悦。 徐绮儿走到到谢宝扇身旁,说道,“太后生辰,特地给你带了一位旧识,不知太后还记不记得。” 谢宝扇不动声色,问道,“但不知王妃说得旧识是谁?” 徐绮儿招手,就见从人群里走出一个丽人,谢宝扇有些错愕,徐绮儿带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原信国公府的三姑娘谢宝扇,她自小一道长大的亲姊妹。 第143章 姊妹二人数年不见,就…… 这姊妹二人数年不见, 就在所有人意想不到之时,谢宝镜出现在谢宝扇的眼前。 谢宝镜脸上带着一丝微笑,她缓缓上前, 问候,“二姐姐,别来无恙。” 谢宝扇的地位早就今非昔比,站在她身旁的贤太妃提醒,“谢姑娘,只怕你这声姐姐有些不合适吧。” 当年废太子谋逆造反,信国公府一夜之间落败,她姐妹俩的境遇天差地别, 一个成了当朝皇太后,一个却是戴罪之身。 谢宝镜双睫微颤, 藏住眼底的讥诮,她轻声说道, “罪臣之女知罪。” 此话一出,在场的内外命妃神色微妙,立时猜到谢宝镜来者不善, 她俩是亲姐妹, 谢宝镜自称罪臣之女,那谢宝扇又成甚么了? 谢宝扇冷淡的睨着谢宝镜, 显然她这个妹妹不是来为她祝寿。 自从李恪登甚以来,朝臣们都在等着谢宝扇赦免谢家的罪行,但是她似乎并不着急,直到今日,谢家老小仍旧没有回京,有人说谢宝扇大公无私, 自然也有人说谢宝扇铁石心肠,毕竟并非所有人都敢冒着天下之大不讳,揭发检举自己的家族。 命妇们等着看谢宝扇的回应,端坐在主位上的谢宝扇嘴角含笑,她的视线从谢宝镜身上移开,扭头对贤太妃说道,“哀家出身原信国公府,三妹妹称呼哀家一声姐姐也不算错。” 谢宝扇出动提到信国公府,却是众人万万没有想到的,贤太妃扫了谢宝镜一眼,温和的说道,“太后宽厚,不过宫里规矩严谨,臣妾这也是为了谢三姑娘着想。” 谢宝镜撩起眼皮,坐在正位上的谢宝扇母仪天下,气度尊贵,和她记忆里的二姐姐判若两人,可她致死也不能忘记,她得来的地位,是她踩着谢家人的尸骨换来的,谢宝镜无数次的想问她,夜深人静时,她是否会后悔当日的所作所为。 今日再见她,谢宝镜一切都明白了,就算有重来的一日,她也不会后悔。 春日的微风轻轻掠过,这个时候,御花园里原本应该是一片和乐,却因谢宝镜这个意外出现的人无端蒙上一层阴影。 谢宝扇看了一眼来客,她们的神情显得无所适从,谢宝扇冰冷的眸光渐渐变得柔和,她拉住谢宝镜的手,温柔的说道,“妹妹难得进宫,就留下来小住几日,咱们好好叙旧。” 谢宝镜勾起嘴角,她们还有甚么旧可叙的呢。 还不等谢宝镜回话,谢宝扇又对太妃太嫔们说道,“各家夫人都到齐了,万不可怠慢人家,快伺候茶水点心,吩咐比赛准备开局。” 她松开谢宝镜的手,说道,“妹妹且先坐着,今日宫里有蹴鞠比赛,哀家记得你从前最爱打蹴鞠。” 无论谢宝镜打算做甚么,此时此刻,谢宝扇是不会和她在人前扮演久别重逢的戏码,至于徐绮儿带她进宫的目的,总会查清楚的。 太妃太嫔会意,纷纷招呼着命妇们就坐,谢宝镜也被杜太嫔请走,谢宝镜不是诰命,却又是皇太后的亲妹妹,身份委实尴尬,杜太嫔心里微微一权衡,将她安置在一个离谢宝扇颇远的地方。 徐绮儿倒是离谢宝扇很近,中间只隔着端王妃和几位太妃们,只要稍微抬眼,就能看到谢宝扇和李恪。 这小插曲过后,前面的太监来回话,说是场地已经就绪,询问谢宝扇是不是可以开赛了。 参赛的姑娘们跃跃欲试,谢宝扇说道,“开始吧。” 这些姑娘们纷纷来到草地,因是白打,姑娘们三人一组,谁的蹴鞠先落地,就算是输者。 放眼一望,草地上都是十几岁的豆蔻少女,因要打蹴鞠,她们大多梳着简单的发式,着装也以轻便为主,往人前一站,个个朝气蓬勃,让人忍不住心生喜爱。 比赛之前,先要选出一位裁判,谢宝扇把命妇们看了一圈儿,推举端王妃来做裁判,众位女眷自无不可,端王妃连忙推辞,“使不得,臣妾家的女儿和孙女儿都在场上比赛,岂能做这裁判。” 谢宝扇笑道,“凑热闹的比赛,王妃何需那么认真,况且哀家信得过你。” 再回绝就有些不识抬举了,端王妃站起身,颔首说道,“那臣妾就却之不恭。” 选定裁判,接下来就该抽签,小太监拿着一把签条出来,抽中相同颜色,既为同组,这些都是来自豪门世族的姑娘,她们有不少彼此相识,起先姑娘们还记得要在皇太后面前端庄持重,待到抽签结果公布,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像鸟儿一样叽叽喳喳,就算场外的母亲不停使眼色,这会儿也全然看不见了。 李恪还惦记着刚才的事,趁着分组的时候,他悄声在谢宝扇耳边问道,“母亲,她就是外家的姨娘?” 谢宝扇没看谢宝镜,反倒看向徐绮儿,此时,徐绮儿正好也向她看来,两人互视一眼,徐绮儿的视线很转向场上的姑娘们。 “自从上回一别,哀家和她已有五六年没见。”谢宝扇说道。 这几年,谢宝扇偶尔能从珊瑚口中听闻谢宝镜的消息,早年燕北本地有富户愿意与谢宝镜结亲,谢宝镜不肯屈就,严氏也看不上人家,一来二去,谢宝镜蹉跎了青春,至今还未出阁。 实则有她扶持,谢家人在燕北的日子过得并不艰难,只是没有从前在京城那般风光而已,谢家人受不住这种巨大的落差,若是谢宝扇下场凄惨也就罢了,偏生她做了皇太后,她的儿子做了皇上,这无疑让她们对谢宝扇更是生心怨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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