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时常往来京城和广州,早就见怪不怪,她笑道,“这还算是人少的时候呢,每年春夏,大邺派出去的远洋商队带着各国稀罕的东西回来,还有从外国来的商人们,整个港口挤满了船队和人。” 谢宝瓶也是第一回见到这番热闹的景象,三公子已将她们的行囊送上船,他们一行人在港口逛了半日,不时还有外国人向他们兜售货物,李恪花了几两银子,在一个波斯商人手里买了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匕首。 外国人在大邺国经商,兵刃一类的物品管制极为严格,这波斯商人是做买卖亏了钱,不得不将贴身的匕首卖给他人,像这种事,无人举报官府也管不过来。 不久,船要开了,谢宝瓶和三公子也该登船,谢宝扇握着谢宝瓶的手,想了半日,有许多话要说,又似乎已在这两日说过,便道,“一路保重,早些回来。” 谢宝瓶红着眼圈儿,她紧紧握着谢宝扇的手,悄声说道,“姐姐也要保重,看到姐姐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谢宝扇含笑望着妹妹,她姊妹俩说了几句话,三公子来催促谢宝瓶上船,谢宝瓶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谢宝扇,朝着她挥挥手,随着三公子一起登上商船。 谢宝扇站在原地,亲眼看着她登船,登上船的谢宝瓶站在甲板上,姊妹俩人遥遥相望,直到那船缓缓离港,谢宝扇这才失落的跟着李善离开港口。 送走谢宝瓶后,他们又在广州游玩了半个月,见识了当地的风土人情,到了九月便打算返京。 只因要赶在天寒之前回京,回去的路上,他们并未多做停留,不到一个月,一行人便要到达京城地界,彼时,谢宝扇的肚子已有些显怀,只是越是临近京城,谢宝扇的心情越是烦燥不安。 这日,他们住在京郊驿站,明日就能回宫,谢宝扇夜里辗转反侧,想要起身走走,李善穿上衣裳,打算陪她一同出门。 “殿下,我想独自一人静一静。” 李善停了下来,他并未多言,拿起一件大髦衣裳披在她身上,“夜里风大,不要走远,仔细被风吹着了。” 谢宝扇笑道,“知道了。” 她带着银环出了房门,十月里,夜里寒气袭人,好在她戴着风帽,并未觉得冷。 驿站外有一颗柳树,柳叶早就落光,空剩一些光秃秃的枝条,树底下安放着几个石凳,银环在凳上垫了一块帕子,谢宝扇便坐在凳上,看着满天的繁星发怔。 没过多久,驿站的院门打开,谢宝扇回头一看,出来的是李恪,他穿着一身大氅,半个脸都被毛茸茸的领子裹住。 李恪走了过来,谢宝扇摸了摸他的手,便道,“这么晚了,皇上怎么出来了。” “我睡不着,听说母亲也睡不着,就出来陪陪你。” 谢宝扇让他坐在自己身旁,问道,“这一趟出来玩得高兴吗?” 李恪笑着点头,“师傅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几个月在路上的所见所闻,是书本里学不到的。” 谢宝扇抚摸着他的头,“这就好。” 母子二人难得有这样说体已话的时候,李恪沉默了半日,问道,“母亲这些日子郁郁寡欢,是因为腹中的孩子吗?” 谢宝扇耳根涨得通红,对于腹中这个孩子,她实在难以启齿,不知该如何对李恪提起。 倒是李恪,他一脸坦然,说道,“皇叔知道的第二日,就告诉我了。” 谢宝扇诧异的说道,“他从没有对我说过。” 李恪对谢宝扇说道,“母亲,皇叔对你很好,我一直都知道。” 谢宝扇看着眼前的儿子,他像个小大人一样谈论着她和李善之间的事,这让谢宝扇的心渐渐变得平静,她也像是对待大人那样认真的回道,“是,他对我很好,如果没有他,我不知道我会是什么样子。” “我记得小时候,我和母亲住在长禧宫,就算我懵懂无知,也能看得出来母亲过得并不快活,等到皇叔进京后,我亲眼看到母亲慢慢变得又鲜活起来,这几年,母亲越发年轻了。” 回忆往事,谢宝扇不禁露出一丝笑意,李恪接着又道,“皇叔说你想让他续娶,再让肚子里的孩子寄名到摄政王妃的名下。” 谢宝扇惊讶的说道,“他连这事都和你说了?” 李恪点了两下头,狡黠的眨着眼睛,“我知道,皇叔是在向我求援呢。” 谢宝扇问道,“那你是什么想法呢?” “母亲和皇叔是这孩子的身生父母,他用不着寄在别人名下,。” 谢宝扇说道,“只是寄名而已,孩子还是可以养在宫里,这并不会有什么改变。” 李恪说道,“这孩子是你和皇叔的骨肉,即便是一个称呼,对于皇叔而言也意义重大,我很能体谅皇叔的心情。” 他故作老练的口气惹得谢宝扇一阵发笑,“你既未大婚又无子嗣,怎么就体谅到你皇叔的心情呢?” 李恪挺起胸脯,一本正经的回道,“都是男人,我当然能体谅!” 谢宝扇越发被他逗得发笑,李恪倒也没恼,他道,“母亲的忧虑我明白,我以为这些并非是什么大事,人活一世,若是顾忌世俗的眼光,母亲和皇叔当日就不会走到一起。” 他顿了一顿,又道,“至于母亲担心他日这孩子受权势所惑,干出兄弟阋墙的祸事,更是杞人忧天,难不成为了防着此事,日后历朝历代,就只生一个皇子吗?” 谢宝扇哑然失笑,她竟然有些李恪的话说动。 “再者,一个明君,自会被天下臣民拥戴,他日我若是被人取而代之,那也一定是我这个天子做得不够好。” 谢宝扇吃惊的看着李恪,她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过了许久,她轻轻舒出一口气,摸着儿子冻得冰凉的脸,“恪儿,你今日说的话我会细细考虑的。” 他们已在外边待得太久了,谢宝扇还怀着身孕,李恪说道,“母亲,我送你回屋歇息吧。” 谢宝扇起身,李恪搀着她回到驿站,到了他们住的院子,只见李善就站在门口,他冲着李恪微微颔首,李恪把人送到后,便回到自己的住处。 李善握着谢宝扇的手,他什么话也没问,只道,“夜深了,快歇下吧。” 谢宝扇轻笑一声,和他一起进了里屋。 阳春二月,这几日,便是谢宝扇临盆的日子,离他们微服出宫已过去几个月,自从回宫后,谢宝扇和李善心照不宣,彼此都没有提起旧事。 至于她怀胎之事,朝野内外竟一片安静,让谢宝扇都有些不可思异。 花朝节这日,谢宝扇夜里醒来,发觉身下一片濡湿,她推醒李善,李善瞬间被惊醒,他光脚跳下地,一叠声喊人进来。 相比李善的慌乱,谢宝扇还算镇静,这是她第二次生产,接生嬷嬷早在宁寿宫住下,太医们也在外殿听候差使,一切都有条不紊,李善留在殿内,却又帮不上忙,谢宝扇见他只会干急,说道,“殿下,你出去等着吧,你留在这里,我反倒分心。” 接生嬷嬷也劝李善在外面等,李善不得不出了寝殿,隔着一扇门,里面忙碌又紧张,不久,里面传来谢宝扇低低的呻|吟声,李善急得手脚冰凉,几次想要进屋,又被接生嬷嬷推了出去。 等了一会儿,有接生嬷嬷出来告诉李善,说是谢宝扇这一胎很顺利,估摸着一两个时辰就能生下来。 李善听着殿内传来细细密密的□□声,只恨不能替她受过,天光微亮时,一声啼哭,李善心口像是被重锤击中,他再也顾不得,推开殿门,有个接生嬷嬷抱着小襁褓过来,欢喜的说道,“回禀摄政王,是个哥儿。” 李善看了一眼,小哥儿皱巴巴的,大哭了几声,便吮着手指头睡着了。 “太后呢。”李善问道。 宫人们回道,“太后精神尚可。” 李善抬脚便往里走,里间已收拾干净,谢宝扇躺在榻上歇息,李善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心疼的说道,“你受苦了。” 谢宝扇转头望着外面,“孩子呢?” 嬷嬷把小哥儿抱了过来放到谢宝扇的身旁,谢宝扇满目柔情,她轻轻蹭着孩子,那小哥儿张着嘴打了一个大呵欠,谢宝扇看着这小小的一团,只觉得一股暖流划过心底,她的心沉甸甸的,从未有过的满足。 “这孩子跟皇上出生时一模一样。” 李善看着这母子俩人,说道,“我已打发人去回禀皇上了。” 谢宝扇说了两句话,便显出疲态,李善叫嬷嬷抱走小哥儿,谢宝扇目送着哥儿出了寝殿,柔声说道,“殿下是对的。” 李善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谢宝扇眼眶有些湿润,“我怎么舍得让他寄到别人名下呢,他是从我身下掉下的肉,是我们的血脉 。” 李善俯身亲吻着她的额头,轻声说道,“睡吧,我会一直在这里守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新文《皇家女官》在预收,喜欢的可以收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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