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谢宝扇看她发怔,轻轻喊了一声,章素青回神,她微微一笑,说道,“我前些日子刚从燕州回来,你猜我碰到谁。” 谢宝扇没问她碰到谁,她惊讶的是章素青刚回京就又往燕州去了,谢宝扇问道,“先生去燕州做甚么?” 章素青无意瞒她,她道,“这几年我也攒了一些银子,我原本就有意置些田地庄园,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上回你说北边的地好,恰巧我姐姐的夫家就在燕州,我就带着家里的老仆去看了,相看几日,买下几顷地,姑且叫人租种着。” 说话时,二人走到内宅,茉儿送上茶水,自留她二人说体已话,谢宝扇听完她置地的经过,说道,“先生眼光长远,燕州和京城就相距十来日,在那边买地照看方便,不几年的光景就有收益。” 谢宝扇暗自叹气,她这回置宅子,手里的银子一气儿花光了,若非如此,也要悄悄往燕州一带买些田地,皇后娘娘就是在燕州买地建庄子,前头已遣去一批奴仆,辛苦两三年,就会开始有进项,等这时机过了,燕州的田地一准儿被人占完,再想买地,只能去更远的肃州和云州。 谢宝扇不再去想买地的事,她问,“先生在燕州碰到谁?” 章素青说道,“就是上回在松山县碰到的那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 听了章素青的形容,谢宝扇猜她恐怕说的是李善身边那个疤脸男,身上总是带着一把刀,是李善的贴身护卫,名字似乎叫做姜桦,他不在云州待着,为何会在燕州现身? 谢宝扇思忖半日,问道,“先生怎会遇到他?” “说来也是巧合。”章素青笑着说道,“我在回京城的路上,有几个当地的恶霸见我们是外地人,想要趁机勒索,正在纠缠之时,那人出手相助。” 谢宝扇笑道,“就他一人?” 章素青细细回想,点头说道,“没见有别人,他救下我们,护送一段路程就走了,也不知往哪里去了。” 谢宝扇不再多问,两人转而说起闲话,谢宝扇问道,“先生回京,可曾有甚么打算?” 她先前在信国公府给谢家的姑娘做女先生,虽说辞馆,想再投身别的府上并非甚么难事,章素青摇头说道,“我年纪大了,不想再收徒,横竖先前积攒的银子,就够我的花销,最不济已经买地,还能去燕州当个地主婆呢。” 谢宝扇羡慕的说道,“先生这样可好了。” 章素青多少明白她的身不由已,她道,“你呢,难不成要一辈子在宫里做女官。” 谢宝扇一笑,说道,“时日长着呢,且慢慢再看吧。” 章素青心细,她看到今日伺候谢宝扇的丫头有些眼生,问道,“怎么不是银环和珊瑚跟着你,她俩呢?” 谢宝扇没有隐瞒章素青,她把前段时日发生的事告诉章素青,章素青沉默片刻,说道,“你原就没两个贴已人,还送出一个,平日头手要用人找谁呢?” 她是心疼谢宝扇,这般大费周章,可见她在宫里的难处不小。谢宝扇笑着说道,“只是一时困难罢了,终有一日我会把珊瑚赎回来的。” 章素青拍了拍她的手背,没有说话。 这一日,谢宝扇在章宅用过中饭,方才离开,回府前,她特意买了些糕点肉脯去看她乳母宋嬷嬷,可惜宋嬷嬷并不在家,谢宝扇留下东西,就回到信国公府。 一夜无话,第二日恰逢谢宝瓶的生日,谢宝扇送了一对玉镯给她做贺礼,谢宝瓶当即戴在手腕上,欢喜的说道,“谢谢二姐姐。” 谢宝扇见她喜欢,嘴角也忍不住微微扬起,日光底下玉镯晶莹剔透,谢宝瓶看了又看,她回头对谢宝扇说道,“前儿太太也送了一对玉镯给我做生贺,水色不如二姐姐这对透亮。” 谢宝扇嗔道,“太太送的礼,哪怕是根草呢,不许嫌弃。” “我知道。”屋里只有她二人,谢宝瓶说道,“我在二姐姐面前才这样说。” 谢宝扇看着书架上堆满的佛经,心里叹了一口气,谢宝瓶这几年在学梵文,礼佛是好事,只是太过沉迷,这事老太太和太太都知道,她们是不大赞成的,不过她是闲暇时学习,并未耽误正事,老太太和太太便没有多说。 谢宝扇看着天真的妹妹,郑重的对她说道,“你一定要敬重太太,莫要惹她厌弃,别像我似的。” 谢宝瓶怔住,脸上笑容渐渐消失不见,过了半时,她轻声说道,“二姐姐是因太太不喜欢你,怕连累我,所以才不愿亲近我?” 她们姊妹二人从来不曾聊起小时候的事,谢宝瓶年幼懵懂,奶嬷嬷告诉她谢宝扇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她疑惑亲姐姐为何对她冷冷淡淡,反倒和太太所出的三姐姐最是要好,奶嬷嬷告诉她,二姐姐是想攀高枝儿。 谢宝扇一声不吭,谢宝瓶低下头,她摸着手腕上的玉镯,缓缓说道,“二姐姐,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十岁那年我得水痘,在府里东南角院里养病,你半夜来看过我。” 谢宝扇笑道,“你没睡着呀,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她刚从念慈庵回府,谢宝瓶起水痘,为免传给别人,只得挪到没人的角院里养病,她担心婆子服侍不仔细,夜里悄悄避开众人去看她,原以为谁也不知道,不想她竟然记得。 姊妹二人彼此默默不语,许久,谢宝扇怅然说道,“不知咱们还能做几年的姐妹,只望你这辈子能平安喜乐就好。” 谢宝瓶听了这四个字,眼眶一红,几乎要落泪,谢宝扇不忍心看她哭,便撇过头,说道,“明日我就要回宫,你也不必去送我,在府里保重自己,下回例休我再回来看你。” 一会儿珊瑚要来看她,谢宝扇起身便要回屋,谢宝瓶送她到门口,刚穿过门厅,她那屋的洒扫婆子迎面走来,她见谢宝扇眼眶红红的,问道,“二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谢宝扇拿帕子揉着眼睛,说道,“无事,风沙迷了眼。” 她见这婆子像是出来寻她的,便问,“是珊瑚来了?” 珊瑚嫁人后,府里的人都喊她李志家的,只有谢宝扇仍唤她的闺名,婆子说道,“正是呢,这会儿正在和银环说话。” 谢宝扇跟着婆子回屋,只见珊瑚正在给银环画鞋样儿,她看到谢宝扇,笑着放下手里的笔,笑道,“姑娘回来了。” 珊瑚是借着探望她小姑子的名头过来的,并不能在信国公府久留,谢宝扇说道,“我听人说李志也来了,他怎么有空?” 珊瑚说道,“这几日杨公公要在宫里当差,只怕近来不会回府,他闲着没事,知道我要来给姑娘请安,便跟着一起来了。” 这是在信国公府,谢宝扇不像先前在外当差时能轻易见到李志,她问珊瑚,“太子在末山,东宫里只有前日回来的太子妃,莫非当真有甚么要紧事?” 珊瑚想了一下,回道,“恍惚听闻杨公公是紧急被传入宫去的。” 谢宝扇胡乱猜测,到底没有头绪,太子妃回宫,杨太监被紧急叫回去,却不知太子妃究竟在末山出了甚么事? 第67章 谢宝扇在家歇息两日便回…… 谢宝扇在家歇息两日便回宫了, 回到西小院儿,李嬷嬷和小喜都不在,新来的小太监安儿也没看到人影儿, 这回皇后娘娘随同圣上前往末山秋狝,整个坤安宫,包括西小院在内,都变得格外宁静,谢宝扇找了好几遍,只看到小宫女珠儿,一问之下,得知李嬷嬷带着小喜已在东宫住下, 这几日并未回来。 谢宝扇问道,“李嬷嬷可曾说过几时回来?” “那倒没有。”珠儿摇头, 她想了一下,说道, “李嬷嬷走前有话吩咐,说是有一批账册要急着核算,请谢姐姐莫要忘记了。” 谢宝扇回来时, 就已看到送来的账册, 她对珠儿道了一声谢,转身便要走, 刚走几步,就见姚丽容站在不远处。 这次秋狝,坤安宫的几位管事嬷嬷和女官都去了末山,姚丽容是皇后娘娘的尚膳女官,原应在随行之列,却在出行的前一日染了风寒, 因此没能去成。 看到姚丽容,谢宝扇只朝着她微微行了一礼,绕过她准备回房,谁知姚丽容却喊住她,谢宝扇微微有些意外,她道,“姚大人找我有事吗?” 姚丽容性情冷淡,似乎很是看不惯谢宝扇,平时在西小院对她不理不睬,因此谢宝扇多半会避开她,不想今日她二人迎面遇上。 谢宝扇是七品女官,姚丽容是四品女官,谢宝扇给她行礼,她却连半礼也不愿回,只问,“你在打听太子妃的消息?” 谢宝扇心头一紧,窥探东宫行踪,往重里说是死罪,她看了姚丽容一眼,说道,“姚大人说哪儿的话,论起来,我和太子妃殿下是嫡亲的姑表姊妹,那日听到嬷嬷说她因病提前回宫,少不得会牵挂。” 她停顿稍时,接着说道,“虽说惦记太子妃的凤体,我亦知宫里的规矩,从来不曾做过有违宫规的事,请姚大人莫要误会。” 姚丽容冷冰冰的看着她,说道,“我真心奉劝你,不要以为皇后娘娘抬举你,就得意忘形,这个宫里,是非对错的事难以分辨,不要自以为是,免得惹祸上身。” 她说话毫不客气,谢宝扇有些被激怒,她冷笑一声,说道,“姚大人,多谢你的忠告,敢问你是站在甚么立场对我说这番话?” 姚丽容抬起眼皮,说道,“我的立场在谢大人眼里很重要吗?你就当是你我二人同在坤安宫共事,我本着同僚的情份才好言相劝。” 她说完这句话,起身就走,谢宝扇看着她的背影,气得双眼发直,她站在原地生了半日闷气,回到自己的屋里,桌上还堆放着账本,谢宝扇看了几页,却始终不能静下心,一会儿回想姚丽容刚才的话,一会儿惦记东宫里太子妃的病情。 午后,谢宝扇勉强看完一本账册,她收拾几样儿东西,和珠儿招呼一声,便走出坤安宫,独自前往东宫。 坤安宫往东宫去的路上,需得经过长街,谢宝扇去的时候,并未遇到几个人,偶尔经过的宫女太监们也神情懒散,显得无精打采,似乎帝后离宫,这座雄伟壮丽的皇城就变得乏味无趣。 走了半日,谢宝扇远远看到东宫的檐角,太子今年大婚,东宫重新修缮一新,和附近的几座殿宇相比,越发金碧辉煌,拐过一道弯,就见两扇朱红色的大门映入眼帘,此刻大门紧急,门口有太监看守,附近也有侍卫来回巡逻。 谢宝扇刚刚靠近,守值的太监拦下她,拖着长长的音调问道,“你是干甚么的,太子妃凤体不适,正在静养,打扰了太子妃养病,可不是你能担待得起的。” 太子是一国储君,东宫的太监也和别处不一样,他们除了皇上和皇后宫里的人,别处的人,等闲不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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