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遗憾没能早些遇见她,没能再早些喜欢她,也没能早点告诉她。 我出场太晚,怎能怪别人抢了我的位置。 可是缘分使然,那个人好不容易离了场,她那么好,我怎么舍得放弃这个机会。 她红了眼,问我:「霍歇,你会回来的对不对?」 我不知道。 承诺太重,我不愿她为我等成一个空。 我希望如果最后结果是我埋骨他乡,她怪我怨我骂我继续往前看也好过死守一句空话。 可她一向是个敢说敢做的性子,她从来大胆。 就在我垂眼发愣的这阵子,她已经爬过案桌到了我面前。 我被一把按到了墙上。 林满月撑着身子,离我不过咫尺。 她这举动实在突然,我被吓住,回过神后方觉得有些慌张。 这…… 被人姑娘按在墙上这事儿…… 我也是头一回。 「满……满满……」 她不说话,只垂首看我,目光灼热。 只是这姿势实在有些令人受不住。 我正想着接下来该做什么时,林满月先动了,她凑下来在我唇上亲了一口。 …… 你问我什么感觉? 我现在没有感觉。 我在想, 我是不是酒喝多把脑子喝坏了。 净瞎做些春梦。 她却像是计划得逞,哼声道:「亲过了,你不回来我也嫁不了别人了。」 那些荒唐的想法顿时变得幼稚又无礼。 我到底是在不信谁。 她如此坚定等我,我怎么会不坚定相信自己一定会回来娶她。 我们—— 可是两情相悦的啊。 我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红着眼也红着脸,她其实是羞的,但她只想告诉我,她如此坚定不移地信着我。 不过一个承诺,我又有什么给不起。 我歪了脑袋,将脸贴上她的手背,轻轻蹭了蹭,含着笑意向她承诺。 「我一定会回来娶满满的!」 这将会是我一往无前的信念! 她松了手栽进我怀里。 我赶紧扶上她腰侧,轻轻按住,怕她磕着。 她额头抵在我肩头,略显单薄的春衫挡不住温热的触感。 我侧了头,同她玩笑。 「才不会给张峤宋峤留机会。」 可她伤心也是难免的。 我倒宁愿小姑娘哭上一场,这才是她该有的模样。 她趴在我肩头掉眼泪。 我只能轻轻拍抚着她的背。 不过小姑娘要强,吸了吸鼻子,还强行解释道:「这卤肘子不好吃……」 嗯。 就是卤肘子不好吃惹的。 等我回来,我一定带满满去找更好吃的肘子。 二月初九,出征日。 我爹给我正了铁甲,送我出了门。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我没有回头。 前途是危难与机遇并存,我爹经历过的,我们都清楚。 可我霍歇这一趟,是非要挣他个荣光加身的! 从南到北,行军路上风景变换更迭。 在灵谷驻军时我摘了朵花。 我想林满月会喜欢。 可是花很快就干枯了。 我把它装进了囊袋,等着让信封给她带回去。 在索多河里我摸了块石头。 这是当地的爱情河。 我被追着问了很久,我的有情人是谁。 林满阳当时脸太臭,一度被人猜测我俩争一个姑娘。 他太气愤。 所以现在大家都知道,我是他妹夫了。 现在我们停在燕归山。 我捡了片红叶。 这颜色热烈,看着总有美好寓意似的。 我也想把这份浓烈颜色送去她身边。 山鸡尾羽是我猎的第一只猎物身上的。 肉很快被分干净了。 色彩斑斓的羽毛被我洗干净收了起来。 帐里几人已然和我相熟,我往囊袋里塞东西他们早已见怪不怪。 这时也不过调笑几句。 说我太酸气。 老往家里惦记,实在黏人。 驿使一月一送家书,这是军队里的规矩。 我们这一军有专来收信的驿使。 我总不能明目张胆把署了自己名字的信往林满月家寄。 所以我在外头多套了个信封,落了林满阳的名字。 别的心思我从未动过,我来就是为了靠自己本事出头的。 但我唯一动了的歪心思就是贿赂了驿使。 让他能好好将我的信送去我心上人手上。 三月末我们到了乾陵关,在此处驻军守关。 大漠是不一样的风光。 有时我在瞭望台远眺,风卷西沙,野性也荒凉。 关外是散落的小国,异族的部落,时而蠢蠢欲动在周边游荡骚扰。 半年来摩擦不断。 我们猜测,这一场仗是免不了了。 十月,大漠已经进入寒冷的时节。 寒风刺骨里,号角穿空,战鼓隆隆。 大漠里的异族联合起来围攻乾陵关。 我和林满阳是赤甲军先锋队,伴随着杂乱的喊叫和战马的嘶鸣,兵器相交的铮铮乱音,我进入了战场。 这一场仗持续了快半年才暂歇。 新兵营里出来的早已磨成狠厉果敢的战士,没有磨练出来的只能永远留在战场。 这半年我没能给林满月写信。 我时常想。 没有收到我们的信满满怕是要担心了。 也不知道会不会哭。 走前我与我娘谈过,若我失了联系许久,务必帮我安抚好小姑娘,别让她太慌张。 毕竟,我娘是真过来人。 双方休了半个月时,赤甲军的中守将军点了五百人组了一支名为「暗箭」的突袭小队,目的是找机会袭击敌营。 这其实也是个敢死队。 以五百人入敌营,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 我和林满阳都在列,各自分领了一百人,当了个临时小队长。 敌营扎在大漠里,我们在大漠里伏击等待,想等一个合适的突袭时机。 这一等,就是三天。 一群人被风都吹裂了脸,带的干粮早已硬成石头般难以下咽,但水更是稀缺资源,多喝一口也不行。 夜晚时我躺在干草上望天,大漠的月亮很低,又圆又亮悬在眼前。 恍惚间我总觉得看见了林满月,在星河璀璨里回首,月光碎在她眼里,她的光柔柔照在我心底。 这一晚,我难得入了眠。 等到了第四天,我们终于迎来了最好的时机。 敌营里刚运进一批补给,一大半巡营兵被调去护卫补给运输,守卫松懈不少。 五百人兵分几路,从多个地方切入,在夜色里悄然无声地摸入敌营。 浓稠的黑夜里,一个个人影倒下,一个个人影站起。 我摸进一方大帐,看规格至少该是副将级别。 趁人昏睡直接敲晕捆绑,把人带出营帐一路都很顺利,我还顺了他的刀。 不过撤退时起了动静,不知哪一处暴露了,整个敌营瞬时乱了起来。 把俘虏丢下,我闯出去不成问题。 但来都来了,不拼一把怎么甘心。 这是我遇上的第一个机遇与危机并存的时刻,我选了迎难而上。 结果还算好。 中了两箭,一箭在肩头,一箭在右胸。痛归痛,但都不是什么致命伤。 好在这俘虏被我带回了军营里。 也不亏。 我养了半个月,中间发了回烧,昏昏沉沉过了几天。 刚醒就听说来了驿使,让尽快把信送去。 我赶紧摊了信纸来写,怕他不等人,直接提着笔带着信纸去了驿使等着的帐中继续写。 这个驿使不是原来那个,急着上路,催了好几回。 催催催。 急死他得了! 我才将东西装好合上信封,他上马就要走。 接了我的信,还嘟囔了句:「怕不是装金子在里头了。」 金子是没有的,里头有我刚刚换的偏将头盔上的一撮红缨。 这是我入敌营俘虏到敌方一位副将的奖励。 少云偏将的头衔,可领三千军。 我想与林满月分享我取得的第一个成就。 信封里头还有我在边关一个小镇里买来的小盒红膏胭脂。 这是同伍几个兄弟伙给我出的主意,说我老给人姑娘送叶子送羽毛实在太寒碜。 只是挑之前我竟不知胭脂居然有如此多的颜色。 什么桃花红牡丹粉石榴色的。 最后我拍板决定了石榴色。 据说这个卖得最好,还不挑人。 我还问询了兄弟们的意见,他们研究过后也一致觉得不错。 满满应该也会喜欢。 红宝石是顺来那把刀上撬的。 我是真好运,这个副将是敌营里最弱的一个,偏偏身份还挺高贵,是哪个部落里的贵族。 难怪连把没开刃的刀上都要镶上宝石 这把刀中看不中用,上面连收缴的心思都没,直接赏了下来。 刀不值钱,红宝石倒挺好看。 送去给她玩着也好。 这封信走时是四月末,到时应该已是五月尾。 梅子时节,多烟雨。 京都的梅子酒该是到了最好的时节。 我想和她一起撑伞走过雨雾。 我想和她一起尝尝新酿的酒。 我想和她一起做许多事情。 我想和她… 我想她。 ———— 17、 满满: 边关大捷,西北军全胜。 大漠部族愿意与我国签订和平条约。 从此商贸互通,共修邦交。 这是霍歇走的第三个年头。 他来了最后一封信。 这回总算不是满满当当了。 只三个字。 你等我。 我摸着他力透纸背的字痕,仿佛看到他和我一样压抑着喷薄欲发的情绪,在期盼,在渴望。 在等待重逢那一天。 这三年也不是平淡无波澜,总也出了几件事的。 其一就是霍歇走的第二个年头,陈峤和云和公主成了亲。 这一年,我娘开始急了。 第一年还好,我毕竟才及笄,又刚退了婚,我娘还觉得没事可以再等等。 第二年,陈峤成婚的消息一出,我娘坐不住了。 她觉得我该看开了,得要考虑自己的亲事了。 于是霍歇挂在嘴边的张峤宋峤成真了。 这一年里,我找了无数借口推脱熬走了一波又一波。 终于把自己熬成了没人上门求娶的大龄闺秀。 不过这两天,我娘又动了心思。 我娘捧着我的手,连她闺秀做派都不要了,声泪俱下:「满满啊,你就去见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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