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学士这话说的,我可不大爱听,”敬国公笑了起来,“与其说是篡权夺位,不如说是匡扶正统。” “你!”曾学士怒道,“你疯了吗?当今天子就是先帝选出来的正统,你却要匡扶哪个正统?” “自然是先皇留下的六皇子,他才是正经的先帝血脉!” “少给我来这套冠冕堂皇,你不过是见陛下渐渐脱离你的掌控,想换个人替代他罢了!” “哈哈哈哈,曾学士啊曾学士,”敬国公大笑道,“我对你真的很失望,明明这位陛下刚登基时,你和我一样,对他多有意见,怎么不过几年工夫,你倒是成了他的人了?” “我和你一样?那可真是不敢当,”曾学士怒斥,“我对陛下提出诸般意见,是因为我知道他有这份潜力,他能做得更好!我可不是像你一样想让他做一个傀儡!什么又叫做成了他的人?忠君,尤其是忠于一位明君,难道不是我等臣子该做的吗?” “曾学士,我很敬重你的学识和你在清流之中的地位,所以,我不会将你如何,甚至新帝登基后,我还想请你去做他的老师,”敬国公却没有露出怒色,反而好言相劝道,“如果你能当作今日什么事都没发生,你将来就是大楚一国帝师。” “若是一个帝师的名衔就能收买我,国公,你以为我在清流中的名声是怎么来的?” “那就别怪老夫不客气了。” “如果我今日出不去,宫门外的那些大人自然就知道事情严重。” 敬国公看起来很愉快:“老夫可没说要扣留你啊。” 曾学士狐疑地看向他:“你肯放我出去?” “当然,”敬国公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袋,“哦,对了,瞧老夫这记性,忘了告诉大人,你可以离开,但你的小女儿和你最喜欢的那个外孙子,还有您那位今日去女婿府上探望女儿的夫人,就要押在老夫手上了。” 曾学士一时通体冰凉,脸色煞白,颤着手指向敬国公:“你……你……卑鄙无耻!” 敬国公微微一笑:“所以,一面是未来帝师,光宗耀祖;一面是妻女外孙的命,曾大人你是个聪明人,该清楚如何选择吧?” “……” “现在,你只要走出宫门,告诉那些人,陛下生了重病,但神志清醒,就一切结束。我甚至不要求你多做什么,”敬国公听起来分外有说服力,“陛下的事是我做的,与你无干,你就当不知道,你的手上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曾学士没有回答。 ——— 宫门口,众人正翘首以盼。几位大人焦急不已,有位荆大人开口安抚道:“也许只是我等多虑了,许是因着陛下有疾,禁军防卫才严密些防止有人趁机作乱生事罢了。” 话音未落,正看到曾学士二人从宫门处走出来,对众人神色凝重道:“陛下生了重病,暂时需要静养。” “没有其他事吗?”有人问话,言下显然另有所指。 敬国公否认:“没有,是诸位忧虑过甚了。” 曾学士也跟着摇头,众人才算是松了口气,七嘴八舌问起陛下的病情。 大家说了会儿话,便各自散去。 曾学士看着他们的背影,握紧了拳头,正打算跟上去,却被人按住了肩。 他转身,看见敬国公正对自己笑道:“我想了想,还是放心不下,若曾学士离开后再与其他大人暗通款曲,我可防不住,不若学士大人还是在宫中留下侍疾两日吧。” 曾大人咬了咬牙,突地高声道:“敬国公狼子野心,私囚陛下,意图谋逆!” 刚刚走出一段距离的大人们,惊愕地回头看向他。 ——— 半个时辰后,几位重臣坐在空置的大殿里唉声叹气。 大家看着面色煞白的曾学士,实在也不好意思埋怨他那一嗓子把大家都坑进来了。 众人也没想到敬国公如此丧心病狂,竟敢光天化日下在宫门口就抓人,还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全都关押起来。 刚刚在宫门外,大家正惊愕间,就被侍卫们捉了回来,连带着他们带来的车夫、小厮,都被看守了起来。 只有定北侯那家伙省了惊愕的工夫,撒丫子就跑,一溜烟地不见人影,也不知道最后到底有没有被捉到。众人的希望暂时就寄托在他身上了。 还有一位姓荆的大人,则是在宫门口就得意地对他们笑了笑,施施然就转身离开了。想来定然是与敬国公一伙的,众人想想此人的嘴脸,便气得牙痒。 他们这边垂头丧气,怒骂着尹家十八辈祖宗。敬国公那边却也不太好过,几位重臣进了宫后就没了消息,势必会引起外界怀疑,曾学士那一嗓子逼得他不得不提前动手了。 派出扣押曾学士女儿的人也报信回来,说那府上恰好有一户姓齐的人家带着两个孩子来拜访,只能一起扣下了。 这倒不算什么,那齐家又不是什么权贵,敬国公懒得理会,只是挥挥手,干脆道:“那只能怪他们命不好了,一起斩了,顺便去告诉曾学士,因为他不肯听话,又多害了几条无辜性命。” “是!” 报信的人听令退下,太后宫里的小太监又来报,说是丽妃娘娘不见了。 敬国公猛地起身:“什么叫不见了?” 那人看他面上怒色,畏惧地低着头:“太后娘娘将其关押在三层小楼上,锁了房门,谁知她、她就这般消失了。” “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凭空消失的?!” 那小太监抖了抖:“丽妃娘娘生得那般美艳,会不会……会不会是狐狸精魅化成的?” “……”敬国公简直不能理解太后宫里为何有这种蠢笨的宫人,连忙命人拉下去斩了才勉强解气。又派了人去搜寻丽妃。 ——— 关押众臣的大殿里,副统领进了门,看着众人紧张的眼神,得意一笑。 有人怒而指责:“你大好男儿,何必跟着尹家那老东西造反?他许给你什么好处?” “自然是高官厚禄,人活着不就是为了这两样东西吗?”副统领笑道,“便是没什么好处,光看到你们这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大人们在我面前瑟瑟发抖,已经是值了。” “你!”有人气不过,要上来撕扯他,被他轻易推倒在地。 副统领掸了掸衣袖:“请各位不要自取其辱了,我是来见曾大人的。” 曾学士颤声问:“你们把本官的妻女如何了?” “国公爷已经下令去杀了,”副统领看着他痛苦的表情,“对了,今日令嫒府上还有一户人家上门拜访,那家人带着两个孩子,小一些大概也就四五岁吧,他们的命可都要算在你的头上。” 曾学士险些昏厥过去,掩面号哭起来。 “原来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学士大人,哭起来也就是这副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德性。”副统领嫌弃地看他一眼,又大笑着转身离开。 几位大人听着曾学士的号哭,愈加焦躁不安。既是担忧家人,又担心自己的命,更担忧王权更迭。 外面的人一无所知,而他们明明知情,却无法将消息传递出去。 正当众人陷入绝望之际,听到一道清亮的女声在他们头顶响起:“咦?你们在这里聚会吗?” 几人惊讶地抬头望去,看到屋顶的天窗边,正有人探头进来。 大家病急乱投医,来不及分辨其是敌是友,连忙喊道:“姑娘,我们是被困在这里的!请你帮个忙,若我们能活着出去,定有重谢!” “重谢?” 然后,众人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女子从离地几丈高的天窗里跳了下来,带着她那一身过于华丽的衣袍和飘扬的裙裾,以极优美的姿态,轻飘飘地落在他们面前。 要不是大家认出了这张脸,险些要疑心这是位九天之上的仙子了。 “重谢我就笑纳了。”
第138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山雨欲来风满楼。 另一边, 京城,鲁府。 有小贩在街口叫卖着吃食,还有只大黄狗卧在墙角下晒太阳, 偶尔对着过往行人懒洋洋地吠叫两声, 一切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午后。 府里府外, 却仿佛两个世界。 曾学士的女儿正是嫁到了这户人家, 此时她被关在卧房里,紧紧抱着孩子, 床上躺着昏阙的母亲, 耳边响起的则是丈夫的埋怨。 “怎么还不放我们出去?丈人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你说丈人他没事和敬国公作对干什么?这次他要是不肯服软,岂不是要连累我们全家跟着陪葬?” 曾窈捂住儿子的耳朵:“别说这些了, 吓坏孩子了。” 鲁大人焦躁地看她一眼:“丈人平日不是最疼这个赐儿这个外孙了吗?不管国公想要什么, 他肯定会点头的对吧?” “我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焦虑间,鲁大人的语气难免重了些。 “不许凶娘亲!”曾窈还没说什么,倒是她怀里的孩子对父亲喊道。 鲁大人倒还没彻底失去理智,握了握拳, 重重哼了一声, 走到角落里不说话了。 曾窈对一旁的年轻夫妇露出歉意:“对不住,真是让你们看笑话了。” 两人连忙摇头, 男子开口道:“不会, 发生这种事,大家都是心焦, 哪有什么可笑话的。” 两人身边也有两个孩童,小的四五岁,大些的也不过六七岁, 都是男孩儿,看起来虎头虎脑的,甚是可爱。被关在屋子里,也没怎么闹腾。 男人脸上时不时流露一丝心绪不宁,但为了孩子,还是勉强装作镇定。 倒是那女子,脸上不是惊恐不安,而是一直在出神,似乎还有些迷茫。 “娴儿,”男子握了握夫人的手,“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只是有些害怕罢了。” 男子便揽她入怀,柔声安慰道:“别怕,我们一定不会有事的。” 女子小鸟依人般枕在丈夫肩头:“嗯,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真是一对儿恩爱的夫妇,曾窈心下难免起了两分酸涩,看看人家的夫君。 这男子姓齐,是自家丈夫的下属,说好这次上门拜访,让几个孩子互相玩耍一会儿,谁想就碰到了敬国公谋逆,被一起扣押了。 刚刚曾窈已经不知对他们表达了多少次歉意了,两夫妇都是脾气很好地安慰她,说这不是她的错。 反倒是自家夫君,他不停地抱怨、发脾气,比孩子还能闹腾,搞得在场几人轮番安慰了他好几次。 自己的母亲晕倒在床上,父亲被敬国公盯上,她还得反过来去安抚他的情绪。曾窈想到此,不自觉地蹙眉。 平日里过得顺风顺水,倒看不出什么,一旦有事时,才觉得此人不大靠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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