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红昭搜刮了自己的母亲后,又打马去了京郊灵隐寺。 到了山上,天色已经黑了,曲盈袖看到她,万分惊喜地扑了过来:“姐!” 曲红昭抱了抱她,两人在桌前对坐。 曲盈袖未施脂粉,素净着一张脸,衣着也简单得很,发丝间只插了一支没什么花纹的银簪,看起来却仍然美貌非常。 有知客尼姑端上了茶,她轻柔且平和地将茶盏放在曲红昭手边,又重重地将一只茶盏撂在曲盈袖面前,显然是对其很有些意见。 曲红昭心悦诚服:“在寺庙里,你也能把出家人惹成这样?” 曲盈袖镇定地饮茶:“说来话长。” 曲红昭甚至不想让她长话短说了,转而问道:“你在这里,功课学得如何?” “还不错,毕竟这里除了学功课,也没什么别的娱乐了。” 曲红昭欣慰:“你在这里缺不缺什么?我帮你弄来。” 曲盈袖笑道:“姐你不用操心我,不管缺什么,我都能忽悠其他人给我弄来。” “……”曲红昭笑了笑,“把你拘在这里,你怪不怪我?” “哪能怪你啊?”曲盈袖握住她的手,“要怪也怪陛下嘛。” 曲红昭回握住她的手,把宫宴之事说了一遍,问道:“你介不介意我再次借用你的身份?” “当然不介意,随便用。”曲盈袖十分豪爽。 曲红昭摸了摸她的头:“你在这里有没有遇到过什么麻烦?” “没有,就是遇到过几次以前见过的人,”曲盈袖道,“他们说是特地来探望我的,说自己一直惦念着我,还说陛下对我不公,一个个的都想和我在寺庙里花前月下。” “想必被你骂得很惨?” “我只说我愿意和他们私奔,就把他们吓走了,”曲盈袖对她眨眨眼,“一个个说着喜欢我,还不是只想占我便宜?一听到我要私奔,就跑得比谁都快。” “……哪家的公子?我帮你教训教训。” “我以前从不肯搭理这几个人的,他们也不敢往我眼前凑。如今我被贬出宫,似乎他们觉得我就是被贬了值,就会委身于他们了一样,可真有意思。” 曲红昭突然有点替她难过:“若是没有这出事,你原本也不必遭受这些。” “佛法说,万物皆有因,万般皆有果,”曲盈袖笑了笑,“大概以我的脾气,早晚要有这样一遭的。” 曲红昭肃然起敬,只可惜这敬意还没能维持太久,就听曲盈袖道:“姐你刚刚说要帮我教训他们?稍等,我给你列张名单。” “……” 曲盈袖一边奋笔疾书,一边问道:“对了,姐,那个惠嫔是怎么回事啊?你知道吗?” “她在边城。” “什么?”曲盈袖大感不公,“为什么我要在这里待一段时日,她就可以直接离开?” “因为没有人盯着她的动向。” “唉,”曲盈袖叹气,“对了,她的家人前段时间还找上来一次呢,看起来来者不善。” 闻人婉的家人?那必然是来找麻烦的。要么是来指责她没用的,要么是来敲些好处的。若被他们发现人不在,怕是有些不妙。 “然后呢?” “然后就被我骂走了呗,敢在我的山头放肆,还能有什么下场?” 曲红昭低头饮茶,明智地没去追问灵隐寺怎么就成了她的山头。
第86章 再入宫廷 京郊, 灵隐寺。 曲红昭放下茶盏:“这茶不错。” “你喜欢就好,”曲盈袖歪头看她,“我特意托人买来的, 这里原本的茶真是又苦又涩。” 自小一起长大, 曲红昭自然深知她热爱享受的脾性, 闻言便微微一笑。 曲盈袖一边在她那张名单上写写划划进行加工, 一边问道:“对了,姐, 你听说了吗?曲映芙要说亲了。” “没有, ”曲红昭微怔,“我刚刚才回了趟侯府, 父母怎么没对我提起?” “是觉得你需要操心的事已经够多了吧?”曲盈袖毒舌道, “也可能是觉得曲映芙的事不重要, 懒得对你提。” 曲红昭无视了她的后半句:“定好人家了吗?” “不清楚, 我这里的消息也不太灵通,只听说曲映芙似乎不太想出嫁。” “为什么?” “管她为什么?”曲盈袖挑眉道,“这是好事啊,她那副脾气谁受得了?她不想出嫁, 全京城的男子都该松一口气了。” 曲红昭哭笑不得:“你们两个啊。” 曲盈袖十分敏锐地从她这句语焉不详的话里提炼出情报:“曲映芙那厮是不是也说过我的坏话?” 曲红昭不答, 用指节轻敲了敲木桌:“你的名单列好了吗?” “好了。”曲盈袖放下毛笔,把那张宣纸递了过来。 曲红昭低头一看, 手指抖了抖:“这么多?等等, 怎么还有女子?” “也不全是觊觎我的,那几个人我特别标注出来了, ”曲盈袖俯身过来给她指了指,“剩下的都是写给我自己的,待我出去时自己想办法, 就不劳烦你了。” “你是怎么做到,身在山间,还能和这许多人结仇的?” “你也知道我以前得罪的人比较多嘛,如今我失势了,她们可不就要来奚落我嘛,”曲盈袖耸耸肩,“这些人借着来礼佛的名头,到这里逛一圈,顺便再冲着我阴阳怪气几句。” “我禀明陛下,给你换一个离京师远一点的地方吧。” “别,把她们奚落走,可是我现在在这里唯一的乐趣了,”曲盈袖摇头,“何况还能帮这里创收,这里的师父都说,自从我来了以后,来礼佛顺便捐香火钱的人都多了不少。” “……既如此,刚刚那位师父为何似乎对你有些不满?” 曲盈袖淡定道:“可能是因为我的要求太多了吧。” “……”曲红昭低头去看那份名单,她可以想象得到,这些男子以为佳人在这里凄凉寂寞,自认为有机可乘,结果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的模样。 坐在她对面的曲盈袖执起茶壶给她倒了杯茶,露出的手腕纤细洁白,真正皓腕凝霜雪。 曲红昭也难免起了点护犊子的心态,我这娇养大的妹妹,怎么能容那帮狗贼觊觎? 她的目光在其中一个名字上停驻片刻:“还有杨尚书家的公子?” 曲盈袖皱皱鼻子:“他最烦人了。” “他被你骂哭过,居然还敢来招惹你,真是好毅力。” “我骂过他吗?我都不记得了,为什么骂他来着?”曲盈袖放弃思考,“算了,反正不管为什么,一定是他的错。” 曲红昭提醒:“是他有了妻室还来招惹你。” “哦,对,我想起来了,他夫人还来找我闹过一回,”曲盈袖皱眉,“为什么每一次她们都认为是我勾引她们夫君,而不觉得是她们的夫君有问题呢?” 曲红昭想了想:“也许我可以给他找点小麻烦。” 早上在朝上刚刚塞了人家老子一口沙子,晚上就决定去给儿子添点麻烦,曲红昭完全没有受到良心的谴责,反而饶有兴趣地思考着计划。 “好!”曲盈袖亲亲热热地挨了过来,“姐你今晚留宿灵隐寺吗?我带你去我的房间?” “好啊。” 曲盈袖的房间比在家中时小了不止一倍,陈设也显得素雅了许多,但这里有一张十分柔软舒适的大床,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一看就是她想办法命人搬来的。 “据说这座寺庙,几百年内曾经住过不止一位犯了错被贬出宫的后妃,”曲盈袖对曲红昭介绍,“她们中有的在这里终老,有的年纪轻轻便郁郁而终,还有自缢的,据说只有一位重新得了宠幸回了宫廷。由此可见,帝王的宠爱是件多么缥缈的东西。” “是啊。”曲红昭附和。 靠别人的宠爱活着,总是不够稳妥的。红颜未老恩先断的例子,实在太多太多。 只是她们中的绝大部分,本也没有其他选择。 曲盈袖靠着长姐:“姐,最近我经常会想起我们小时候的事,那时候一起玩玩闹闹,完全没有愁事,多好。” “可惜人总是要长大的。” “是啊,”曲盈袖轻叹一声,“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我捡到树上掉下来的小鸟,你陪着我一起爬树把小鸟放回窝里,那时候你太小,还没学轻功,结果我们两个都从树上摔下来了。” “记得,”曲红昭眼里带着笑意,“那时候是父亲恰好经过花园,看到我们两个爬树,怒吼一声,才把我们吓得掉下来的。我还记得他吓坏了,飞奔着过来接我们两个。” 曲盈袖笑了起来:“是啊,父亲一个文弱书生,我还从没见他跑得那么快过,连鞋都跑掉了一只。”笑着笑着她又有些鼻酸:“父亲其实真的是挺爱我们两个的,我那时候真不该逃婚,害得他和母亲担忧成那个样子。” “都过去了,每个人都有行差踏错的时候,”曲红昭拍了拍她的发旋,“我知道你是好孩子。” “你怎么知道?”曲盈袖垂眸,“我这人嚣张跋扈不讲理得很,可从来没人觉得我是好孩子。” 曲红昭的声音很温柔:“从当年你掉下树,一只手还护着小鸟不被摔到时,我就知道了。” ——— 近日,户部尚书府似乎有些家宅不宁。 长子和长媳闹得乌烟瘴气,鸡飞狗跳。 杨尚书在朝上受了辱,想到曲红昭就恨得咬牙切齿,又惦记着朝中的事,实在没工夫搭理他们。 何况,长媳出身不低,一个不顺心还敢跑回娘家哭诉,他也不好擅自管教。 不成想,小两口越吵越狠,儿媳拎着儿子的耳朵把人从他那外室院子里揪出来的时候,到底是让全京城的人看了热闹。 儿子觉得是儿媳不懂事,害他丢了面子;儿媳觉得是儿子不要脸,背着她养外室。 两人哭哭啼啼闹起了和离,让本就烦躁的杨尚书更加焦头烂额。 他还在忙着应付大理寺的人,尤其他们奉了皇命,不但要查这笔军粮,还要顺带查一下他以前的帐。 他白日殚精竭虑,回了府还要听小两口闹事,听夫人哭诉这个儿媳如何如何不识大体,烦得嘴上都起了几个火泡。 乱中就容易出错,有一笔几年前的帐没平好,到底是被大理寺抓住了漏洞。 那是当时他以修缮府邸的名义批给一个官员的银子,当时他从中拿了一笔回扣,才肯批了那么大的数额。 这一笔银子倒不算什么,只是他当时可不止批了这么一笔。 当时先皇晚年,对朝政已经稍有些力不从心了。官员向国库借银子,打个欠条拖着迟迟不还的事,也屡见不鲜。 当时杨尚书从中渔利,前前后后加起来也足够个砍头的数额了。先皇没追究,此时新帝却要翻旧账。杨尚书嘴里发苦,生怕其他款项也被查出问题,忙去找敬国公商议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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