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曲红昭到底做不出这样的事,是她做的,她就敢担当。 于是,弹劾曲红昭射杀至元伯嫡女的折子,堆满了当今陛下的案头。 至元伯在殿前哭得撕心裂肺,说自己哪怕豁出脸面,让全天下都知道自己的女儿曾与人私奔,也要揭露曲红昭挟私报复的事实。 任何一件事,到了世家的手里,都没有那么简单。 很快,有圣旨到了边城,宣驻边将军曲红昭入宫觐见。 宣旨的队伍很陌生,至少在宫里住过几个月的曲红昭,一个都认不出来。 “此去必有凶险,”军师阻拦她,“当年曲将军三万边军镇京师,此事京中怕是无人能忘。如果我们此前的猜测为真,如果世家真的想扶持六皇子上位,那他们一定会先想办法解决你。” “只是猜测而已,你也说了,可能世家只是拿六皇子警示陛下,而不是取代陛下。” “即便如此,他们此前三番两次想往边关安插人手已是明证,他们想要兵权。” “你知道的,我不能不去。” “你有什么计划?”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说这句话的时候,曲红昭正在磨刀。 军师眼睁睁地看着她把磨好的匕首绑在大腿上,用衣摆遮盖。 “……原来是这么个土掩法。” 曲红昭笑了笑,递给她一封写好的信:“如果我回不来,你再拆信吧。” “你……” 军师哪里还不明白,曲红昭刚刚只是在劝慰自己,她早知此行凶险,已经留了后手。 “我是大将军,我不能失去勇气,龙潭虎穴我也要去闯一闯。如果这一次我龟缩了,那么以后遇见相似的境况,我还是会退缩,终有一日,会退无可退。” “……我没什么可劝的了,”沉默片刻后,军师笑了起来,“曲将军,珍重。”
第110章 顶着追杀去劫狱 曲红昭醒来的时候, 感觉到了胸口一阵剧痛。 这莫非就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曲红昭有气无力地瘫在床上思考,自己给了宋瑜儿当胸一箭,转头自己的胸口便中了一刀。 这是她出发前往京城的第三日, 在路上果不其然地遇到了截杀。对方派出了一支精英小队, 人数不多, 但个个都武艺高强, 下手狠辣。 曲红昭重创对方,杀出重围, 跌跌撞撞地倒在一条小溪边, 又被人捡了回去。 她挣扎着想起身,此时, 房门伴着“吱呀”一声从外打开, 阳光倾泻而入, 有人提着一只散发着饭香味的竹篓走了进来。 曲红昭眉眼弯弯, 对于一个受了刀伤的人而言,她的笑容实在过分爽朗:“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来者也笑道:“要老朽来说,这该叫善有善报才对。” 他把竹篓里的草药和饭食取出放在桌边,又转身对曲红昭行了一礼:“参见曲将军, 边城一别, 将军别来无恙?” “除了胸口多了个血洞外,一切无恙。” 两人都苦中作乐地笑了起来。 把曲红昭救回来的人, 居然就是那位曾被她们从北戎带回来的李老伯, 他是贡士出身,去京城赶考前被北戎人掳走, 在那片陌生的土地上生活了四十年。被曲红昭带回大楚后,发现惦念了整整四十年的妻子已逝,好在女儿还活着。后来邵军师派人打听到他外嫁的女儿的下落, 他们父女时隔四十年才得以终于团聚一堂。 没想到兜兜转转,曲红昭居然再一次遇到了他,还承他救了一命。 “将军,先用饭吧,老朽炖了猪蹄汤,”李老伯给她盛了碗汤,“我的手艺不太好,但听说猪蹄有助于伤口痊愈,您别嫌弃,看看合不合胃口。” 他上前举起汤匙要喂曲红昭,后者摇了摇头:“我自己来,没事,我的手还能动。” 待她用了膳,李老伯才开口问道:“将军,您这是遭遇了什么?我本想去报官,又怕反而坏了您的事。” “不用报官,”曲红昭轻描淡写,“和朝中一些人政见不合而已。” “……看来朝堂也不是好混的,”李老伯叹气,“这实在是危险得很,幸亏是老朽恰巧路过碰到了您,这要是换了旁人……这,这附近可不都是好人啊。” 他说得委婉,但曲红昭明白他的意思,她笑了笑:“我看清你的脸才晕过去的,要是有人敢动歪心思,此时已经倒在我的剑下了。” “这听起来倒是令人放心多了。” 这句不轻不重的讽刺,让曲红昭为之一笑:“谢谢老伯救了我。” “将军不必感谢老朽,一饮一啄,皆有来因,”老人微笑,“若不是将军当初救了我,老朽昨日也不会恰巧出现在溪边。” “谢总还是要谢的。” 老人收了碗匙:“那您就在这里安心休养,需要老朽做什么尽管吩咐。” “我倒是没什么事,”曲红昭没把刀伤放在眼里,这道伤口并不致命,她在战场上也没少受过伤,也算是久伤成医,甚至能预估出痊愈时间,“但你似乎有心事。” “……”老伯怔了怔,“您看出来了?” “只能说我见过太多强颜欢笑了,”曲红昭瘫在床上问,“是什么事?也许我可以帮上忙。” “……”李老伯挣扎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想求助,但看她这副模样,实在是不忍心劳动她。何况…… “是你的女儿吗?”曲红昭问。 李老伯叹息着点了点头:“将军果然敏锐。” 曲红昭艰难地耸了耸肩:“我只是觉得,如果她在的话,你应该会请她帮我换草药,而不是让我自己来。” 李老伯长叹一声,不再隐瞒:“柳儿她……杀了人,被关进了牢房,择日问斩。老朽那日正是去给她送饭,才在路上遇到了将军。” 曲红昭没想到是这么大的事,连忙问道:“其中可有冤情?” “……人的确是她杀的。” “说来听听?” “其实是老朽的错,”李老伯垂着头,盯着地面上一块污渍,“我只想着要和女儿团聚,却忽略了她现在的家人的感受,自从我来了,她丈夫一直不太高兴。我看到她身上有伤,才知道他总是动手打人,我自然要去理论,却被他推倒在地还要对我动手,她为了保护我,情急之下拿罐子砸了他的头……我想给她顶罪,她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同意。该死的是我,不是她。” “这怎么能是你的错?”曲红昭摇头,“总不会令嫒的丈夫原本是个正人君子,在你出现之后,才突然学会打人的吧?” 老人苦笑:“的确不是,柳儿不想让我难受,事后我再三追问,她才告诉我,她丈夫因为她生不出孩子经常对她动手。” “所以这不是你的错。” 老人神色落寞:“杀人偿命,这的确是律法规定的,我不能求您徇私枉法。老朽只是觉得不太公平。” 他历经大半生坎坷,好不容易回到大楚,本以为可以安度晚年,却又遇上这样一桩事。曲红昭听到他低声道:“我常常想,如果当年没有被北戎人掳走,假使我去了京城,中了进士做了官,柳儿就是千金小姐,娇生惯养着长大,如何又会遭遇这种事,遇上这种人?” 曲红昭皱眉:“眚灾肆赦,罪不至死。” “县令提审了乡邻,我们到底是外地来的,他们都帮着本村人,证词对我们很不利,县令只听到柳儿曾和婆母争吵那一段,就认定了她是恶人,”李老伯摇头,“老朽在堂上据理力争,但县令却说,柳儿这么多年无所出,她丈夫却未曾休了她,可见他定然是个良善重情义之人。” “……” “老朽不服县令的判决,又告到了知府那里,却仍然是一样的结果,”老人一脸心灰意冷,“说来可笑,半年前邻村有个夫杀妻的,殴打致死,最终只判了仗刑五十,徒刑一年。” “什么?”曲红昭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牵动了伤口,疼得她一皱眉。 李老伯连忙按住她:“将军,小心伤口。” “这听起来确实不太公平。” “现今律法,夫杀妻大都比妻杀夫判得轻些。” 曲红昭陷入沉思。 “将军,你先休息吧。”老人扶她躺下。 曲红昭盯着他:“你是不是打算给她收敛尸骨后,就随她去了?” 老人眼眶微红,没有否认:“待她走了,我在世上最后的牵绊也没了。” “不行,”曲红昭挣扎着坐起来,“我好不容易才把你从北戎带回来,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将军,这是律法规定,这里也不是边城治下,您也无能为力。” “既是律法规定,那就改掉律法好了,”曲红昭一字一句道,“说真的,我早就对夫杀妻和妻杀夫居然不是同等量刑标准这一点不满了。” “改律法?”老者怔住,“那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这……如何行得通?” “无论成败,至少先尝试了再说,”曲红昭尽量保持乐观,“总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强。” “柳儿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她还有多久问斩?” “还有不到一个月。” “那些杀手定然还在搜寻我,我不便在此暴露身份,不然又会引来追杀,”曲红昭想了想,“不如我们去劫狱?” “劫狱?!” “没错,”曲红昭低头看了看伤口,“待我伤好一点,我们就去劫狱。” “……”这实在是老人从未设想过的路,但事关女儿的性命,他当然愿意拼上一拼。 “我把人劫出来之后,你们直接前往边城去找邵军师,她会安排好你们,然后你们就先在边城安心住下,”曲红昭道,“我还有其他事要解决,得先去京城一趟。” “曲将军,”李老伯的声音有些颤抖,“您此去京师,定然有极重要的事要做,却还要为我们费心,老朽铭感五内。” 他要给曲红昭下跪,被她制止:“没事,劫狱而已,举手之劳。” 举手之劳?如果是军师在这里,一定会调侃她这话听起来太过嚣张。 “有什么需要老朽准备的吗?” “准备一辆马车,我把人劫出来后,你们立刻上路,”曲红昭想了想,“再给我准备一张蒙面巾吧。” 李老伯面带迟疑:“我们是否需要一个稍稍周详些的计划?” “县城的牢狱防守不会太严密,我一个人应该就能打进去,”曲红昭略做思考,“不用计划,我提前去踩个盘子看看就好。” 老人忍不住笑了笑:“您这位大将军,倒是更像不法之徒。” 曲红昭按着伤口笑了起来:“好像我们两次相遇时,我都是在去劫狱的路上。” 上次劫的是端王世子,这次劫的是李柳儿。 两人又聊了几句,老人起身道:“将军,您先休息吧,老朽去集市上买条鲈鱼给您备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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