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是听到什么奇怪的传言了?要是被我知道有人敢在她耳边乱嚼舌根,哼哼……” 她发出一声冷酷无情的低哼,其意不言自明。 可萧逐夜沉吟片刻,却道:“我猜……或许是她早上听到了我和素玉的对话。” “咦?”万万没想到罪魁祸首竟然真的是他…… “此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他松开手,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来,“凌晨才收到的,是天涯的信。” 宋雪心愣了一瞬,然后飞快地抢过来打开,一目十行。 自从凌天涯和白司秦一同离开水寨寻找克制巫医之毒的药引开始,他就很少写信回来,因为事情没有进展,以他的个性,绝不会多说一个字。 但这封信,写得很长。 按照信中所说,他们前往西域寻找巫医,有一次在沙暴中迷路,误打误撞来到了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绿洲。在那处绿洲上,不光发现了医治白司秦所需的药草,还发现了一个村落。 那个村落几乎不与外界联系,生活方式还停留在百年之前。他们似乎藏了很多秘密,其中最大的一个秘密,和一个神秘的图形有关。 凌天涯费了很大的工夫才拼出了那个图形的原貌,并绘制了一幅,寄了过来。 “天涯之所以如此在意,是因为这个图案,和茵茵肩上的胎记一模一样。” 这封信看得宋雪心的心情跌宕起伏,直到这时,才惊讶地叫出声来。 “你是说……” “那个村落,很可能和茵茵的身世有关。”萧逐夜肯定了她的想法,“当年师父将茵茵抱回来的时候,她才刚出生不久,师父也没有说明她的来历。如今师父神志不清,能不能问出那些往事要看运气,所以我和素玉商量,想要派人去查一查茵茵的身世……” 宋雪心恍然:“难怪小姑娘会那么问。她一定是偷听到了你们的话,以为要把她送去还给她的亲生父母。” 萧逐夜闻言不禁笑叹:“人小鬼大……就知道迂回着来向你撒娇求情,却不肯当面来问我。” “这就叫以柔克刚。”宋雪心觉得这么做没什么不妥,“我就吃她这一套。她这是跟你学的,要是你们两个都爱绕着讲话的人碰在一处,那才叫糟糕。” 她说的虽然是歪理,却好像也有些道理? 萧逐夜不和她争辩,扶着她的肩膀,正要将她安顿下来继续补觉,她两手一伸,圈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吐气如兰:“茵茵虽然猜错了,不过她有句话说得挺好,你……想不想给她添个弟弟妹妹?” 萧逐夜微微一愣,伸手拉开她水蛇似的手臂,慢慢直起身来,脸色有些严肃:“雪心,你重伤之后未曾好好调养,以至气血亏损、体寒阴虚,脏腑之内也有隐疾,不宜有孕。” 宋雪心的表情一下子垮了下来:“又是不宜,怎么那么多不宜?是暂时不宜,还是一直不宜?” “若是你的身子一直无法调理好,那就一直不宜……” “你够了啊!”宋雪心推了他一把,有些委屈,“懂医术有什么了不起的,天天吓唬我呢!” 她的身体她最清楚,能吃能喝,能跑能跳,明明好得很! “雪心!”他握住她的肩膀,强迫她抬起头来,一字一字道,“你好好听我说!女子生产,古来就是鬼门关上搏命。我不想你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就把自己的命赌在上面。孩子我可以不要,可你别想再离开我!我不准!” 一次,两次……看着她当着他的面去死,那种心慌、心痛、心死的感觉,他已经受够了! 没有人可以夺走她,哪怕是他们的孩子,他也不允许! 也许是他难得如此强势,宋雪心呆滞了半晌,之前的气焰全没了。好半天,她才讷讷道:“我只是……只是很好奇我们的孩子会长什么样……” 萧逐夜轻轻吐了口气,脸色也缓和下来,将她轻轻揽在怀中,柔声道:“我知道……我会努力的,若有一日,你的身子有足够能力孕育一个新生命,我定会欢迎他的到来……” “那说好了啊……对了,叶惊弦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无所谓。” “啧,不好选哪,要不生两个吧?” “不行!” …… 窗外,细雪若有似无地飘落,落在窗棂上那两个靠得很近的小雪人身上,冰雪渐渐融合粘连,填满了彼此之间的空隙。 仿若依偎在一起,看这天地落雪,倾国倾城。 ·云深不知处· 宋雪心和萧逐夜成婚的那天,向来以清静绝尘闻名的倾城谷也难得热闹起来。 婚礼邀请的宾客并不多,大家都是熟人,彼此都没有什么架子,喝喝酒聊聊天,就如同寻常朋友间的聚会一般。 最后,就连新娘子都加入喝酒划拳的队伍中,吆五喝六,比谁都玩得起劲。 云深难得换了一身绛红色的袍子,端了杯桂花酿倚在一株杏树下,眯着眼睛远远地看着一身红装的宋雪心,还有她身后不远处的萧逐夜。 她见到了好朋友,多喝了几杯酒,眼睛亮晶晶的,笑容十分明艳,一时兴致高了就不免有些吵闹,和周遭优雅清静的神仙洞府之境格格不入。 但萧逐夜的目光,却始终流连在她身上,只见无边温柔,不见一丝不耐。 云深看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低低道:“雪阳,大结局了,你该安心了吧?” 挂在他身侧的七煞转魂灯仿佛在回应他的问话似的,幽幽地闪了闪。 “我们说好的,等雪心找到了归宿,你就舍了转世,做我的转魂灯灵使。”云深笑了笑,“我等你好多年了,看在我这么专一的份上,这一次,可以答应我了吗?” 这一次七煞转魂灯的灯光更加明亮,连续闪了好几下。 云深低低“嗯”了一声:“不为什么,就因为你最合适……那一天,当你入我梦中,将雪心托付给我的时候就该知道了,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做转魂灯灵使真的很不容易。你我相识多年,你也知道我的,活了那么久也没找到个生魂契合的,多痛苦啊。我就只有你了,你就从了我……” 话音未落,灯光轻轻闪了闪。 云深的声音顿时停住了,片刻之后大喜道:“真的?你真的答应了?” “好好好,婚礼结束我们就回明镜山庄!” “放心!从此有我的地方就有你。除非我形神俱灭,否则我们永远都会在一起……” “哎,别,我不说了。你是你,我是我,好吗?别生气,别生气……” 他一边摩挲着灯身,一边嘀嘀咕咕,撒腿就朝宋雪心的方向跑去。 “雪心雪心,划拳带我一个!” “我今天高兴!来啊先干了这一碗!” “萧谷主,恭喜恭喜!能从我手上抢走雪心,你很不简单啊!我最欣赏你这样的年轻人了,哈哈哈……” ·将离· 一到春天,西域的天气就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前一刻还是微风阵阵,下一刻就乌云密布,沙尘暴肆虐。 紫离跑进车马驿的时候,嘴里已经满是沙子。她吐了好一会儿才吐干净,漱了漱口,就直奔驿站后面的厢房。 厢房里有好些常住的人,多数是行脚商人、舞姬和四处流浪的手艺人。紫离揭开其中一张厚重的毛毡帘子,走了进去。 屋子里很昏暗,点了一盏油灯,灯下坐了一个身披彩纱的美貌舞姬,仔细看已经有点年纪了,眼角布满细纹,眼神也是经了风霜的沧桑。 “娜宁姑姑。”紫离叫了一声,将手里的包袱放在那中年舞姬面前,“这是西街彩衣坊最新的舞衣。我这就要走啦,按照之前的约定,这套新衣是您教授我舞技的报酬,您自己保重,后会有期!” 名叫娜宁的舞姬朝她点了点头:“好啊!你的腾纱四十八套舞步,已经都学会了?” “那当然。”紫离莞尔一笑,“娜宁姑姑是疏勒第一舞姬,您教的学生哪有学不会的道理?” “那是紫离你学得好。”娜宁的官话说得不甚流利,神情却十分温和慈祥,“你追随着情郎的踪迹,下一站又要去往何方?” 紫离闻言一愣,急忙纠正:“不不不,那个……他不是我情郎,只是我的朋友。” 看着她微微泛红的双颊,娜宁了然一笑,道:“我有个当领队的朋友,今天刚好要带商队去往库车。如果你愿意,可以随他一同启程。” 紫离抿了抿唇,道:“不必了,我还是想……在这附近找一找。” 这是她离开中原的第八个月。 离开的时候是桂子飘香的季节,如今关内应该已是春暖花开。但她想找的人,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为了找他,她甚至连中原武林的劫难都无暇过问,连掌门师兄的婚礼都没有回去参加。 但是她的小花儿,却好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她亲眼见到过被流沙吞噬的大妙如意城,偌大一座城池,只剩下角楼和天璇宫的高塔还矗立在黄沙之外。有一小段街道被挖开了,很多人围着一间刚刚被清理出来的屋子,屋门后发现了没有来得及逃出来的一家四口,互相依偎着,脸上依旧保留着惶恐绝望的神情。 她不忍心再看下去,匆匆离开。不,她绝不会相信,那个每天像花蝴蝶一样,活得优雅又率性的男人,会以这样的方式长眠在这座黄沙城中。 大妙如意城的挖掘还需要很长的时间,这段日子里,她独自行走在一片片村庄、一座座城市、一个个国家,试图寻找那一晚风沙中留下的蛛丝马迹。 与其说她不愿意相信花墨予已死,倒不如说长久以来的互相了解,让她相信以他的能力,绝不可能轻易死在这种地方。 她认识了很多有意思的人,学习了许多西域特有的舞步。寻找和等待,已成为她生活的全部意义。 她和娜宁告辞,刚揭开帘子,外面就冲进来一个小姑娘,慌慌张张地撞到了她的身上。 “对不住,对不住!”一身胡旋舞姬打扮的小姑娘一边道歉,一边急道,“娜宁姑姑,不好啦不好啦。罗罗她们遭了沙盗袭击,有人受伤了!” 紫离一听,急忙和娜宁一起赶到驿站前,只见一个红衣舞姬正捂着腹部靠墙而坐,另有几个胡人女子和行脚商人围着她。 见红衣舞姬衣服上有血迹,紫离赶紧上前查看,娜宁则询问同行之人:“发生了什么?有没有通报驿臣?” 同行舞姬心有余悸,捂着胸口答道:“我们经过沙坡村的时候突然遇到了盗贼,抢了商队的行李,还想抢人。罗罗姐姐不从,被他们拿刀子砍伤了。幸好后来红衣侠救了我们……” 话还没说完,紫离突然道:“伤口是谁替你处理的?” 只见那个名叫罗罗的舞姬腹部被刀划伤的地方,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还经过了简单的包扎,手法看起来十分娴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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