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夫人微微挑眉,默不作声,步子没有慢上半分,稳稳的走着,始终快她一个身子,生怕她再做什么小动作。 刘陵还欲再说些什么,转头就看见张次公正在远处看着她,旁边还跟着巡逻的校尉,心中一慌,就沉默着错开了眼神。 等四人走到了正殿,时间刚刚好,三人入席,刘据上去跟刘彻和卫子夫见礼。 不一会儿,宴席就正式开始了! 刘据收礼物收得很开心,经常笑得眉眼弯弯的去看刘彻,父子两个之间都是掩饰不住的亲呢和开心。 最后还没等刘据把自己吃饱,刘彻就把自己灌差不多了,看着下面熙熙攘攘还在继续的歌舞,忍不住去扯卫子夫的袖子,“喜庆是够了,可流程是不是太长了?” 卫子夫看着那边小心翼翼吃着东西的宁良人,发呆得正起劲儿,随手把他的袖子也揉皱了,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一会儿说不准还双喜临门呢,陛下着什么急?” 刘彻皱眉,有些不开心:“什么喜?私下说不行吗?今天是据儿的主场!我还想宣布给他找的师傅呢!“ “陛下,看到言笑了吗?”卫子夫扫过座位,见本应该亲亲热热的坐在一起的言笑和张矜都不见了,有些担心,这俩人还说要送份大礼呢,怎么还转眼就不见了? 刘彻侧头去问:“孔立,看见了吗?” “这…要不奴才找人去寻一下?” 还没等刘彻发话,庄青翟就上前来敬酒,“陛下,臣请敬皇子一杯酒,祝皇子福同海阔,长生无极!” 公孙弘在下面不屑的撇撇嘴,这点时间都等不了,自己上去催,还真是着急! 转而又无奈的叹息,他实在是摸不准陛下的心意,明明欣赏的都是公羊学派之人,怎么又偏偏给皇子挑了一个修谷梁学的学者?也不知道这是因为礼不下庶人的私心,还是用人偏好的示警。他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实在是着急想推一个合适的人在朝中给公羊学派撑着。 庄青翟念念叨叨的,极是啰嗦,卫子夫和刘彻都被缠住了,再加上公孙弘又紧着凑上去了,俩人也想不起看言笑和张矜到底有没有回来。 一直到宴会结束,刘彻被颜异、韩说扶回宣室殿,说有事要单独启奏,宴会之前都没有排上时间,宴会后定要说完了再走。 卫子夫这才脱身出来,抱着言思数着轿辇送人走,这才觉得孩子少了,问了景福才知道后来一直没见言笑回来,这下着急了,“还不去找!” 计蕊去送卫君孺和卫少儿几个姐弟了,郦苍和瑕心忙着送各位宗室,元睿带着言欢几个小的早就退席了,身边就剩了她和攸宁。 此时走开…会不会有问题?正在她愣神的时候,卫子夫又催了一次,这才反应过来往外跑去,喊大家找人。 攸宁上前把言思接过来,“皇后别着急,公主也许是带着张矜姑娘去太液池看新种的李子树了。那种子是平阳侯送的,常去的地方都种了,就太液池旁边的那颗长得最好,平常一呆就是好几个时辰呢!” 卫子夫略略放心下来,见言思困得直打呵欠,立刻放柔了声音倒:“也许吧,她最近贪玩得很!” 话音刚落,瑕心就气喘吁吁的跑回来“皇后,郦苍姑姑要我告诉您,送张侯出去的时候,南宫公主和刘陵翁主都没出现!应该还没走!” 卫子夫暗道不好,南宫公主真是要疯了,哪有这么巧都同时找不见的,怕是为了见张矜又要闹出点动静来。 “走!我们先往李子树那里去!” “诺!” 言思伸着小胳膊,奶声奶气的喊“母后!” “攸宁,你把言思给傅母,先带回椒房殿睡觉!”卫子夫赶紧安抚了几句言思,就往太液池匆匆而去。 等卫子夫赶到的时候,李子树苗周围已经跪了一片人了。言笑湿漉漉的坐在岸边,剧烈的咳嗽,张矜正紧紧的抱着她,给她拍着背。敬声、卫伉、还有言欢言乐都在,言欢似乎是哭过了,不管不顾就要冲南宫公主冲过去,敬声死死的拽着她,让她冷静! 卫子夫心立刻就揪起来了,几乎是飞扑过去看言笑的情况,顾不得什么威仪不威仪了,高声喊着:“快请医官!都愣着干什么!跑着去请!” “母后!咳!!!我…没事!就是呛了一下!” “皇后,这事是…” 言笑攥了张矜的胳膊,抢道“母后!咳咳!小矜姐胳膊也划破了,我也…咳!!冷得很,能不能先回去再说!” 言欢可没这么许多顾及,哭着奔过来,抱着卫子夫就告状:“母后!是刘陵翁主出言不逊在先!大姐不过说了几句道理,她就上手推人!是她把大姐推下太液池的!” !!! 卫子夫内心的怒气像火山一样翻涌而出,猛的抬眼望过去,寒芒四射,狠戾的看着刘陵和南宫公主。 南宫公主本能的往前一步,护着刘陵道:“不是这样的…她不是…” “都给本宫闭嘴!!” 言乐在旁边吓得一哆嗦,拽着敬声就要哭出来,“表哥!大姐不会死吧?” 卫伉和敬声赶紧把人扶到一边安抚,远离了战局! 卫子夫沉着脸,没再发一言,只是利索的把宽大的外袍脱下来,盖在缩成一团的言笑身上,“送公主回长乐宫!赶紧烧热水请医官!” “诺!”瑕心赶紧喊来了轿辇,看看周围也不知道谁可靠,干脆一拎裙子自己先往长乐宫跑去了。 南宫公主见众人都要撤走了,悬着的心刚要放下,就听见卫子夫被攸宁扶着转身走回来,面如寒霜,一步比一步沉重,并且眼神动也不动,只紧盯着南宫公主,扬声吩咐道:“来人!请张侯回来!就说本宫宣召!” 南宫公主顿时有些慌乱,像个刺猬一样脱口就是:“你要做什么!” 卫子夫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用从未有过的陌生又疏离的语气,带着浓浓的警示意味说道:“南宫公主,你该称我为皇后!” 刘陵不知打的什么算盘,不知道收敛,还敢接话道“皇后想怎样?冲我来好了!” “刘陵翁主!我记住你了!” 刘陵不但不怕,反而有些隐隐的兴奋,“皇后,我可从来没有插手后宫,我可是诸侯子女,是翁主,要罚要废,都归都尉管!你敢插手前朝么?你动不了我的!” 卫子夫分毫不让,秋水一般的双眸如弦上将发之箭,半分不移的盯着她,说:“你看我敢不敢!” 刘陵也不顾南宫公主悄悄扯袖子的动作,趾高气扬的说:“俗话说站得高,摔得惨,你可要好好保护卫大将军,此刻他还在大漠呢,用他?说不准他也要……” 卫子夫冷冷的打断她:“你就两个字说对了!” 刘陵僵了身体,讪笑道:“什么?” 卫子夫的下巴微微抬起,即使没了华贵弋地的长袍,依然有着凌厉不可侵犯气质。作为整个汉朝最尊贵的女人,快十年的皇后生涯,生生养出了似乎早就浑然天成的霸道强势。 一改往日的端庄大方,头一次在面容上流露出深深的嫌弃和不屑,语气分外冷硬,几乎压得所有人直不起身子来的语气道:“用他?” “哼!你也配!你以为本宫就空长了一副皮囊?!对付你,也配我弟弟出手?” 刘陵愣住了,她的意思是为了自己女儿要插手国事,还能不让卫大将军参与么?她不是因为弟弟位高权重而避嫌么? 刘陵竟真的有些期待,这个歌女皇后除了把后宫照顾得好了之外,还有什么本事?“我等着!等…皇后的训导!”
第93章 分批教导 = “不用等着,椒房殿今天留宿刘陵翁主!本宫好好教你何为尊卑!”看来她们两个真是不知深浅,还以为会跟前几日一眼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言笑都受伤了,自己难道会雷声大雨点小的处理么,怎么?她们对自己的态度就这么天真,还想拖几天就算了? 刘陵和南宫公主面带惊讶的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好的预感。 卫子夫并不理会她们两个怎么眼神交流,只是转头看向南宫公主,冷冷道:“南宫公主,有些事情,我们真的该谈一谈了。你跟刘陵翁主关系不错,想来也不介意一起听听的。” 南宫公主本能的想拒绝,却因为听教是刘陵主动提出来的,实在没有借口推脱,只好点点头。见她们两个终于不再这里丢人现眼了,卫子夫也不啰嗦,转身领头就往椒房殿走去。 没走多远就碰见张侯从另一边的岔路走过来,旁边还跟着计蕊和陈掌。 其实自从霍去病出征后,陈掌既开心又忐忑,矛盾得很,日夜都盼着有好消息传来。可惜天不如人意,快一个月了都未有太好的军报传来,他这才觉得有些慌。 之前真是有些太着急太钻牛角尖了,万一霍去病没有立功,他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平白的得罪了卫家最有话语权的皇后,日后岂不是尴尬?可惜不论他最近怎么努力,连卫子夫面都见不到,就更别提回转的可能了。 这次在宫门口,见到张侯犹犹豫豫的不肯走,来回来去的左右搭话,心中就隐隐觉得不对。借口有事就哄走了卫少儿等人,顺手拉着路过的李驰就上前去跟张侯攀谈,弄的李驰很是尴尬,闲职和实职能有什么好说的? 但陈掌偏能每次陷入尴尬的时候就插一嘴进来,让聊天继续。李驰想想自己那个心大的母亲,十分苦闷,从自己小时候记事起,她就无比的放心自己孩子在宴席上东逛西逛,就算是结束回府,也很少数着人头回去。问起她来,就是一句,你找不到家在哪里吗?玩够了自己回来呗! ……… 李驰都不用想就知道,那个娘,此刻肯定拽着长平侯夫人走了,才不会派人来找自己,所以他也只好一个人陪着这俩人聊。 三个人就一边聊些典属国的事情,一边互相试探。 另一边,等计蕊收到小黄门的传信匆匆赶去的时候,正好堪堪拦住要走的张侯,这才有了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椒房殿走的场面。走到半路,李驰才反应过来自己莫名成了个工具人,正发愁,就正见到公孙敬声等人送言笑公主回宫,赶紧借口探望,脚下开溜。 最终就陈掌和计蕊两人跟着张侯往椒房殿来了。 似乎毫不知情的耏申,见南宫公主迎面走来,脚步虚浮,脸色难看,赶紧关切的跑过来问:公主没事吧?刚刚路上看见言笑受伤了,叫我过来是要探望了再回去么?” 南宫公主见卫子夫似笑非笑的望过来,心中也有些忐忑,试探的开口问:“子...子夫?要不我们先去看看言笑...” 卫子夫看向想走上前来说话的张侯耏申,强压着怒气道:“张侯,本宫请南宫公主入椒房殿说话,知道你一定有时间,就一道请了你到偏殿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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