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太仆公孙贺府,闭门谢客! 又去了平阳侯府,闭门谢客! 真是奇了怪了,总不可能一夕之间,卫家其乐融融的情谊瞬间就消失不见了吧? 陈掌第二次去到长平侯府的时候,卫伉在树上探了个脑袋出来,告诉他府里正在吵架,谁都不准出门,所以爱莫能助了...... 卫少儿这一晚倒是睡得香甜,陈掌却只是迷迷糊糊的睡了两个时辰就起来去了张府,这时候顾不上跟张坐争个高低了,还是要请他帮忙! 其实当天晚上,刘彻本以为她跪她的,自己决不会受影响,可临睡前还是想借着政事的名义去别的地方呆着,但强撑着的卫子夫却直接拆穿了他,“陛下...处理完政事...最...最...好早点回来,不然陛下去哪里,子夫就去哪里跪!” “你在威胁朕?” “没有,只是事实而已,就跟陛下已经同意的事实一样,既成事实,能不能改,全在陛下!” “哼!!” 刘彻一甩袖子还是老老实实回了清凉殿,他太了解卫子夫了,倔起来跟自己一样,不到黄河不死心呐!她是豁出去了,自己可不想把事情闹大,一个公主的亲事,闹得沸沸扬扬成何体统? 况且还有不少小人说卫青没有出征就是要失势了,捧高踩低的在江都的小事上给使绊子,诸侯之事,沾手的人本就是一不小心就要留下残忍的骂名,之后他可是要整编江都军备的,可千万不能传出对他不好的言论,万一牵连整个军中不稳,恐怕还会影响去病! 刘彻真是越想越生气,都怪卫子夫!没事把姐姐接回来干什么?这下好了吧!气得刘彻晚上趁着没人的时候,在屋里,刘彻没少对着卫子夫的影子数落,说得口干舌燥才稍平气血,然后累得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觉! 又是一天的日升日落,暮色苍茫,火烧云染红了半边天。 卫子夫恍惚间看到姜叹领着张坐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他们怎么会来?平阳公主不可能不绊住张坐的,只要跟南宫公主说上一声,就够他忙一阵的......来了,是出事了吗?平阳公主还想了什么后招?她到底要做什么!! “皇后,是我的错.....” 还没等张坐说些什么,卫子夫就沙哑着嗓音开口问道:“阿步怎么样?”话一出口,喉咙像是被刀划破,疼得难受,声音也发不出,只是有个虚虚的声音,但她却顾不得了。 张坐抹了一头的汗,跪下说道:“南宫公主这几天没少使人缠着小衿和阿步,我刚刚解决完就进宫来了,皇后先回椒房殿,尚主并非小事,从陛下答应到下旨还有很多时间,咱们日后慢慢图谋可好?” “她俩怎么了?”卫子夫握着拐杖的手抖得不成样子,也僵得伸不开,但听到小衿和阿步的名字,指尖费力去抓张坐的衣袖,嘶哑着嗓子,几乎都发不出声音了,还在问:“阿...阿...步还好吗?” 姜叹见此情景眼角发酸,不由退后两步,低头掩饰。 “阿步没事!”张坐上手就要搀她起来,一边急道:“皇后放心,南宫公主不过是以孝字为名留他住了几天,小衿没让他吃亏,我已经把两个孩子都接出来了,皇后,所有的事都太巧合了,咱们先回椒房殿商量吧?” 卫子夫摇摇头,看向殿门口,依然没有人过来,心中有些绝望了,走到现在这一步,哪里还有什么转圜的余地,她若是从这里起来,就是认输了、认错了。她这些年在刘彻面前,一直都在让步,这一次她不想让,也不能让! 拿亲情和爱情来角逐,无论结果如何,出题人从来都是那个世上最傻的人,可这次,卫子夫不得不做一个最傻的人...... 陪着过来的姜叹也半跪下来,急道:“皇后,你再跪下去,身体也要撑不住了!” “......”卫子夫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目光依然看着殿门的方向,平阳公主进去很久了,还没有看到她出来! 孔立听到外面吵嚷声终于结束了,特意出来看看情况,见卫子夫还是没有挪动,不由感叹,这都四波人了,两天一夜,顶着大日头,滴水未进,还能撑着不倒,真是够硬气的!往常看皇后温温柔柔,顶多跟陛下来两句埋怨,没想到竟然会这么执拗,心中渐生敬佩之心,孔立转身进了殿内,想给皇后再通报一次。 殿内平阳公主还在跟刘彻聊天,“所有开国旧臣之中,在我择夫这件事中几乎都有所动作,个个都竖着耳朵等着听皇后的抉择呢!” 刘彻把手里批完竹简扔到旁边,哼道:“真是一帮闲人,文不成武不就,但未央宫刮起一阵风,他们倒是顺风倒得很快!” 平阳公主淡笑道:“唯一没动的就是萧家,如今是故相萧何的曾孙当家,陛下可以找个机会试试他的才学,如果可用,也算是喜事一桩。” “嗯,等河西战事结束再说吧。” “陛下没有生我气吧?”平阳公主看了看窗外,意有所指的道:“皇后跪了两个整天了。” 刘彻笔下没停,深幽沉沉的目光从平阳公主身上一扫而过,让人看不清里面真实的意图,但话里却是有几分高兴,“姐姐忘了,朕喜欢有用之人,借诸侯之事试探旧臣势力,还能把铸币和造战车弓矢的人员从采购清单上粗略分开,一箭双雕,朕没有不满意的。” “如果陛下还算满意,那就请陛下不要对长平侯夫人下手了,臣自有主张的。” 刘彻写完最后一笔,狐疑的抬头看她,“你想做什么?” 平阳公主语调轻缓,带着志得意满的闲适说道:“毕竟三个小侯爷都是她生的,日后还要喊我一声母亲,我怎么也不能太薄待他们的生母。而且...这采购清单的分辨她也有参与,也算是有功之人,当然更为了我将来过去后的生活好过些,就卖个好,我也不想在卫青面前当个坏人。” 刘彻定定的看了她几秒,很快就低头继续批阅,随口应下来,“好,反正婚事的日期也罢,规程也罢,都听你的,也不差这一件。” 平阳公主目的达成,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执着一柄竹扇美滋滋的站起来,“多谢陛下!” 谢谢?刘彻觉得这声谢谢一点都不真诚,望着平阳公主迈回座位的轻快脚步,突然出口问道:“朕唯一好奇的是,姐姐是什么时候开始筹谋这一切的?”
第171章 落子无悔 == 没想到这个问题竟然是刘彻问她,而不是卫子夫,平阳公主准备好的答案没能用上,难免有些遗憾,只好重新认真的想了想,谎言一个接一个,布局一环套一环,看似清晰,她却有种说不上来的杂乱烦躁,索性也不再费力去想借口,扇着竹扇直白道:“大概是从‘更始”一词开始的吧?呵呵...其实我也很意外这个局能顺利完成,因为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一向不在意别人评价的陛下,开始替别人担心名声是否有碍了!” “你什么意思?” “当初的事情,你应该早做好了让卫子夫脱身出来的准备吧?即使陈氏最后闹到你身上,你都把她在后宫的罪名都抹去了,应该不是体恤姑母年迈,故意减刑吧?是你...怕众人对卫子夫有什么不好的猜想,更何况你本就有让皇后对付陈氏的意思,若是查肯定有蛛丝马迹,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改变主意的?陛下不准备跟我交交心吗?怪不得母后找我,说你把这个借口都想到她头上去了!她能不伤心吗?” 刘彻咬牙道:“这个事情对母后也没有分毫影响!” “你承认了!” “朕没有!” 平阳公主笑了,没有就没有,那么激动做什么?她又不是想让他承认,只是...他也不想想,为什么南宫公主现在跟他关系那么差?所有的事情都是事实,但刘彻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他利用了所有的事实,给卫子夫编了一个安全的牢笼,知情人怎能不眼红呢? “没有就算了!”平阳公主笑着看向窗外,他在自己面前也不是第一次反悔了。 之前那么多美人送进宫,不是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缩在永巷不敢出头,就是得宠之后四处走动拉拢人情,藏不住半点秘密。有时候陈氏一吓唬,连陛下看了几卷书都坦白得清清楚楚,转头太皇太后就知道了,气得刘彻直跳脚,说天下女子没一个可靠的!后来自己说一定挑好的送他,他怎么都不松口嫌弃得很,结果到头来他看了人家一眼就改变主意了,又谢又赏的非要把人带走! 打脸啊! 再后来卫子夫进宫,自己说子夫绝对可以信任,他又改主意非要试试人家受不受得住冷眼,折腾大半年把人家差点给试走了,他又来求自己留人。 打脸啊! 说好了争宠论罪的,言笑一出生他就反悔,说就这样分开过日子也很好,但等太皇太后走了,太后多干预朝政,渐渐查出孩子和巫蛊的事情,想旧事重提,他却想把借口往孝字上靠,全然不顾当初的计划。 打脸啊! 门口吱呀一声,平阳公主看孔立端着茶进来,还悄悄去看刘彻的神态,自己想着也没什么遗漏的,很有眼色的起身道:“那陛下先忙,臣就不打扰了,臣告退!” 看见平阳公主往外走,孔立心中还犹豫了一下,皇后不会在门口跟公主吵起来吧?后来想想卫子夫那个样子,说话都费劲,吵架估计不可能了,略送了几步就回去找刘彻禀报卫子夫的情况。 刘彻只冷笑道:“皇后跪在那里是皇后的决定,你这是在朕面前呆得时间太长了,就敢不听皇后的话了?” 孔立只好灰溜溜的退出来,再站在卫子夫面前时,卫子夫已经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卫子夫瞥见孔立无奈的摇头,彻底死心了,平阳公主走的时候连过来看她一眼都没有,她就知道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 张坐不便在清凉殿院内久站,赶在宫门落锁之前就出宫了,只有姜叹不远不近的靠在一颗树下,目不转睛的看着卫子夫,他总觉得皇后已经是强弩之末,下一眼说倒恐怕就要倒了,还是看着点比较放心,而且他有言欢公主的命令,别人也说不出什么。 等平阳公主走之后,卫子夫也不知道跪下去还有没有意义,可若是不跪,她自己就连说‘不’字权力都没有了,她不想在这种权力面前妥协! 又换星辰值夜,清凉殿的烛光亮了又灭,却始终没有一句话传出来,天色熹微之时,昏昏沉沉的卫子夫终于倒了下去,恍惚间她感受到自己没有跌落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而是落入了一个怀抱。费力睁眼去看,只看到景福的手正死死的抓着自己,好像还在喊些什么,凉透的心,仿佛被什么暖了一下,还好有这几个孩子陪她...... 她好像跪不下去了......勉强维持的没有坚持多久,卫子夫就感觉自己的神智已经无法再聚拢了。 在迷蒙中,她好像听到一个男声在喊‘皇后’,急得不得了,仿佛天塌了一般,是谁?张坐吗?没事...别着急,卫青都没来,影响不到他们未来的荣华富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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