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 卫子夫正要说话间,锦枫凑过来寒暄,两人自然有更多的话题要聊,尤其是梦知,她都很久没有出来走动了,让人担心得很。出门之前,卫子夫本来打算偷偷绕过去看看的,但是霍嬗又哭闹了一场,她和刘彻好一番安抚,这才堪堪赶上晚上开宴,也来不及去看了。 夜幕笼罩,好几条街的红灯笼,华丽壮观,地面的烛光几乎把天空都映出了淡淡的菊色纱雾,飘逸着流动在苍穹之下,影影绰绰。 长平侯府的宾客都聚在前院,酒气沸盈,喧哗交错,排排花树相隔,后面几处跨院却静谧悠然,无声无酒,对比鲜明。 只有卫伉的屋子灯火微弱,黑黢黢的,却似挤了很多人在里面。倒也不是别人,是言笑几个姐妹和他们兄弟三个,趁着宴席正酣,偷偷溜出来。无处可去也不好提前离开,聚到了卫伉的屋子,点着几盏豆大的油灯,就那么悄悄坐着,各装心事。 坐了一段时间,言思就有点坐不住了,搂着早就睡着的言瑾,试着开启话头,“你们都在想些什么呀?父皇也不急着走,我担心小嬗儿在宫里又哭了,不知道那些奴婢能不能安抚好他。” “......” 没有人立即回答他。 平常最活泼的卫不疑也没说话,望着窗外院墙透过来的一线光亮,靠着卫伉静静呆着,他知道,那灯光之下是大人们的世界,是大人们表演的舞台,扮演着他们喜欢的角色,说着他们斟酌过的话语。 是大汉的贤臣良将在恭贺自己的父亲和平阳公主喜结良缘,他们都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喜事,想着想着,卫不疑突然来了一句,“哥,你说我们没出生前,府里也是如此隆重的迎娶母亲么?” 卫伉转头过去,见卫登也眼神亮亮的望过来,似乎把他当成了顶梁柱,就像是原来他们问霍去病问题的时候,仿佛问到的,就是最正确的答案。 卫伉很想说,不是的,那时候父亲和母亲身份不同,自然不会这么隆重,但犹豫片刻,他也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毕竟,自己还能相信,不管现在和未来如何,那时候他们一定是很相爱的,隆重的是两颗心,不是仪式。表哥说的对,不管上战场还是做一介白衣,账还是要学会算的,还不能光看账面的光鲜亮丽。 言笑收回目光,她突然也很想曹襄,很想缩在他怀里,听他沉稳的心跳,可是曹襄在忙,忙得天昏地暗废寝忘食,恨不得把整个人都全部填满,无休无眠。 刚刚轻叹出声,刘据温暖的手就握上了她微凉的指尖,紧紧的攥着,没有半句话,他也有很多的事在脑子里面过,只是此刻,无需分析,这样坐着便好,言笑把右手也覆了过去,安慰的拍了拍,转头问言思,“霍嬗今天又哭了?” 没等言思说话,言欢开口了,语调冷冷的,“他不是经常哭么,有什么好奇怪的,说不定就是未央宫跟他八字不合,连累他都见不到亲祖母,只能见个八杆子打不着的叔叔,换我也哭。” “......” 言欢就是有本事把人怼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只是她一向很疼霍嬗的,流水一样的东西往他那里送,毫不客气。如今,不知道她这气到底是冲谁?刘据拽了拽言笑,示意跟自己有关,却不愿多说。 众人就这么又陷入了无声的气氛中。 烛光跳跃,映不出众人神色,却把院内的景色映得分明,黄绿的树叶纷纷而下,或落在骨节分明的藤蔓枯枝,或盖在青石砖上。 无风过,无足踏,难得的清幽净爽。 此刻院外的排排花树间,忽然有一个利落的身形闪过,熟门熟路的绕过几处巡逻,冲后院前院交界之门走去。 “回来了?”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身影驻足,转身看过去。 出言之人大大方方的踩着枯叶站了出来,身后一人上前点灯,位置站得刚刚好,方便对峙的两人都能看到对方的面庞。 闪进来的那人,眼神中尚有意外没有褪去,“公主今天竟然有时间来见我这个旧人?” 旧人...平阳公主不置可否,一身华彩红衣,中间站着盈盈而笑的叶葵,两人就如此气定神闲的继续打量着月皎。 “哦,原来是特地来等我的。”月皎明白了,这是怕自己来捣乱的吧。 “说对了一半。”出去这么久,人倒是越来越有精神了,就是脑子还是慢半拍,平阳公主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只接了这么一句话。 “......公主是...”特意等我还只对了一半?月皎试探性地问出口,“公主是特意引我回来的?” 平阳公主微微勾了勾嘴角,“若他娶我,你都不回来,这么多年长平侯夫人,你也是白做了,半点心气都没养出来。” “为何?若是想引我回来之后,彻底解决掉我,府外更方便吧?”月皎不解。 叶葵和平阳公主对视一眼,都没有开口。 “你还没见过我孙儿吧?叫曹宗,可爱得紧,就是他父亲有些忙,平阳侯府里只有言笑一个,我实在心疼,帮着料理一个府邸就很不容易了,分不出太多的心思管这长平侯府的事情。”平阳公主另开话题,走上前去,似商量,也似命令,“留下来吧,这里需要你。” 月皎嗤笑一声,她还是这样强势,想要所有人按照她的思路走,可也未免太自作多情了吧?“我今天并非是为了你们婚事回来的,只是有事要见一见皇后。” “你说谎!”平阳公主很快的接上,拆穿她的借口,“她被我留在前面了,况且这府里你熟得不能再熟了,你直奔后院做什么?这门也就是我和卫大司马一对新人会来走,你总不会是想通过我去见皇后吧?” 月皎有些恼了,“我来见我孩子!公主不会连这点气量都没有吧?” “孩子们也都在宴席上啊!”平阳公主继续拆穿她。 月皎本来理顺的心态,瞬间就崩了,“况且当初要嫁的是你,嫁了又不想担责任的还是你,你当我是什么?依然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奴婢?!还是你指点江山运筹帷幄的棋子?你除了下棋布局,这辈子就没有别的不伤害人的事情可做了么?!” 倒是难得见她这么顶撞自己,平阳公主收敛了缓和的神色,这种状态自己欣赏,可也做不到全然适应,“我做什么,没有必要跟任何人解释,想做便做了,想嫁便嫁了,让家中实权给你算是我的恩赐,人老了,不想在一个鸡飞狗跳的家里呆着,卫伉他们几个,我不想应付。” “他们大了,可以分府别住。”月皎对平阳公主的冷脸丝毫不惧。 “卫伉被夺爵也没多久,你就要让他落个不孝的罪名?”平阳公主直插她的软肋。 “......”月皎只觉得怒气上涌,刚要反唇相讥,却瞟到叶葵无奈的脸色,顿时觉得不对,冷静下来细想,若站在平阳公主角度,就算是她不想管事,叶葵也足以应付了,吩咐下来,四弟妹苏氏哪里还有不办的道理?卫伉他们也做不出当面顶撞的事情... 况且...她说是特意引自己回来,如果是真的......易地而处,就算她想要自己在她眼皮子底下战战兢兢做事,看她和卫青恩爱,也不必选这种大婚日子引自己回来吧?不糟心么?除非... “公主,你爱卫青么?”月皎抬眼,问出了一个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的问题,“还是你从一开始也把嫁入长平侯府当作了一步棋局?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管我想要做什么?你不是怎么都不愿意参与么?”平阳公主避而不答,加快了抛出筹码的速度,“你若留下,我会跟陛下提,若将来卫青故去,卫伉以嫡子身份承长平侯爵。” 说到卫伉,月皎是心中有愧的,这几年都靠他自己一个人,还丢了爵位,若是...正在犹豫间,平阳公主又催促了一遍,“快点,不然皇后就要回宫,你今天可见不到她了。” “公主,你到底爱不爱将军?”月皎依旧在问这句话,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依旧夸张咋呼,总有些大胆的想法呼之欲出。若她想得到的东西,不是爱情,还能是什么呢? “呵,”平阳公主轻笑出声,目光落在院内的花树枝头,停了一瞬,才认真许多的回了一句,“不然呢?折腾这么久是嫌我寿命太长?那样厉害的卫大司马,我自然喜欢的。” “喜欢,现在却要叫我回来?”月皎抓到了关键,“赐婚时候逼我走,大婚之夜请我回来?婚期和消息,是你给我送的?” “那又如何,我已经得到他了,还在乎那么多?”平阳公主似乎有些不解月皎的反问,“月皎,这些年你怕是被卫子夫惯坏了吧!还以为天潢贵胄都如她那般讲道理、解常理?” “不是么?” “喜欢的东西,我自然是要捞到手里的,哪里会管他心中有谁,又是否已娶妻生子。”平阳公主说得坦然又霸气,丝毫没觉得这有什么好被质问的,别说一个卫青,其他任何喜欢的东西,她又什么不是唾手可得的?“至于现在,虽然喜欢,却想卖他一个好,眼前的纠缠总要比心中的惦念更容易解决。” “公主觉得我很容易解决?”月皎依旧不是很能理解她。 “那你证明给我看啊!”平阳公主转身就走,只撂下一句,“就你这咬文嚼字的磨叽劲儿,今天没时间见子夫了,去看看那几个小子吧!” 不过刚刚踏出小院,卫青就凑了上来,“公主...刚刚...” 平阳公主拢了拢头发,浑不在意,“还是我赢了吧?教你小瞧我...得了,去见她吧,难得团圆,今天我真的累了,也择床,想睡个好觉,你不必过来了。” 卫青犹豫一瞬,答:“...好。” “...嗯。”平阳公主扯了扯嘴角,握着叶葵的手走远了。 再回到前院的时候,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平阳公主似乎想起来什么小跑着往大门跑去,一路的奴仆纷纷侧目,却不敢呼喊,只有叶葵紧紧跟着她,一路命令众人退去。 “皇后呢?” “卫大司马送走了...”门口的人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平阳公主不是应该回去歇着么?但他们也不敢问,只低头回答着,“皇后和陛下都是大司马一起送走的。” 卫青......平阳公主咬牙,你个猪队友,知不知道今天卫子夫还没给自己祝福呢?就这么放她走了,真是便宜她了! “我是认真的。”卫子夫的车辇早就走了,跟在刘彻的后面,因为刘彻喝醉了,队伍走得不紧不慢,也方便她探头出去跟张坐说话,“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来椒房殿詹事府做主?” “那陈掌呢?”张坐似醉非醉,见躲不过去,只好发问。 “我有新的安排,况且他和我二姐的现在的情况,你也了解。”卫子夫眼中闪过一丝惆怅,“椒房殿事多,孔仅又为大司农,之后我跟平阳公主怕是有很多分歧,少府和后宫我也有很多新的安排,我怕他跟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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