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霍光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可卫子夫,别说一件事,百件事也成,但交易嘛,从来都是选对自己最重要最有利的,皇后就要换这一件事吗?“臣,答应皇后。” 卫子夫如释重负,又心头酸涩,强打起精神,让姜叹先出去,“日后霍光若对你下手,你可以来找我。” 姜叹心中复杂难言,突然对霍光离开这事有了些许的愤怒,面色难看的离开了。 卫子夫这才跟霍光敞开心扉说话,“我不是不懂心照不宣,是对自己人一向是比较直白。所以有很多话我就直接问了。” “皇后,臣并非对太子有什么意见,是臣自己的问题。”霍光又一次答非所问,“是臣想做一个纯臣,是臣觉得实在与言欢公主所想所为,相去甚远。臣只是想有一点自己想法,哪怕不一定是对的,也希望有自己想法。” “因为心仪之人?”卫子夫竟然打趣他。 这让霍光有些苦笑,“也不全是。臣与言欢公主一直在吵,博望既立,陛下都能允许太子有自己的想法,为什么臣不能有呢?” 卫子夫很认真的问,“那你的想法是什么?” 霍光愣了愣,刘据也问过他的想法是什么,“臣觉得很多时候陛下是对的,太子是错的。可太子不解释,似乎也不愿意改,臣不明白···也,不是很能理解。” 唔,怪不得言欢不喜欢他了,卫子夫大概明白了两人不合的原因,言欢是个很强势的人,有些看法和观点总是习惯性强加于人,跟刘彻情绪不稳的时候贼像。她认为言乐是对的,那就不能让周围人说一个不字,她认为太子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信任有加。 加只刘据已经习惯了以柔克刚,把言欢拿捏得死死的,言欢又极疼这个弟弟,也是容易退让,自然有了分歧也能和谐共处。 然而言欢到了霍光这里,两人就有些处不来了。 “子孟,你不是从小跟他们一起长大的。”卫子夫声音有些飘忽,“就像你没有办法理解为什么你气病了我二姐,会出乎意料的引来所有人的一致反抗。她被薄情寡义之人辜负,你小时候有多幸福,她年轻时候就有多痛苦,如今没了儿子,你却让薄情寡义之人登门造访,炫耀儿孙满堂幸福和乐,你让其他的孩子怎么想?你觉得这只是一件小事么?” “我···”霍光只是想借此跟言欢闹翻,也没有想到会变成一边倒的局面。 “子孟,她是我亲姐姐,这件事,我没有办法原谅你。”卫子夫冰凉的话语,让霍光的心一寸寸的沉了下去。 他还是太年轻太嫩了么?做事一点都不周全,就像皇后明明只浇灭了一个炭炉,效果却像是把他扔进了冰窖。 “不过这样也好。”卫子夫不知想起了什么,眼中也有了些暖意,“子孟,我知道今日这事能闹到我这里来,言欢和言笑定然也有不想让你走的心思,想让你念着与卫家的情谊不走。可你不必为离开感到抱歉,这条路原也是去病的意思。” 言欢和言笑公主是想让自己留下的?霍光对卫子夫的猜测有些不明白,难道闹到椒房殿,不全是批判自己?还想让自己念着卫子夫照顾自己的情谊,留下跟着太子? 卫子夫还在缓缓的说着,“子孟,从椒房殿出去之后,你就是你,是独一无二的霍光,卫家于你,有恩有怨,都一笔勾销,你就是你,需要记住的就是你哥哥,他叫,霍去病。做你想做的事,不管未来你要选什么,做什么,不必顾虑那么多,这也是你哥哥离世之前的意思,只是迟了这些年才让你走上这条路。” 霍光情绪有些难言的低落,“我哥的意思是,要我别借卫家的光,也别顾虑卫家的恩怨吗?” “子孟,既然你想做个纯臣,就出去看看吧,外面有很多有意义、很多彩的事情等着你去体会和了解,你不是还要做个与众不同的世家大族吗?那是你真正的担当和天地,不要被眼前的恩怨情义绊住了脚。” 卫子夫很自然的想起了董仲舒、汲黯、郑当时、阎奉··· 这些人,总可以很轻易的抽离权力的纠缠,若霍光可以成为他们那样的人,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不知为什么,霍光就是觉得这些话是卫子夫认真说给他听的,不是敷衍推脱之词,他心中一暖,忍不住问,“那臣还能来椒房殿请安么?” 卫子夫轻轻摇头,“霍光,刚刚公孙敬声说,卫霍是一家,这是从来都改变不了的事实。但这个霍家不是你,若未来你争到了一个新的霍家,要不要让卫霍一家,就是你自己的决定,不必问我。” 话已至此,霍光也觉得自己太磨叽了一些,但幸好结果是他自己想要的,又开心又自惭,还掺杂些淡淡的伤心。 “去吧!”话说开了,卫子夫倒比他还要干脆,“据儿一定在门口等你。” ???霍光转头望了望殿门口,又疑惑的望回卫子夫,他刚刚听错了吧? 卫子夫微微的笑,有些难以隐藏的骄傲,“我的儿子,我知道。他一定有话跟你说,等你们两个说完,再让他单独来见我。” “臣告退。”霍光满腹惊疑的的出了殿,果然见金冠束发的一个男子,披着藏青色大氅,肩背笔直,立在廊下北风之中,雪粒风石卷起,岿然不动! “太···太子?”说太子有些事执拗不肯解释,霍光自问,他这事也不全然坦荡,而且还闹得这么僵。太子会如何对自己,霍光一时也有些拿捏不准。 对方闻声转头,如玉的面庞上,嘴角微翘,眸色清亮,少了几分与刘彻争执的坚定,竟有几分卫子夫端庄柔和的气质在里面。 “子孟?”
第272章 有何期许 == 霍光有那么一瞬,突然很想反悔继续留下,但是,也只是一瞬而已。 “太子。”霍光垂眸拱手回礼,“皇后请您一个人进去。” “不急,有话跟你说。”刘据转身下了台阶,往雪深处的花园走去。 洁白无瑕的雪地上,印了一串孤独又倔强的足迹,霍光看了看一边扫得干净的青石砖路,又看了看头也没回的太子背影。 下意识选了清扫干净的青石砖路,三步一滑的在院子中心跟上了他。 刘据听见声音回头,见他脚下湿滑,不由莞尔,“你跟表哥真的不一样,以前下雪,我俩总是挑干净的雪去踩,所过之处就没有平整的雪地,也不知道你怎么忍住不踩的。” 这有什么好去踩的冲动?霍光只好应景的笑笑,这是头一次刘据拿他跟兄长霍去病比,他心中有些说不出的别扭。 “你的亲事和你父亲登门拜访的事,我本来已经......”话说到一半,刘据停住了,略显遗憾的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两件事撞在一起,还被母后叫来,我就有些明白了,其实是你要走。” 没有反问,十分肯定的口吻。 霍光静静地回看刘据,没有反驳,他不想把客气疏离的,“臣并无此意,只是想做些人之常情的事。”抑或,“臣才疏学浅,当不起太子赏识”,诸如此类的话,说给此刻的太子。 那怎么说?他俩,一个君一个臣,没有霍去病,他也不能像在卫子夫面前那样直白,直接说,是,臣想走了。 霍光只能沉默。 刘据也没有计较,只是继续说道,“我猜你走,不是因为二姐强势张扬,不是因为令尊来京遭拒,也不是因为什么亲事。是......是因为我么?” 霍光眼神微动,悄悄握紧了衣角。 刘据很敏感的捕捉到了,心中越发笃定,“是因为朝鲜征兵,我跟父皇争执,不合你意?” “我...”霍光艰难的开口,他自己已经很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意思了,每次表达,不是被言欢误会,就是被太子府其他人反驳,让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不擅长言辞的。 可一抬头就能见到刘据清亮的眼眸,其中的认真和期待,跟刘彻细听朝政时,透着如出一辙的温暖和从容。 霍光跟往常一样,还是忍不住开口,再尝试表达最后一次,“太子反对朝鲜用兵,臣不解。西南夷立新郡,太子支持,臣不解,合在一起,臣更不解!而且,太子心中似有秘密,若利国利民,有何不可对人言?!” 声音越来越大,字字清楚,倒是让刘据颇感意外,“你觉得我有秘密?” 霍光一噎。 “倒也没错。”刘据很坦荡,“但你是介意我不说,还是介意我似因亲属之别,对待朝政兵事?” 霍光抿抿唇,“都有。不过太子所做也没有对臣解释的必要,臣也不会因为一两件事就对太子有质疑不满,臣也有自己的私心,如今只是想...想跳出单一的立场,来看待所有的事。” 跳出单一的立场看待所有的事?刘据轻轻的叹息,他何时逼过周围的人一定要站在自己的立场去看 事?霍光说的,是想跳出来看清楚自己不可对人言的秘密是什么吧? 可既然是秘密,怎能对人言? 刘据彻底了解了霍光要离开的决心,或许每个原因都有一点,或许什么原因都没有,只是有了自己想走的路。 刘据问,“你决定了?” 霍光郑重的点头,眼风瞟到那一行鲜明的脚印,半开玩笑的反问了一句,“或许太子肯把秘密告诉我么?” 果然如此,话一出口,刘据清亮的眼神变得渐渐深邃,端方柔和的气质也一扫而光,明明什么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却像是拨开了层层浓雾,终于露出了骨子里带来的威严和骄矜,让人触之生敬。 霍光眼神一黯,知趣的没有再说话。 也没过多久,刘据的气势一收,就再次主动开口,“你准备带谁走?” ???霍光疑惑抬头,要切割得这么界限分明么?还要在这里把他在太子府收揽的人都说出来不成? 刘据背身往花园走去,语调不徐不疾,“又不是在立山头,你大大方方走,带人自然也不必藏着掖着。二姐用人看广,你用人看细,像郦终根,跟着你比现在跟着我合适,还有杜周的儿子,三个人都不错,我看你从当御史时就很喜欢亲近他们。” 霍光眼中不自觉的透出些嘲讽来,言欢公主行事冷硬,却不喜欢手段强硬的杜周,连着他儿子也不愿意多看,可他觉得看人不能太偏激,“杜家三位公子从太学出来后,朝中自然有他们的位置,臣与他们交好,脾气相投而已,并非是为了其他,谈何带走?” 这句话说的,好像他在多么努力的划归地盘一样,刘据奇怪的回头看了霍光一眼,问,“你是觉得我在结党营私么?” 霍光瞬间冷汗都下来了,他当然没有这个意思!平心而论,刘据比他还要亲善近人,不管在何种场合,受他照拂,都会觉得如沐春风。 更不要提识人之明,用人不疑了,霍光自问,他目前认识的好友,几乎都是通过刘据才有了更深的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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